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秦流西他們回了漓城,這三天裏,他們雖說沒把陵縣給走了個遍,但掉下數條腳毛也是有的,為的就是把從女媧廟出去的泥人偶給銷毀。


    那十幾個泥人偶,已投入人胎的便毀引魂符,一些明顯把女嬰不當人看的人家,秦流西還入夢奉送警告,不好好對待就遭罪,至於對方會如何,卻不在她控製範圍之內了。


    而有些福運家境尚可的人家,她就隻毀了符,因為那樣的人家,即便生了女嬰,也會養下來,就不存在幾次落胎了。


    沒能投入人胎的,秦流西通通回收,準備回去後超度一番,起壇請鬼差,打包送走。


    最後一個是在漓城,巧的是就住在長壽坊旁邊的慶樂坊。


    秦流西讓跟著跑了幾天的鄧大武回去了,也沒給銀子當辛苦錢,而是送了幾張平安符,又給他兩張調理身體的平安方,都是可以強身健體長壽的。


    鄧大武歡天喜地回家去了。


    跟著秦流西幾天,他可開了眼了,得知女媧廟害人,而他們則去把泥人偶毀掉,一路上遇著病人還會順手紮針開藥,有些人還會指點幾句玄機,至於酬勞,卻是隨意,人家給啥她收啥。


    這位女冠,心很善,看來過年之前,得來清平觀上香請個神像回去供奉,一定保家宅平安。


    秦流西不知自己拉了一家信眾,站在最後一個泥人偶所在的家前,看了一眼這家宅,眉梢輕挑。


    封俢湊了過來,道:“看了這麽多家,這家金吉之氣最是濃鬱,看來這個泥人偶的嬰魂,有些福運。”


    秦流西點頭。


    這麽厚的金吉之氣,證明這人家有福運,降生在這裏,肯定不會像那些反複輪回的可憐嬰魂一般。


    “你們找誰呢?”


    身後,有人聲傳來。


    秦流西他們回過頭,卻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扶著一個差不多年歲的少婦,那少婦腹部微微凸起,已是懷胎幾月了。


    秦流西天眼一開,一眼就看出她懷的孩子是男是女。


    “我們純粹路過,看到這顆石榴樹生得好,便多看了兩眼。”秦流西指了指冒出牆頭的石榴樹。


    小夫妻二人看他們生得這般俊,一身貴氣,不似壞人,便相視一眼,笑道:“我們家的石榴樹結的果子也極甜,待結果時,你們可來嚐一下。”


    “好。”秦流西笑眯眯地道:“我們就在壽喜坊的紅白街,離這裏也近,到時候肯定來。”


    小夫妻沒想到會這麽近,便笑著說:“原來是鄰居,你們隻管來就好了。”


    “相逢是緣,提前恭喜舉人老爺弄瓦之喜,這孩子會給舉人老爺帶來福運的。”秦流西遞了一個平安符過去:“這符贈舉人老爺,祝您上京赴考順利了。”


    那青年愣住,直到手臂被娘子撞了一下,忙接了過來,道了一聲謝。


    秦流西這才帶著封俢他們走了。


    滕昭問:“師父,他們家的泥人偶不用處理?”


    “已經毀了。”


    封俢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你師父本事大著呢,學著點吧。”


    而那對小夫妻有些懵懂的回了家,一個老婦人看到他們,忙說:“回來了?”


    青年點了點頭,想了下,就把剛才在家門口的事說了。


    老婦人愣了下便歡喜地擊掌笑了:“看來是遇到高人點撥了,明年良哥赴考必定有好事。好,弄瓦之喜也不錯,這還是你們頭一個孩子呢,先開花後結果,就和咱家的石榴樹一樣。”


    少婦聽了婆婆的話,鬆了一口氣,又道:“那人說孩子會給良哥帶來福運呢。”


    “她來了咱們家,就都是福運。”老婦人笑著道:“快進去吧,天冷著呢。”


    少婦入了房,下意識地看向放在床前小桌供奉的泥人偶,一看又是愣住了,泥偶怎麽熏黑了?


    她過去抓起,感到一燙,手鬆開,泥偶掉落,碎了,而在它的腹部處,有些黑色細灰,像是剛剛被燒了一般。


    少婦心頭一跳,雙手摸向肚子,像是感到她的撫摸,孩子踢了一下,她的眉眼柔和下來。


    是孩子來了,所以這泥人偶功成身退了麽?


    少婦取來掃帚,把泥人偶給掃起來,拿到石榴樹下埋了。


    ……


    入冬以來,街上行走的人也少了些,秦流西他們回到非常道時,發現鋪子牆邊蹲了好幾個乞丐,不禁多看了兩眼便進了鋪子。


    雖戴著厚棉帽穿著青衣棉襖,滕昭的睫毛和眉毛仍是結了一層冰霜。


    他看向自家師父和封俢,有些羨慕,修為到了他們的境界,半點不受這寒冷影響,衣著單薄,卻是一點都不冷。


    那老妖怪更是在外頭披著一層紗衣,別提多騷……飄逸了。


    “主子回來啦。”陳皮看到秦流西就迎了上來:“這次出去有點久,呀,封東家您也回來啦?”


    封俢道:“我還以為小陳皮眼裏都看不到我呢。”


    “怎麽會?”陳皮在封俢一副滿意的眼神下又來了一句:“隻是一時沒注意到。”


    封俢:“……”


    這麽大個人沒注意到,就是比不得你眼裏的小祖宗唄。


    侮辱性太強!


    萬策也上前問了安,先是好奇地看了俊得不像真人的封俢一眼,再看滕昭睫毛上都掛了冰霜,道:“我去給小道長端碗薑湯來,陳皮哥,你給他們先上藥茶吧。”


    秦流西把滕昭推了進去:“去後灶房用熱水洗把臉。”


    看滕昭進去了,秦流西又問陳皮:“怎麽知道準備薑湯了。”


    陳皮便道:“這幾日天氣愈發冷了,前幾日有人倒在我們鋪子前麵,老將軍他們見著了,就讓我們給了一碗薑湯,還給了些銀子,讓我們常備著,以防有人受不住寒好施善,附近有些乞丐得了消息都過來了。”


    “怪不得門前多了些流民乞丐。”秦流西恍然大悟。


    陳皮又說:“老將軍舍了銀子,我就幹脆把藥茶方子也都煮上了,有客人也好招待,沒有咱們自己喝或是給外麵的人喝也好,也沒花幾個錢。”


    “善。”


    封俢懶洋洋地接過陳皮遞上來的溫熱藥茶,道:“這個老將軍,挺會借地做人啊。”


    秦流西睨著他:“你是不是該回長生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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