邵老在車上就已經寫下了結案報告,在結案報告中,邵老並沒有把江河的猜測寫進去,在結案報告的最後,邵老寫下了這個故事的主脈,那便是楊菲妔在無意中得知了莊子明,宋右,石文山侵犯秦青雪的事情,而她憤怒孔安平的不作為,因此殺死孔安平,再冒充孔安平殺死了莊子明,宋右,石文山三人。


    可在江河的眼裏,這隻是故事的一個高概率可能的版本而已,可還有一個版本:在秦青雪自殺的那天夜裏,楊菲妔就在秦青雪的身邊,她本是可以救下秦青雪的。江河知道邵老主攻的是心理學,可邵老就是不願意告訴他答案。


    江河第八次再次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邵老終於不耐煩了。


    邵老放下了手中筆,緩緩的給江河講述了一個小故事。


    曾經有兩個同樣孤獨的小女孩,同樣的孤獨使得她們慢慢的走在了一起,這兩個小女孩成了最好的朋友,成了最好的朋友,她們無話不說,兩個人的心扉逐漸打開。可就在這個時候,其中的一個小姑娘有了男朋友。


    那些兩個人在一起的美好時光隻成了追憶,其中的一個小女孩再一次恢複了孤獨。


    她從此又成了一個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玩耍。她看著自己最好的碰麵還有每天都過的很開心,她也很開心,可是在大部分開心的日子裏,她總覺得這個開心的人應該是自己,就好像是自己心愛的東西被別人奪取了一樣。


    如果她不曾知道什麽叫做友情,那她本來是可以忍受孤獨的。求而不得不一定會讓人多麽絕望,可得而複失卻像是用刀將自己的心剜了下來。


    所以啊我最好的朋友,就算我是一個善良的人,可是我恨你,就算我對所有人都能伸出援手,可是我恨你,就算我愛全世界的人,可是我恨你。


    我越是愛你,我也越是恨你。


    所以我最好的朋友,你去死吧。


    所以我最好的朋友,我會去找你的。


    邵老講完了這個故事,江河還是沒有辦法去理解這裏麵的感情,江河怎麽也搞不明白。愛一個人應該是保護這個人,為什麽愛一個人卻會希望這個人死去呢?那麽這種感情到底是愛還是恨呢。


    “恨和愛不是反義詞麽?”江河看著邵老:“新華字典之中對於愛和恨的定義,很明顯就能夠看出這是相反的,怎麽會出現在同一種情感上呢。”


    邵老拍了拍江河的肩膀:“新華字典包羅了我國所有的漢字,卻道不盡世間冷暖,說不清人情世故。人這種東西,永遠不能從書上看。”


    說罷之後,無論江河再怎麽詢問,邵老就是一句話也不說了,更甚則是靠著車窗假寐了,這讓江河也不好再次詢問了。


    江河想要問問徐一曼她是否知道這其中的緣故,但是她看去,徐一曼也早就靠在座椅上睡著了,她的耳朵上還帶著耳機,應該是在聽著音樂。


    江河終於看向了司機。


    司機透過內後視鏡看到了江河的目光,趕緊開口說道;“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我隻是一個司機而已……”


    回到了市局,徐一曼不發一言的去解剖屍體,邵老則是去交接後續的事宜,案子已經破了,上西市也就沒有什麽事情是需要專案組的人去做的了。


    沒什麽事情做的江河再次站到了火葬場的門口,他就呆呆的站在遠處,看著那些人痛苦連天哀號哭泣。江河知道自己的狀況出了問題,可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江河這輩子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能夠發乎自己情感的慟哭一場。


    可江河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他甚至沒有辦法為這件事情感到難過。


    當他悠悠回到市局的時候,就看到徐一曼這個時候已經打包好了行李,正在和邵老站在市局的門口不知在說些什麽。江河走上了前去,在兩人的談話間終於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因為這件案子的緣故,徐一曼想要離開專案組了。


    邵老正在詢問徐一曼:“在專案組呆的好好的,為什麽要離開呢。”


    徐一曼拉著自己的行李箱:“其實你們也都看到了,我根本就是不合格的,在那些垂死之人最需要的時刻,我作為一名醫生,卻沒有辦法上前幫忙,你知道麽,我隻能看著她們在痛苦的折磨之中死去。”


    “那你能夠告訴我們原因麽?”江河走了上去。


    徐一曼看了一眼江河:“反正我也已經要走了,有些事情就讓我爛在肚子裏麵吧。”


    說著,徐一曼便拉起了箱子往外走。


    邵老還指望著江河能夠勸說幾句,但江河隻是站在原地看著徐一曼往外走。江河壓根就沒有想要勸徐一曼,因為江河一向認為,自己做什麽事情那都是自己的選擇,別人都是沒有辦法去幹涉的。


    邵老搖了搖頭,他壓根就不該把希望寄托在江河的身上。


    “徐一曼。”邵老追了上去。


    徐一曼回過了頭。


    邵老歎一口氣,緩緩的開口說道,這聲音很小,隻有邵老和徐一曼兩個人能夠聽到:“一曼,我是看過你的資料的人,我也知道你為什麽會離開醫院,不過你放心,那件事情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聽到了邵老的話,徐一曼有些緊張。


    邵老看出了徐一曼的緊張,他也知道那件事情對於徐一曼來說刺激太大,但邵老還是輕輕的說道:“隻不過你還年輕,生命中很多東西之重你都難以承受,可你總要去麵對它的。當你真正正視這件事情,你就會發現它原本也就如此,可如果你一直逃避著它,它卻會無時無刻的出來打擾你。”


    “逃避隻會讓你越來越恐懼。”邵老指了指遠處的江河:“你們都是一樣的人,隻不江河家庭突發變故是在很小的時候,那個時候的江河隻是個懵懵懂懂的小屁孩,那樣的刺激讓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喪失了感情,變成了這樣一個奇怪的人。”


    “而你從小一帆風順,人生順順利利,卻在你事業最好的時候突遭變故,這讓你根本沒有辦法接受,尤其是在你的感情上。”


    “你們啊,一個沒有感情,一個感情豐富,一個努力在尋找,一個卻努力在逃避。”


    邵老意味深長的說道:“不過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了,好好回去休息一下。專案組還需要你這樣的法~醫,希望我們能夠在下一個案子的時候再見麵。”


    徐一曼點了點頭:“我會好好考慮的。”


    說罷,徐一曼走向遠處,走了百米,她回頭去看,邵老和江河還在遠處看著她。她看著江河瘦弱的身材,看著邵老一邊扶著腰一邊望向這裏,徐一曼的心中突然生起了一股子異樣的感覺來。


    邵老和江河真是兩個怪人。


    邵老別看年紀已經六十多歲了,可很多時候他就好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可以說是童心未泯。而江河就更怪了,這還是徐一曼首次見到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相比於這兩個人,徐一曼覺得自己的這個不能說的怪異舉動甚至不算什麽了。


    江河走向了邵老,問道:“案子結束了,我們要回去麽?”


    邵老點了點頭:“嗯,如果沒有什麽大案子,我們專案組是不會出動的。到時候我們會先把你送回去。”


    “你不回去麽?”江河問道。


    邵老轉身往回走:“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去做。”


    “什麽事情?”江河又問道。


    邵老緩緩的開口說道:“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不過我還需要你做一件事情。我們需要一個能跟在我們身邊的隨時可以聯係各轄區派出所以及局裏的人,這個人不需要多麽高的智商和多麽好的體能,你還記得王超麽。”


    說著,邵老拍了拍自己的頭:“你當然記得了,回去的時候讓王超做好準備,下次案子的時候我們會需要他的。能和你聊天聊到一塊的人不多,王超恰好是其中的一個。”


    “嗯。”江河答應了。


    邵老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工作的確不需要多麽厲害的人來做,而邵老會選王超,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邵老實在是有些煩江河這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了,因為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那麽多的為什麽,沒有那麽多的原因。


    邵老把這個十萬個為什麽的工作交給了王超去做,也算是人盡其用了。


    一天之後,邵老把江河送回了龍城市。


    而回到龍城市的江河,第一時間便找到了王超,將這個對於江河來說無所謂,卻對於王超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了他。


    欣喜了片刻的王超逐漸的冷靜了下來。


    其實邵老本能夠通過溫局長一個電話就通知王超這件事情,可邵老選擇了讓江河來告訴自己,恐怕是害怕自己因為江河之前不推薦自己的事情而心懷怨恨,因此故意讓江河來做這個順水之情。


    邵老不愧是能看透人心,可王超幾乎是第一個發現江河才能的人,也是第一個接受了江河怪異之處的人。


    王超當然希望能和全國最厲害的人查案,隻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夠和這些人在一起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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