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司冷月那麽一問,秦流西傻愣愣的:“這有什麽不同,不就是一個鋪子?”


    司冷月都被這傻氣給整笑了,再看她一臉懵懂,不禁為之一歎,她真的是沒有計較和私心的人呐。


    “確是一個鋪子沒錯,但開鋪子做生意,別人我不敢擔保那鋪子必定會賺錢,但你這個,它肯定會。”


    司冷月語氣十分篤定,因為秦流西的本事就擺在那裏,口碑在那裏,那鋪子可以說是無本生利也不為過。


    秦流西被誇,忍不住得意勾唇。


    司冷月嗔笑:“這鋪子賺錢了,一點一點的積攢起來,從一堆小沙子堆成沙丘,甚至沙漠,那你此後該如何割分呢?”


    秦流西笑容一頓。


    “秦家長房,如今的子女除你還有幾人?”


    秦流西回過味了,道:“還有兄弟二人。”


    “沒錯,除了你,還有兄弟二人,你父親還在盛年,說不準還有別的兄弟姐妹,將來他們都回來了,都成長和成家立室,對這份基業,能沒有想法麽?”司冷月聲音清冷:“流西你是玄門道人,縱然俗世身份是官家小姐,但想來,你沒真正見識過大家族裏的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爭鬥,大家族裏也是一樣,人都是有私心的,小時候或許親厚,長大了,各有家室了,難免會為自己的小家考慮兩分,因為小家裏不止自己一個人,還有妻兒,往下還有子孫。


    而一份偌大的基業,就成了一個香噴噴的大餅,人人都想要分一份。


    秦流西作為一個姑娘,能分到多少呢,哪怕這個餅,是她一手烘烤出來的。


    司冷月看她臉色如常,道:“我並非是要挑撥你和家人兄弟姐妹間的親情,隻是想說,人都有私心,他們現在沒有,成家後有了妻房,難免會受影響,那麽一個鋪子,怎麽割分?”


    “你是說,他們會爭這個鋪子?”


    “一旦它是個聚寶盆,誰不想爭呢?我見過許多為了家產而爭個你死我活的,哪怕是親兄弟。”司冷月失笑:“再有一點,鋪子的生意唯你能做,將來你要是撂挑子不幹了,這份基業,僅在世俗裏的你的家人,誰能接手?”


    “你說到了重點,我要是撂挑子了,他們爭個天昏地暗也無補於事。”


    司冷月:“那之前積攢下來的呢?”


    秦流西淡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說銀錢使人引發貪欲,繼而你爭我鬥,一個沙漠成一堆散沙,但你看我會在意嗎?”


    司冷月一愣。


    “事實上,我本就沒想過要做什麽生意,因為太麻煩了,我也不耐煩做這些,這個鋪子,不過是機緣巧合得來,正好我嫡母給了一筆銀子隨我發揮,便用在了其中。在秦家處處急需用錢的情況下,她把銀子給我,是出於對我的信任,也是依托。”


    “長房孩子說豐也不豐,不過三個孩子,嫡長子還在流放地,庶出子是個懵懂奶娃,除了倚望我這個世俗之外的長女,能倚望誰呢?她信我,倒是出乎我意料,因為這筆銀錢,她大可以自己拿捏著買個小鋪子,租貸出去也能得租金,一點點攢起來,總能攢到她嫡親兒子歸來。”秦流西看著司冷月,道:“你看哪家嫡母,有這份果敢和魄力,在自家處於低穀時,敢全然相信一個非自己肚子裏出來的庶女呢?”


    司冷月舔了舔唇:“她很聰明。”


    “沒錯,我那個嫡母的確聰明,也敢賭,更有這果決。她信我,那我就記她這份信任。一個鋪子而已,於我來說,不值一提。哪怕它在我手中壯大,從小沙粒成為沙漠,將來或許又會被他們分拆成散沙,我也無懼。因為如你所說的,這鋪子,唯我能盤活,我能盤活它,也能頃刻讓它潰散。”


    “一個鋪子沒了,我若想,可以再盤活一個,他們離了我,有什麽呢?真要摒棄我了,那正好斷了這親緣,倒一幹二淨。”秦流西不在意地笑著說:“所以,不必擔心我為他人作嫁衣裳,我願意,這衣裳給了也就罷了,不願意,我多的是法子把它剪個稀巴爛。”


    這就是她的底氣。


    秦流西本就當自己是沒了親緣的人,王氏的態度讓她意外也有了些溫情,可將來,若是那些個兄弟為了身外物而斷這溫情,她有什麽所謂?


    離了他們,她一身本事,依舊能活得自在,而不懂感恩的他們,能好到哪去?


    有底氣的人從不怕失去。


    司冷月默了半晌,才自嘲一笑:“是我狹隘了。”


    “你這不是狹隘,隻是你見多了這樣的事,替我擔心罷了,謝謝你,冷月。”秦流西拍了拍她的手背。


    司冷月心中微暖,搖頭道:“我什麽都沒做,你心中自有數。”


    “內心強大的才無所畏懼。”


    司冷月把這話品了半晌,忽然道:“那若是你有孩子了呢?”


    噗。


    秦流西剛喝了一口茶,噴了出來:“我要那玩意做什麽?”


    “你這一身本事和血脈,也得傳承下去吧?”


    “我有徒兒了,自會把我所有會的都傳承給他,至於血脈,不需要。”秦流西道:“生孩子猶如捶肉裂骨之痛,我才不會為了所謂血脈傳承去承這個痛苦。”


    司冷月:“那你們道觀中說的道侶呢?你也不結?”


    “結道侶是為了什麽?”秦流西反問。


    司冷月有些臉熱,支支吾吾的道:“那個,不是說雙修很漲修為嗎?”


    秦流西瞪著她,直把她瞪得臉越來越紅,也越來越低,才道:“冷月很懂啊,是要招贅了?”


    司冷月咳了一聲:“父親早就在準備了。”


    隻是現在,她不想了。


    秦流西一笑:“司家隻剩你,確實不能斷了血脈,好好相,相中了把人帶來我看看,我給你卜算一下是不是良緣。”


    司冷月扯了扯唇角,並不願多說這個話題。


    秦流西忽然想起什麽,道:“對了,我拜訪了寧洲州府雲靈寺的慈雲大師,他給我一封手書,引薦了一人,是巫族烏氏的族人,到時候我去尋訪一下,看看你這個血咒,他們可有什麽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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