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層樓八米的高度,楊菲妔用了不到一秒鍾的時間。當江河趴在窗邊去看的時候,圍欄已經死死的刺入了楊菲妔的身子。從背部刺入從腹部破肚而出,腸子甚至都掛在了圍欄之上。可這並不是能瞬間要了人命的死法,這是一種十分痛苦的死法。


    那幾分鍾甚至十幾分鍾的時間,將會是非常痛苦的一段時間。


    江河趴在了窗戶邊,可他分明看到楊菲妔的嘴角掛著的是微笑。她喘著粗氣,她的內髒嘩嘩的落下,她的嘴裏鼻子裏滿是鮮血。可她沒有發出絲毫的痛苦之聲,她隻是呆呆的看著天空。


    “啊。”


    與此同時,尖叫聲傳了出來,江河在二樓看的清楚,這聲音是不遠處徐一曼發出來的聲音。


    在江河消失的這段時間裏,徐一曼給江河發了無數短信,又打了無數電話,可江河就是不回複,手機在江河的手裏就好像是一個擺設一樣。不過徐一曼也倒是見識過江河的古怪,也並沒有惱羞成怒。


    邵老知道江河一定是找到凶手了,可是到底誰是凶手呢。邵老自知以自己的觀察能力那遠遠比不上江河,更何況自己現在已經年老,現場的那些小細節更是很難找到,於是邵老在中年的時候主攻心理學,從心理學上來分析江河,江河一定是想到了什麽細小的線索。


    邵老知道,江河這個人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從來不會倚靠什麽心理學去猜測。邵老可以斷定江河一定是見過凶手,如果江河見過凶手,那麽自己也肯定見過凶手。而這個人的針線活很差,邵老首先想到的是李薇。


    可邵老轉念一想,李薇這樣性格的人是絕不會設計出這麽縝密的計劃的。


    一個人的名字就呼之欲出了,邵老雖然不相信,但還是通知了李隊長帶人前來,而他和徐一曼則是先行一步。


    剛剛將汽車停好,徐一曼和邵老往前一走,就聽到“噗哧”一聲悶響。


    之後,二人就見圍欄上躺著一個人。


    楊菲妔躺在了圍欄上,圍欄尖端直接刺穿了楊菲妔的身子,三根圍欄並排著刺透她的身子,將她的內髒都挑了出來。徐一曼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大跳,立刻尖叫了起來。而邵老卻是在第一時間衝了過去,去看情況。


    “江河?”邵老看到了窗戶邊的江河:“趕緊下來。”


    說著,邵老立刻去看楊菲妔。


    三根圍欄刺破了她的肚子,她的四肢都耷~拉著,圍欄足足有一米七的高度,由於重力,用不了多長時間,楊菲妔就會因為自己的體重原因,在欄杆上被撕成兩半。而邵老自己一個人根本沒有辦法護住楊菲妔,使她免受撕扯的痛苦。


    他隻能托著楊菲妔的上半身,盡量的讓她躺平,使得她少受一些痛苦。


    楊菲妔努力的將自己的臉湊到邵老的旁邊,嘴裏喃喃的,像是在說著什麽話。而她一張嘴,血液就像是瀑布一樣從她的嘴裏流下。


    邵老摸著這個年輕姑娘的頭,說道:“沒事的,以現在的醫療技術,這不算是什麽嚴重的問題,不要說話,你聽我說話就好,不要睡著了知不知道。”


    楊菲妔依舊在說著什麽,邵老隻好把自己的耳朵湊過去。


    “我,我是凶手,是我自己跳下來的。”


    這是楊菲妔留在這個世界最後的話。


    如果你馬上就要死去了,你最後的力氣隻夠自己說一句話了,那麽你會說什麽話呢。或許會交代後事,或許會說自己還有什麽遺憾,或許不想死一直在哭泣,可一定會是關於自己的事情,可楊菲妔沒有。


    臨死之前,她說的是江河的事情。


    邵老當然知道楊菲妔到底是什麽意思,這樣說,是害怕警方會懷疑是江河把她丟下來的,盡管就算她不說,邵老也不會懷疑江河,可是楊菲妔還是這樣說了。這是她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善意,也是她的最後一句話了。


    說完之後,楊菲妔便閉上了眼睛。


    “不要睡,不要睡,小姑娘,堅持住。”邵老的聲音很高。


    楊菲妔再也沒有了動靜。


    而徐一曼就站在牆角,她的身子死死的貼著牆體,她渾身都在顫抖,她不敢上前一步。


    江河從二樓衝了下來,就聽到邵老喊道:“扶住她的另一半身子,否則楊菲妔的身子會裂成兩半。”


    江河扶住了楊菲妔的另一半身子。


    “楊菲妔說什麽了沒有。”江河問道:“她有沒有說了秦青雪自殺的那天晚上,她是否也在天台上。”


    邵老搖了搖頭。


    江河又問:“那她說了什麽沒有。”


    邵老的臉色有些不太好:“她隻說她跳下來不管你的事情。”


    江河點了點頭,說道:“的確是她自己跳下來的。”


    江河的話裏不帶有任何的感情,似乎麵前這個還在微微喘息著的即即將要死去的楊菲妔已經死了一樣,似乎江河根本不會去關心一個人的死活一樣。而讓邵老有些無奈的事情是,江河的確不會關心。


    在江河的觀念之中,死亡是一件平常的事情,江河並不是不想阻止,是江河幾乎在一瞬間就算出了概率,他連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沒有。而江河之所以想要阻止楊菲妔,是因為楊菲妔還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隻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江河也會去試一試。


    可楊菲妔終究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她死了。”邵老的聲音很輕。


    “過來吧徐一曼。”邵老又說了一句。


    徐一曼緩緩的走了過來,她看向楊菲妔,楊菲妔的確已經死了。


    其實邵老早就明白,楊菲妔沒救了。身體幾乎裂成了兩半,卡在了高達一米七的圍欄上,就算救護車就停在旁邊,恐怕楊菲妔也活不了了。邵老對楊菲妔說的那些話自然是在騙她,可有的時候,就算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撒謊也是有用的。


    就算殺了這麽多人,在最後一刻,楊菲妔也希望給世界留下一絲溫柔,而這個道理,邵老是在四十歲的時候才明白的。


    邵老輕輕的放開了手,對著江河說道:“楊菲妔已經死了,有什麽話你就說吧,楊菲妔承認了自己就是殺人凶手。”


    江河也放開了手,走出了院子,他開口說道:“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認為楊菲妔在秦青雪自殺的那天晚上也在天台。從天台遺留塑料袋裏的零食包裝來看,那些零食很貴,而秦青雪是沒有能力購買的,那麽也就是說有人購買了那些零食。”


    江河認真的說著:“而在零食之中,發現了棕色的哈根達斯。而這是楊菲妔最喜歡吃的冰淇淋。從這兩點上看,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認為,這東西是楊菲妔買個秦青雪的。所以在楊菲妔自殺的時候,她應該在場。我詢問了她這個問題,但是楊菲妔沒有回答。”


    邵老皺著眉頭,他緩緩的說:“大概二十年前,我和你是一樣的人,那個時候我總想要把世界上所有的問題都搞明白,看透世界上所有的問題,可我常常做不到這一點,因為這個世界很多時候都是沒有答案的你明白麽。”


    江河從很多人的嘴裏聽到過這句話,那些明明隻要別人說一句就可以得到的答案,可他們都不願意說,到死也不告訴自己,江河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麽要這樣做,這讓江河覺得很是奇怪。


    “我隻是想要知道真~相。”江河反駁道。


    邵老歎口氣:“很多事情都是沒有什麽真~相的,況且太多的時候,真~相實在是會讓人趕到絕望。我之前一直覺得隻要知道了真~相,其餘的都可以不顧,但是啊,活著的人總是需要希望的,活著的人總是需要往前看,總是需要一丁點的善意的。”


    江河搖著頭:“我不明白。”


    邵老拍了拍江河的肩膀,他開口說道:“總有一天你會弄明白的,我問你,你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認為在秦青雪自殺的那天晚上,楊菲妔也在現場。也就是說楊菲妔看著秦青雪自殺,她本有可能救下秦青雪,可是她卻沒有這樣做,她就是看著秦青雪活活的勒死自己,而秦青雪很可能在自殺的過程中反悔了。”


    江河點了點頭:“沒錯。”


    邵老說道:“你不覺得太黑暗了麽?我們把故事停留在一個好朋友為另一個自殺了的好朋友報仇的故事不好麽?既然凶手已經死去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你有足夠的把握確定楊菲妔一定在現場麽?”


    “不能。”江河誠實的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楊菲妔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那是一首很好聽的歌曲:


    第一次見麵看你不太順眼


    誰知道後來關係那麽密切


    我們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


    卻總能把冬天變成了春天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確定


    朋友比情人更懂得傾聽


    那屍體還是裂成了兩半。


    在車上,徐一曼特意找來了楊菲妔的鈴聲去聽,聽著聽著徐一曼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什麽是閨蜜呢?


    刑警隊的技術人員對楊菲妔的家做了搜查,他們什麽都沒有發現,如果不是楊菲妔親口承認,他們沒有辦法定楊菲妔的罪,實際上在最後的報告中,邵老也沒有把楊菲妔的名字寫上去。


    隻是他們在楊菲妔家的冰箱裏,發現了很多棕色包裝的哈根達斯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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