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定自癱瘓以來,也看過無數的名醫,如今聽了秦流西的辨症,裏麵一些醫術的行內詞他也聽得懂,和那些大夫辨的相差無幾。


    而不同別的大夫小心和怕他對癱瘓有鬱結,秦流西很大方,該問的就問,很是平靜,仿佛這就是最平常的一個事,並不因為你癱瘓而帶著同情和惋惜,讓人焦躁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對方問得平常,嶽定也沒什麽不能說的,輕描淡寫地道:“是傷著了,當時一場海戰,那個海盜頭子身手不錯,我中了他一掌,當時隻覺五髒六腑都移了位,但我也趁機抹了他的脖子,得手後當時我沒注意,後脊椎骨猛烈撞到船下炮筒上,當場就昏迷,醒來後下半身便沒有知覺。近兩年來,一直遍尋名醫無數而不得治,我想著就這樣了。”


    “小將軍倒看得開,就沒覺得不甘?”秦流西挑眉。


    嶽定的眼神掃過去,淡淡地道:“不甘自然有,我才二十出頭,就不能再上戰場,換誰都不甘。可像我們這樣的將士,從入伍後,就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過活的人,早就想過無數種可能,殘疾也早已算在內,隻想不到會來得這麽快而已。”


    老仆紅了眼眶,幾個護衛也是滿臉肅然。


    秦流西目露激賞:“小將軍的心胸果然如大海一般開闊。”


    嶽定露出一絲苦笑:“也沒你誇的那麽好,真被大夫批斷此生隻能靠輪椅時,我也憤怒過,也彷徨過,也問過蒼天,為什麽偏偏是我?我滿腔抱負,就因為不良於行而不得施展,要我如何能寬心。尤其看到我爺爺雙腳也逐漸萎症無力,那種不甘更達到了頂點。”


    “可你挺過來了。”


    “是。”嶽定說道:“祖父老了,我並不想他為了我而更傷神,再仔細一想,殘了也沒什麽不好的,起碼留得命在,了不起就是退下來,生個小子,再教一個能打的小將軍來。”


    “說到這,你無知覺,是腰部以下無知覺,我作為醫者,且放肆一問,你那方麵可正常?”秦流西問。


    眾人一愣。


    嶽定也是怔愣,待想明白她這話是何故時,一張臉滾燙,變得紫漲通紅。


    眾人也都明白過來,咳嗽的咳嗽,無語望天的望天。


    她也太直白,也太大膽了!


    嶽定更有幾分羞恥,你還是個姑娘嗎?


    “這和治療有相關嗎?”


    “自然有關啊,功能尚正常,就是癱瘓了治不好,也好歹還能成親生子。若不行,那肯定是極嚴重了,等同你整個腰部以下全無知覺,麻煩大了。”秦流西麵不改色地道。


    嶽定黑紅著臉,幾乎從齒縫擠出兩字:“托福,正常得很。”


    真要是那處都不行了,他怕是生無可戀了。


    秦流西點頭:“那行,上榻吧,我給你檢查一二。”


    檢查,哪裏?


    嶽定沒敢動。


    老仆卻已經讓護衛前來幫忙。


    “你別一副看小流氓的眼神,我隻是查看你的腰部。”秦流西饒有興味地道。


    嶽定:“……”


    他被抬到小榻上,又聽著秦流西指示護衛幫他寬衣,翻轉。


    嶽定從未想過自己也有任人宰割的一天,不禁閉上了眼。


    秦流西來到榻邊,撩起衣擺,觸摸到皮膚肌肉,道:“他的皮膚薄而枯,肌肉瘦削。”


    眾人不解,卻見滕昭在一旁拿了小本子在記錄病症,不由大開眼界。


    秦流西摸著尾脊骨,一邊用巧勁按壓:“可有痛感?”


    “沒有。”


    “腰椎麻木無感,不知痛癢。”


    她一邊說,滕昭一邊記錄,看的老仆和護衛大為驚奇,這樣的診治有別於從前的大夫,好像更嚴謹一些。


    秦流西又按又壓的,時不時還用巧勁,一路來到雙腿,撩起褲腿,看到那雙腿,眉頭皺起。


    老仆看了,心不禁提了起來,問:“少觀主,怎麽了,能治不?”


    “麻煩大了。”


    老仆心直往下沉,都有些搖搖欲墜了,眼眶發紅,她也沒辦法嗎?


    嶽定同樣失望,看她說得頭頭是道的,還以為有希望呢,也是,她年紀才這麽點。


    秦流西道:“雙腿肌體萎縮變形。”


    滕昭記下,適時問了一句:“師父,萎縮的話不利治療?”


    “自然是,肌體萎縮變形首先得恢複,否則就是治好了,這腿也是無力支撐站立的,因為肌肉不行。”秦流西頭疼地道:“如此一來,得先把這萎縮整治好了才能往下治療,無形中拉長了治療的時間門,好麻煩。”


    老仆一激靈,道:“少觀主您這話是什麽意思,您是說我家少爺這癱瘓還能治?”


    “我沒說不能啊。他是由外傷引發的脊背神經受損而引致的下半身癱瘓,以針灸藥浴療法就可治,和老將軍的治療差不多。另外你們看,他的雙腿因為長時間不動變萎縮了,治療之前得先把這萎縮給調理正常,才能正式治療,所以時間門長,不就麻煩麽。”


    眾人:“!!!”


    這算是什麽麻煩,能治的話,十年二十年都不麻煩好嗎?


    一句能治,簡直是峰回路轉了。


    老仆激動不已,哽咽地看向嶽定:“少爺,您看,少觀主能把您治好的。”


    他忍不住老淚縱橫。


    嶽定雙拳緊握,眼中迸出光彩,強忍激動問:“少觀主說的時間長是多長?”


    “看你身體素質了,快就兩三個月,慢則半年?不好說,反正不會超一年。”秦流西看向嶽定那腿,肌肉已經萎縮變形,是一點力都支撐不了的,便氣道:“要不是這腿肌肉萎縮了,能更快些。你們尋了名醫無數,怎地一個人都沒告訴過你們,這腿得每日按摩保證血氣運行麽?”


    腿肌體萎縮,會更導致下肢神經受損,從而偏癱更重,恢複也更慢,試想想,一雙腿都沒肌肉力量支撐了,就是讓你有知覺了,能有力站得起來麽?


    嶽定沒聽到秦流西的吐槽,腦子一直回轉著她的話。


    快則兩三月,慢則半年,不超一年。


    嶽定腦中如煙花炸開,絢爛無比,這大概是他聽過的最動聽的話了!


    看資料順便看了些腿萎縮的圖,媽耶,我感覺還是說做夢好,我天天做夢,有些記得特清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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