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村距離漓城並不算遠,王大勇駕著牛車,也是一個多時辰就進了村子。


    秦流西坐在車裏看出去,王家村離著漓城不遠也是大有好處的,這個村子的路,甚至房屋都比較整潔和新,連著道路兩旁的莊稼都長得極好,再看遠處環山,而空氣中又有水氣撲來,想必是有河溪,有山有水,王家村稱得上是好風水。


    入了村,就有人跟王大勇打招呼,其中一人急匆匆地道:“大勇你回來了,可快些家去,胡家人帶了個神道過來,說是要看你爹的棺啥個情況哩。”


    “什麽?”王大勇一驚,胡家人是他繼母的娘家,帶著神道來,誰知道是真心幫忙還是想要搞事。


    他往後大聲一叫:“大師,你坐穩了。”


    話音一落,手上的竹鞭一下子落在牛身上,使得牛吃痛,噠噠地往前跑。


    秦流西也是聽到了那村民的話,眉梢一挑,竟然有人先來截胡了?


    老馬識途,牛亦一樣,很快就馱著王大勇等人跑回了王家。


    “大師,到了。”王大勇下車去接,卻見秦流西已從車上跳下來。


    秦流西看著眼前掛著白幡白燈籠等辦喪用的氣派房子,背著手看向屋子上方,確實是濃罩著一股灰撲的怨氣,隻是還沒成煞,不然這辦喪或來吊唁的,身上多少都有毛病了。


    “你家果然小有富餘。”


    王大勇搓著雙手,嘿嘿一笑,道:“我老爹是王家村的村長。”


    秦流西露了個原來如此的表情,怪不得這喪事辦起來也頗氣派,屋子外放著桌椅,有來幫忙或吊唁的村民好奇地看過來,輕聲咬著耳朵在那議論。


    “這誰啊,大勇不是去城裏重新訂棺材蓋兒,咋帶了兩個少年郎來。”


    “難道是村長的熟人,知道他死了來吊唁的?”


    “不能吧,村長是村長,還能認識這麽矜貴的少年郎?瞧著像是哪個大家族裏出來的公子爺呢。”


    “是是是,這派頭就和咱們村裏娃不一樣。”


    有和秦流西差不多大的狗蛋狗剩雞頭等村娃有些嫉妒之餘又有些不屑,這些嬌弱的公子哥兒,能有他們能打?


    臉還這麽白,小娘皮似的,切。


    不過人家是真貴氣,又好看。


    秦流西耳聰目明的,把這些議論和眼神都看在眼內,嘴角淺淺的勾了笑,這讓人更移不開目了。


    “大哥,你可回來了,快進去,胡氏娘家兄弟找了個神道來,說咱們家不幹淨,有邪祟作祟。”一個頭披喪帽皮膚略顯黝黑的姑娘飛快地跑出來,看到他身後的秦流西時,不由一愣,下意識地抻了抻身上的麻衣,問:“這是誰啊。”


    “翠蓮,這是……”


    “我是關記棺材鋪子的。”秦流西搶在王大勇麵前說。


    王大勇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為何這麽說,可一想,也對啊,她現在是棺材鋪子的主人。


    “哦,是幫我爹做棺材的那個關記麽?不是個老頭嗎?怎麽來的是個少年郎?”王翠蓮道。


    “關老已經仙去了,聽你大哥說鋪子出的棺材出了點問題,我便過來看看。”秦流西含笑道。


    王翠蓮聽了這解釋,就胡亂向秦流西福了一禮:“多謝你了。大哥,快進去吧。”


    王大勇看向秦流西,看她點頭,便快步進去。


    秦流西跟了上去,一邊打量王家的格局和人事。


    作為村長之家,王家確實比其餘的村戶要氣派些,家中有牛不說,這房子更是做了個一進的大房子,四四方方的,三間正房,一個東廂房,一個西廂,還有個小耳房,屋前一個大院子,院中南角設了一個水井,院內也擺了桌椅,供人吊唁或做事用。


    王家的屋後,還圍了一畝大小的地種菜,蓋了茅房,還有柴房。


    王家如今的人丁情況,在來的路上,秦流西就跟王大勇探出來了,生母在六年前就死了,不到一年王村長續弦再娶。


    他這一輩就四兄弟兩個妹妹,其中老二上山捕獵時遇了大蟲不幸死了,當時還沒有生娃,他媳婦就改嫁了。老三是個混不吝的,去年娶了一房妻子,沒過上半年,兩人過不合就合離了,而老四是繼母生的,今年才四歲。


    兩個妹妹,大妹嫁了個貨郎,後麵跟著貨郎走南闖北做生意,現在在東北那邊定下來了,老爹死了,都還沒來得及去傳信兒,小妹就是剛才的王翠蓮,十六歲,定了隔壁田家村的人家,本就準備著年前嫁過去,現在老爹忽然死了,就隻能把婚期提前,趁著熱孝把事兒辦了。


    靈堂就設在正屋,有來幫忙的村民在門口張望討論,屋內吵雜聲頗大,還伴有一絲哭聲。


    王大勇顧不得秦流西,快步入了靈堂。


    秦流西也上前,有人看她穿戴貴氣,莫名的就不敢攔,倒讓她輕鬆地走進去。


    靈堂正中,擺了一具紅棺木,棺頭漆黑一片,因為火油燒已是破損,而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秦流西看到一個穿著壽衣身材微胖的小老頭正蹲坐在棺木上指著人破口大罵,這嘴裏罵出來的話……


    秦流西挖了挖耳朵。


    不要錢也能聽,就很汙穢。


    她順著這倒黴老王的手指看過去,視線落在一個戴著喪帽麻衣,臉色蒼白的年輕少婦臉上,正泫然欲泣,楚楚可憐。


    要想俏,一身孝。


    這話還是沒錯的,這胡氏穿著孝衣哭的時候,就很叫男人們心疼,瞧這屋內的男人眼神就知道了。


    隻是她的麵相麽,嗬嗬,老夫少妻,還不是個安分的。


    “裝模作樣,呸。”王翠蓮咬牙切齒地呸了一口。


    秦流西眉梢輕挑,這王家可真有意思。


    “老三,這怎麽回事?”王大勇拉過三弟王三全,皺眉道:“怎麽就讓胡家找什麽神道來了,你怎麽就不攔著點?”


    王三全眼神閃爍,道:“大哥,左右人都來了,先聽聽他怎麽說,總不能一直讓爹的棺起不了下不了葬吧?怕不是被什麽克著了?”


    秦流西看了過去,視線落在他臉上一瞬,眼神一凝,笑容微斂。


    “我克你娘個錘子,就是你個逆子害的我,和那賤人一起。你個逆子,老子弄死你!”小老頭撲了過來,一巴掌揮了過去,穿透王三全的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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