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夫婦再次出現在秦流西跟前時,已經是第二日了,兩人跪在了她麵前。


    “這是選擇了離開啊。”秦流西看著二人的麵相,柳暗花明又一村,運勢再不如昨日之前那般低迷和慘淡。


    田二苦笑道:“大師言中了,我確實不是田家的親子。”


    “非親子,可對你亦算有養育之恩,也是一件因果。這因果了結了,從此你們就再不相欠,彼此是窮是富,都是各人的命。”秦流西淡淡地道。


    田娘子道:“大師,我們二人的賣身錢都給了田家,這可算是了結?”


    “自然。”


    田娘子聞言,便看向田二,道:“你都聽到了,這銀子給了他們,你和田家就不再相欠了。”


    雖說那是設局做戲,可田家的無情狠心,非但不肯出銀子救人,甚至連賣身銀子他們也要黑了去,心中不介懷是假的。


    可如今聽得用銀子了結因果,兩不相欠,那介懷像是唰地就被撥開了。


    “兩不相欠,好。”田二擦了一下鼻子,抿著唇。


    玉長空負著手,道:“錢叔,把那身契還給他們吧。”


    夫妻二人一愣,很快就紅著臉說:“公子,這身契簽了,我們也願奉公子為主,為公子做事。”


    田娘子可看出了,玉長空這樣的神仙人,他們為奴為婢都不夠格的,就是腆著一張臉跟著他罷了。


    玉長空道:“我身邊不缺仆人。”


    田二的臉更紅了,道:“可,可是,我們沒有銀子還給公子。”


    賣身的三十兩,是錢叔真金白銀出的,便是身契也有中人見證簽字畫押的,可以說是真實的,如今玉長空不要他們,那賣身錢,他們也還不起啊。


    他們出田家的時候,也就卷了兩個小包袱走,可以說是淨身出戶,一根線都沒多拿的,田家也不會讓他們拿。


    “那銀子,就當是我借給你們的,還另給你二十兩。”玉長空示意錢叔,後者取了身契和一錠元寶以及十兩的碎銀,裝在布袋裏遞了過去。


    “三十兩,拉你們出那個泥濘。二十兩,給你們安身立命的資本,能不能立起來,看你們自己。”玉長空語氣涼薄,淡淡地道:“走出這個門,你們且記得,若無成,不得怨大師昨日點撥,因為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同理,將來過得是苦是難,也都是你們自己的問題,與他人無尤。”


    秦流西一個玄門之人,生性豁達,可能不在意這些,可他卻知道,人性本自私,眼下這些話,不過是把醜話說在前。


    秦流西挑眉,瞥了玉長空一眼。


    “公子和大師放心,我們雖然是農戶人出身,可也是知道好歹,知道做人不能狼心狗肺的,將來如何,斷不敢怨怪二位。”二人戰戰兢兢地跪著說,又道:“公子,您不要我們現在就歸還這三十兩,我們已經很是感激了,豈敢再要公子的銀子?”


    二十兩,就是他們田家,一年也攢不到這二十兩,可這貴公子卻是借給他們。


    說是借,其實和給差不多了,畢竟他甚至都沒開口說要立借據,對方是不在意他們會不會歸還。


    “你們淨身出戶,又要遠離故土,身無分文寸步難行,再者,快要入冬了。”玉長空繼續道:“這一共五十兩,將來你們若有成,那請你們十倍甚至百倍奉還給清平觀做香油。當然了,這非強製,全看你們的心意。”


    他是考慮到秦流西所言,他們會得一子,而那人若養成,會福蔭一方水土。


    她之所望,他願助之。


    二十兩,若節省些,一家三口總能活下來,再多不是不行,可他也知道人心難填,給得再多,隻會讓對方感覺來之太易,反不懂珍惜。


    這樣的人性,他不想試。


    田娘子立即道:“我陳芳敢立宏願,將來若有成,有這底氣,必百倍還以香油,否則就讓我不……”


    “哎哎哎,大可不必如此。”秦流西笑著阻止她要說的話,道:“不一定是還以清平觀的,你們此後行好事,便是大善。當然了,若以我清平觀的信眾為名義,那也是無形中給我清平觀積功德的。”


    田娘子和田二相視一眼,道:“我們必依大師所言。”


    “福運在東,你們往東方走,東方日出,自會心願達成。”


    田娘子心中一動:“大師的意思難道是說我們二人能……”


    “天機不可泄露。”秦流西淺淺地笑,就贈你們一句:“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她又送了兩個平安符過去:“祖師爺會保佑你們順遂,這就啟程吧。”


    兩人接了過來,又向幾人磕頭,道:“大師和公子的恩情,我們夫婦二人必銘記在心,將來落地生根後,必為二人立長生牌。”


    這話說完,他們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出了漓城,兩人一路往東走,十天過後,他們路過一個叫萬裏坡的山林時,忽聽得一陣微弱的嬰啼聲,循聲尋去,卻見一棵樹下,躺著一個剛出生連臍帶都沒剪的男嬰,身上緊胡亂地搭了一條婦人褲子,已是凍得渾身發紫,哭聲近乎無。


    而在他身邊,是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婦人,赤著的下身是一攤血紅,已是死去多時。


    想必是把孩子生下她就沒了。


    “天呐,這可憐的人。”田娘子抱過嬰孩,看一眼婦人,心下大慟,她想也不想的就咬掉了臍帶,從包袱裏拿出保暖的衣物裹住嬰孩,又交由田二抱著,然後拿出自己的衣物,為婦人穿上。


    “二郎,刨個坑安葬她吧。”田娘子讓田二刨了坑,把她就地掩埋,立了一個無字碑。


    “雖不知你姓甚名誰,但請放心,我們必視他為親子,盡心教養。”田娘子和田二抱著孩子在碑前磕了一個頭。


    日出東方,晨光照進林間,一片柔和。


    兩人對視一眼,再看向懷中的孱弱瘦小的孩子,田娘子把秦流西給的平安符放在孩子的胸口前,道:“大師真是太神了,二郎,我們叫他東臨如何?田東臨。”


    “好。”


    日出東方,有子臨,為潤一方水土而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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