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唐山長犯了頭風,秦流西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卻又覺得有些不對,他好像沒有頭風疼的毛病。


    秦流西下意識地捏著指節掐算,這一算,眉梢一挑,看向山長的貼身小廝,露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小廝眼神躲閃,很是心虛,強笑兩聲,抓著褲腿的手心都緊張得冒汗了。


    山長也不想想眼前這位是幹什麽的,還編那樣的理由。


    秦流西也沒為難他,帶上兩個徒弟,上了小廝駕來的馬車。


    唐山長其實是忐忑又心虛的,他當然知道秦流西的本事,誆不了她,也不知會不會來,更重要一點是,她神出鬼沒的,都不知道在不在那個鋪子。


    幸好,他這忐忑多餘了。


    得知秦流西來了,唐山長頓時滿臉紅光,目露歡喜。


    顏岐山見狀,都十分好奇了,好友這心情都難以自抑了,看得出是因為他那個所謂的學生來了的緣故。


    深知好友的性子,如今見他如此,顏岐山便知,這家夥是真的很喜愛他那個學生啊。


    一旁侍奉的江文琉也有幾分好奇,是什麽樣的才子會讓唐山長深得喜愛?


    “來了。”


    唐山長看出去,眼睛一亮。


    外麵又下起了雪,有人撐著竹傘穿過庭院,雪花洋洋灑灑落在竹傘上,那傘麵微低,遮住了她的臉,隻露出一個好看的下頷。


    她穿著一身單薄的青衣袍,衣袍上隻繡著一些看不懂的符文,腰身用一條藏青色腰帶勒著,使得那腰身過分纖細,腰帶上掛著兩個大荷包,一個玉葫蘆,以及一個玉符。


    在她身後,跟了兩個小童,一男一女,大的一手撐傘另一手拉著小的。


    忽然,前麵那人手中的傘微微抬起,露出她的臉,冷白的肌膚,青絲全部梳起,用一根木簪挽著,一雙眼睛穿過窗戶,向他們看來,紅豔的唇淺淺勾起,又使那略顯削薄冷硬的臉柔和了幾分。


    “這,這是男是女呀?”顏岐山一時看不出那張臉到底是男是女。


    江文琉卻是有些意外:“是她?”


    這張臉,他昨日才看過,就在丁府外麵,他當時坐在馬車內,聽著外麵的動靜,雖沒下車,可聽到秦流西的聲音,他還是忍不住自車轅的窗子看了一眼,看一看那和母親唱雙簧的少女。


    “瓊璋,你認識?”顏岐山有些意外地看向自己的學生。


    江文琉搖頭:“近日在祿風書院,學生結交了幾個學子,昨日受丁知府之子丁公子之邀前往他家賞雪,老師是知曉的。”


    顏岐山點頭,這事他知道,又道:“你不是早早就回來了麽?”


    “老師不知學生為何早早回來,剛到丁府,尚未進府,就看到她和母親在丁府門前唱了一出雙簧戲。”江文琉道。


    “老師,唐先生這位學生,是個姑娘,她應該是犯官秦元山的孫女吧。”江文琉說道。


    顏岐山訝然,看向唐山長:“?”


    他雖然帶著學生四處遊學,可邸報卻是不會漏看的,自然知道今夏時光祿寺卿秦元山犯的事,當時他還和江文琉討論了一番。


    是了,秦元山的老家在寧洲漓城,他的家眷發還老家,所以是他孫女,不為奇。


    隻是,好友收了犯官的孫女為學生?


    唐山長說道:“犯官不犯官的與我無關,我就是和這丫頭投緣。而且,她也不同一般世俗大家姑娘,她是自小就離家,入了玄門的坤道。”


    顏岐山:“……”


    不是,你說人家是你的學生,可說她入了道,你難道也已經拜入玄門,出家了?


    唐山長咳了一聲,道:“說來話長,此後再說。”


    他總不能現在就說,其實兩人稱不上真正的老師和學生吧,這豈不是自己玩拆穿?


    唐山長雖然也好奇她怎麽和母親在丁家府門前唱雙簧,卻是沒機會問了,因為人已經進來了。


    秦流西入了門,先看了屋內兩個陌生臉孔一眼,看到江文琉身上帶著的祥瑞之氣,巧了。


    她上前給唐山長見禮。


    唐山長笑嗬嗬的受了,又給她介紹顏岐山和江文琉。


    彼此都表了禮,唐山長又好奇地看向滕昭他們,問:“聽明淳說你得了兩個徒兒,就是他們?”


    秦流西點頭稱是,又讓滕昭他們上前給幾人見禮。


    唐山長沒準備見麵禮,但這裏本來就是他的居所,就一人送了一個玉佩和一隻墨台。


    而顏岐山就更沒準備了,隻能摘下身上的玉佩以及一隻大扳指,還差一份,他佩件少,有些尷尬。


    “給個荷包也行。”秦流西一笑。


    顏岐山:“……”


    他還真把身上裝著碎銀的荷包遞了過去。


    秦流西毫不客氣地接過來了。


    真接地氣啊。


    江文琉蹙了蹙眉,感覺她不像好錢財的人,莫非自己看錯了?


    顏岐山看向滕昭,這一細看,愣了一瞬,道:“這孩子,瞧著有幾分眼熟。老唐,你看看。”


    唐山長聽了便定睛一看:“小滕天翰?”


    “是他,很像騰雲崖是不是。”顏岐山一拍大腿,喊著滕天翰的表字。


    江文琉看了看,是騰家人?


    “丫頭,這孩子難道真是?”唐山長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點頭:“是的,我從滕大人那裏拐來的大徒弟!”


    眾人:“……”


    拐來的。


    顏岐山看向好友,你這所謂的學生,確實一言難盡。


    他想起滕天翰,問:“我記得,滕雲崖隻有這麽一個獨子吧,他是怎麽舍得讓獨子入道的?”


    滕天翰:不可說,一說淚兩行。


    秦流西得意地道:“自然是靠我口舌如簧騙,不是,看我本領高強了。”


    江文琉深看了她一眼,口舌如簧說得很是貼切,這口舌確實溜,昨日見識過了。


    “而且,滕大人不是隻有獨子,他過年就會續弦,很快就會添丁。”秦流西說道:“先生要是快馬加鞭回京,興許還趕得上討一杯喜酒喝。”


    這一點,她不是信口開河,而是從昭昭的麵相看出來的,父母宮又豐盈紅潤了,證明他本已懸空的母位又有人頂上,繼母也是母嘛。


    這樣當著徒兒麵說親爹要續弦真的好嗎?


    可滕昭呢,眼觀鼻鼻觀心,默默背著新學的驅邪法咒,一副誰都不能抵擋我一心向道的樣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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