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下是肆虐的浪花,卷起了千層的波浪。在孔安平的絕筆中,他是從這裏跳了下去的,看樣子被旋窩吸入了海底,要在這種地方打撈屍體,難度太大,就算明知道孔安平從這裏跳了下去,估計也很難找到了。


    如同暗夜裏的鬼魅,厲鬼本就是不存在的東西,他完成了複仇,把自己帶向了毀滅。


    江河並不能明白這種行為背後的感情機製,因為在江河的觀念裏,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並不需要為另一個個體的受傷而毀滅。


    他站在懸崖上,低頭往下看。


    除了浪花,哪裏有什麽人的屍體呢?


    徐一曼顯得很惆悵,半晌她才對旁邊的邵老開口:“這個世界果真如此黑暗麽,強~暴了別人,仗著自己的勢力就可以讓被害人敢怒不敢言,因為有錢就可以肆意妄為,能夠讓別人幫著自己辦事,就算報了警,秦青雪也被毀了,而莊子明根本得不到相對應的懲罰。”


    聽著徐一曼的話,邵老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後,他伴著海風開口:“莊子明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但幫凶並不隻有宋右和石文山兩個人。”


    徐一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是說還有幫凶?”


    邵老重重的點頭:“這個社會就是莊子明最大的幫凶,秦青雪之所以不敢報警,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沒有辦法麵對社會上的大多數人,被強~奸了,人生就是毀了嗎,就髒了麽?顯然不是。可捫心自問,男人們難道會絲毫不在意她的過去與她戀愛結婚?女人們難道不會在背後議論她曾經被侵犯過?”


    “誅心也是殺人啊。”


    徐一曼看到邵老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滿臉的滄桑,和一直以來她看到的精神矍鑠的那個邵老判若兩人。她看著邵老有些步履蹣跚的背影,以及他悠悠飄來的話——這個社會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簡單的吃過了飯,專案組將帶回來的物證進行鑒定,傍晚的時候,所有的物證都鑒定完畢了。


    首先在殺人的時候,孔安平很謹慎,作為一名好學生的他,一定知道這個世界上每個人的指紋都是獨一無二的,因此在作案的時候,他必定戴了手套。然而百密終有一疏,不知道是什麽緣故,他將一枚指紋留在了生物雜物室的儲物櫃上。


    根據和手機背麵的指紋對比,確定了指紋為孔安平所有,這是一條極為重要的證據。


    從海邊小屋帶回來的那紅裙,根據和在石文山指甲裏的紅絲進行了鑒定,發現兩者材料一致,確定了出自於同一件衣服。而在這件紅色的裙子上,當徐一曼對其進行魯米諾化學反應的時候,光亮的顏色讓眾人都吃驚不已。


    這件裙子上基本上都是血,可以說是被血染了一遍。從血液分析的結果看,分別沾滿了三種不同的血液,這三種血液的主人便是莊子明,宋右與石文山,看起來他是穿著裙子分屍的,不知道是愛好還是心裏已經扭曲。


    同樣沾有三個人血液的還有那柄被鋸短了木柄的錘子,但手工鋸上的確隻有宋右一人的dna。


    而為了保險起見,徐一曼還是對比了鞋印,發現和拓片上的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所有的證據都能夠證明這個孔安平就是凶手。


    物證有了,孔安平的口證也有了。從作案的時間來推算,孔安平的確在秦青雪自殺後不久便提出了要去外省旅遊,具有充足的作案時間。從作案動機上來講,孔安平因愛殺人,動機確鑿。從作案手法上看,孔安平具有完成此種殺人方式的能力。


    不過邵老還是打算自己一個人把案子從頭到尾的過一遍,看看其中是否有疏漏。


    江河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一名刑警敲門走了進來:“一條腿被找到了。”


    “哦?”邵老看向了刑警:“這次是裝在什麽東西裏了?”


    刑警開口說道:“裝在了舊書包裏,並且扔到了同央區的一處垃圾堆裏,發現屍體的是一名拾荒的老漢。”


    “那我去檢驗一下dna吧。”徐一曼站起了身子。


    刑警搖了搖頭:“你們在開會的時候,市局裏的法~醫已經進行鑒定了,的確是屬於宋右的腿。”


    徐一曼又坐了下來:“從孔安平的記事本上來看,一共切成了六塊,現在找到四部分了。隻剩下軀幹和一條胳膊了。也不知道這孔安平到底是怎麽想的,還玩起捉迷藏起來了。”


    刑警又開口道:“不過您還得出來一趟,莊子明的父母從外地趕回來了,現在準備認屍,需要您的簽字,如果沒有什麽問題的話,我們就把屍體讓他們領回去了。”


    “看看去吧。”開口的是邵老。


    徐一曼和邵老動身,但江河卻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要不是看江河還睜著眼睛,兩人還真以為他是睡著了。看江河似乎沒有起身的意思,兩人也就不招呼江河了。


    來到了解剖室,這才發現門口已經站著兩個人了,男人大金鏈子小手表,大肚子小眼睛。女人絲~襪高跟鞋,臉上塗白抹紅。從兩人的表情上看,不耐煩似乎多於焦急。


    “你們就是負責人吧?”看到邵老走了過來,男人開口說道:“能不能快點,我就不信好好的一個兒子說死就死了,我兒子和我一樣,那一向都是命硬的厲害,我當年出去闖蕩的時候,被人砍了五刀都沒死。”


    徐一曼一邊開門,一邊沒好氣的對男人說:“命再硬,你兒子要作死別人也攔不住。”


    說著,徐一曼走進了屋子。


    男人生氣了:“你這個女人怎麽說話呢……”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徐一曼就拉開了屍櫃,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出現在了男人和女人麵前。


    看到了屍體,男人和女人都嚇了一跳,邵老從兩人的臉上,看到了惡心和嫌棄,而這已經是徐一曼解剖後的屍體了,已經沒有了蛆蟲和組織液,已經是比較幹淨的屍體了。饒是這樣,女人還連連往後退。


    男人瞟了一眼:“不是,我兒子沒這麽胖。”


    徐一曼拿過了文件來,塞到了男人的懷裏:“不用看了,腐爛成這樣從外表上看不出來了,不過這就是你兒子,dna能夠證明是你的直係血親,也就是說不是你兒子就是你爸爸,你自己看著辦吧。”


    男人思索了半天:“她是不是罵我,她是不是罵我?”


    徐一曼心中憋著一肚子氣,正好發泄~了出來:“我就是罵你,如果你能管好你兒子,就不會死那麽多的人,就不會讓本應該擁有美好人生的善良的人含冤悲憤而死。把屍體領走,然後再也不要進入我的視線裏。”


    邵老還從沒有看到徐一曼這麽生氣的樣子。


    男人被徐一曼罵的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一旁的女人開口了:“到底是不是你兒子啊,好臭啊,快點好不好,我們兒子還一個人在家呢。”


    男人皺起了眉頭:“人家說是就是吧,我打個電話,安排人把屍體帶回去埋了。”


    “燒了不就完了。”女人有些生氣:“還這麽折騰,回去都幾點了。”


    男人突然沉默了片刻,又開口說道:“怎麽說也是兒子,他媽走的早……”


    屍體終於被帶走了,看著他們匆匆離開的背影,徐一曼突然有一種說不明的無力感。


    邵老拍了拍徐一曼的肩膀,安慰道:“世界就是這樣,什麽人都有。莊子明雖然是親生的,怕也是敵不過枕邊風。人都是自私的,對於莊子明來說,這個後媽是不折不扣的惡人,可對於她親生兒子來說,可能那就是她最愛自己的媽媽。”


    “人性啊。”邵老不由感歎。


    徐一曼也歎口氣,跟著邵老往回走。


    邵老開口問道:“對了,通知了石文山的父母沒有。”


    徐一曼點了點頭,說道:“那天就已經聯係了,不過他的父母也一直沒有給出一個什麽答複來,也沒說過來認屍,隻說生意實在是太忙了。現在也是杳無音信,根本聯係不到了。”


    不知怎的,徐一曼突然想起那一句名言: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走進了會議室,看到江河依舊是兩人離開之前的那個姿勢,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雙眼目視前方,兩隻帶著濃重黑眼圈的眼睛甚至連眨都不眨一下。


    徐一曼走了過去,用手在江河的眼前晃了晃:“怎麽了,你這是讓人點穴了?”


    江河卻是依舊沒有反應。


    徐一曼突然心生一計,報複性的掐住了江河的臉蛋。


    邵老看向了江河,突然說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樣,總覺得在這個案子裏,似乎缺少了什麽東西,似乎有什麽東西感覺很別扭。”


    江河猛地抓~住了徐一曼的手腕,厲聲說道:“不錯,有很多不能解釋的點。”


    邵老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現在定案還為時尚早,我們有必要去孔安平的家裏看看,這樣才能驗證我的猜測。”


    “還有疑點?”


    徐一曼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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