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了兩具屍體的時候,李威儀爆發出了人生最大的演技。他為了表現出傷心欲絕,於是立馬暈倒了過去。但實際上,李威儀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李威儀本能的掩蓋自己犯罪的事實,但是在這幾個小時裏,李威儀的內心在掙紮在煎熬。


    當王超按照江河提出的問題詢問李威儀的時候,李威儀仿佛在質問中看到了那些欺負自己的上司,那些給自己白眼的同事,那個說自己不是男人的老婆,還有自己老娘絕望的眼神。


    這一切翻滾在李威儀的心中,讓李威儀再次爆發了。


    這便有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當李威儀講述完這段故事之後,他麵前的煙灰缸裏已經塞滿了煙頭。李威儀似乎是抽習慣了香煙,中途他再也沒有咳嗽過,像是一個老煙民那樣抽著煙。將一盒香煙中的最後一根碾滅在煙灰缸裏,李威儀突然有些靦腆的笑了起來。


    他說:“說來也可笑,我之前總聽人說抽煙對自己的下一代不好,現在想想,還真是諷刺,別說對下一代不好了,我連下一代都沒有。不過想想其實也挺好的,沒有下一代,也就不會讓這件事情延續到下一代人身上了,我在世上所有的親人都沒有了,現在也輪到我去了。”


    說著,李威儀看向了江河:“其實你應該讓我死的,折騰來折騰去,到最後不還是一個死麽?”


    王超說道:“如何判決你是法官的事情,我們負責的是將你完整的送到法官的麵前。”


    而幾乎是王超說第一個字開始,江河也開口說道:“我不管你死不死,這是人自由意誌的選擇,但是在我沒有調查出真~相之前,你還不能死。”


    幾個人都看向了江河,感受到了眾人的目光,江河補充說道:“在得到真~相之後,你死不死和我們都沒有關係。”


    王超有些為難的看著江河,咳嗽了兩聲開口說道:“注意自己的身份,這話說的有點不太合適了。”


    江河知道這些人把自己當成是一名派出所民警,而江河也知道,當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後,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認為王超會中止他破案的腳步,同時江河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認為王超會把他抓起來審問。


    大腦給江河的建議是:如果還想繼續跟進這個案子,那麽最好的選擇是閉嘴。


    旁邊的徐一曼開口說道:“筆錄做完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們破案的效率還蠻快的,中午發現了屍體,下午就破案了。”


    徐一曼站起了身子,走出了屋子。


    王超也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走吧,讓李威儀自己在裏麵靜靜。”


    王超又看向了李威儀:“不論你現在是否後悔,說什麽都晚了。希望你下輩子能做個好人,找一個真心愛你的妻子。”


    江河跟著王超走出了屋子,說道:“我有些不明白,按照之前我得到的信息來分析,李威儀是凶手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五十,聽完了李威儀的話……”


    王超聽到了江河的話,有些感慨的說:“沒想到還真的和你猜測的那樣,殺人凶手竟然真是這個李威儀。常言總是說清官也難斷家務事,雖然最後的結果是李威儀殺了何惠娟,但是何惠娟字字誅心的話也是一種殺人啊。”


    徐一曼此刻正走在兩個人的前麵,聽到了王超頗有感慨的話,徐一曼扭過了頭來,她將臉朝向了另一邊,用下巴對著江河。她的臉上有點微微泛紅,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怎麽。


    江河一臉奇怪的看著徐一曼,但是王超基本已經猜出了情況。


    “之前的事情,我有些衝動。”徐一曼眼神若有若無的看著江河,語氣並不是很足。


    “什麽事情?”江河反問。


    徐一曼“嘖”的一聲,眉頭一皺:“就是那件事情。”


    江河不明所以:“那件事情?”


    徐一曼正眼看著江河,有些不悅:“就是之前你說李威儀是凶手,我對你不太尊重的那件事情。你是不是故意的,非要我親口說出來你才滿意啊。那麽現在你知道了吧,我和你道歉,之前是我的目光短淺了。”


    看著江河呆頭呆腦的無辜樣子,徐一曼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個江河不會是故意想看自己出醜吧?可是當徐一曼仔細想了想和江河這短短幾個小時的相處時間裏,江河也總是這樣不近人情,心裏也就不和江河多計較什麽了。


    刑警隊洋溢著一股輕快的氣氛,畢竟短短時間內就抓到凶手,這速度已經很快了。


    案件的過程很簡單:工作生活都不順心的李威儀,在遭到了妻子無情的辱罵之後,憤怒讓他暫時失去了理智,拿起家裏的菜刀殺死了妻子之後,他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殺死了自己的母親。之後李威儀被安晉中打的電話找了回來,為了掩蓋罪行,李威儀不得不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最後在刑警中隊長王超的機智逼問下,李威儀心理防線奔潰,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王超這個時候基本上已經預想到了明天報紙上的報道,當然了,如果有記者采訪的話,他要著重說明在這個案子中,派出所民警江河在這個案子中做出了重大貢獻。


    之後,自己再和上麵的領導一說,把江河調來自己的刑警隊並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以江河這麽出色的破案能力來說,當一個片警實在是有些屈才了。當然王超並沒有歧視任何工種的意思,但是江河明顯就是為破案而生的,他應該在最適合自己的位置上。


    在王超暢想未來的時候,他旁邊的江河也皺著眉頭,似乎也在想著些什麽。


    案件到了現在,基本上可以說是真~相大白,但是還有一個難點,不解決這個問題,案子就不算解決。


    這個問題是:凶手如何從反鎖的屋子中逃脫。


    而這個問題,王超還沒有想明白,他對幾個人說道:“李威儀還有些問題沒有交代,比如他是如何從房間裏跑出去的,比如手機具體丟在了什麽街道上。一會兒我們將一些重要的點記下來,逐條的詢問。不過李威儀既然已經承認了殺人,這些事情也沒有必要隱瞞了。”


    江河看了看王超,說道:“如果是密室問題的話,我的推論應該很接近事情的真~相了,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認為,在殺人之前,我們所謂的密室隻說根本就不成立。”


    “什麽?”王超撓了撓腦袋:“密室之說不成立?”


    江河點了點頭:“凶手離開了屋子之後,密室才形成。”


    “你的意思是?”王超此刻隱隱已經猜出了江河想要說什麽。


    江河走到了一個辦公室的門口,用這扇開著的門做演示:“吳桂鳳躺在玄關處的鞋櫃旁,我們在門後把手那裏發現了一個血手印,從那個血手印上來看,造成這個手印的人是吳桂鳳。”


    江河用手關上了門:“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東西,從現有的這些信息上看,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認為是吳桂鳳親手關上了門。”


    聽到了江河的話,眾人的心中~出現了一個畫麵。


    一個被自己兒子捅了一刀的母親,她強忍著痛苦,一步一步慢慢挪動到了玄關處,她用盡自己的力氣將門關上,然後將門反鎖。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她緩緩的靠在了鞋櫃旁,等待著自己的死亡。


    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吳桂鳳很小心,她不敢喊,她生怕出現什麽動靜,讓別人發現六樓的異常。她靠坐在鞋櫃上,看著遠處,孤獨的等待死亡之神的降臨。像是一顆已經無所謂生或死的老樹,靜靜的。


    人人都搖頭歎息,兒子做出了這種事情,母親在臨死前卻還想著兒子。


    江河看著眾人:“我注意到在我們中間百分之七十的人都在歎氣,可是我不太明白你們在歎氣什麽,還有,雖然從現場的痕跡看,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認為是吳桂鳳鎖了門,可我實在不明白她什麽要這麽做,這不是讓我們找不到凶手了麽,為什麽要自己給自己製造謎題呢?”


    所有看向了江河。


    江河也挨個看著這些人。


    他們理解不了江河,江河也理解不了他們。


    就好像是春天來臨行人走在路上,穿著短袖和毛衣的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在心中默默暗罵對方是個傻缺。


    現在的刑警隊裏明顯是這個氛圍,而現在的情況是一群穿著毛衣的人盯著一個穿著短袖的江河在看。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什麽眾人皆醉我獨醒,隻存在人多力量大。


    因為世界上的任何是非善惡對錯都是多數人共同看法集合在一起形成的。


    說你傻~逼你就傻~逼不是也是,說你不傻你就不傻是也不是。


    王超試圖向江河解釋:“我認為這是出於一種母愛,母親了解孩子。吳桂鳳知道李威儀是個老實人,他走到這一步一定是十分無奈了。在被捅了一刀之後,吳桂鳳為了掩蓋事情真~相,人為的製造了一個密室,就是要將警方的調查方向擾亂。”


    王超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推論,明白自己是中了吳桂鳳的套了。


    他有些臉紅:“就好像之前我們很自然的就認為是吳桂鳳先殺了何惠娟,然後自殺,但是現在看來,一切都不是那個樣子。”


    王超說著,不由想起了吳桂鳳屍體的樣子,那個滿臉皺紋的老人。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隻是殺了人就是殺了人,任何的掩飾都是徒勞的。”王超感慨道:“這一家算是死絕了,通知一下何惠娟的家人把屍體領走吧,案子到這裏也就結束了。”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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