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刑逢春與章正教的離開,待客的房間中頓時便隻剩下了三人。


    陳奇自然是一臉淡然平靜,齊凱歌則是對於兩位同僚的表現止不住地無奈苦笑,元竹則是偷偷地舒了口氣。


    他身為一個學生,在剛才的對話中沒有一點發言權,又還得看著兩位師長明裏暗裏地用話語互相擠兌,實在是壓力山大。


    “讓陳小兄弟你見笑了,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實章正教也不是刻意針對你的。”齊凱歌再次無奈搖頭,“隻是那兩位最近在職位上有些糾紛,處處較勁,偏偏今天又輪到一起值班……”


    齊凱歌長歎一聲,作為夾在那兩人中間的一個,他才是最有壓力的啊。


    符廟修行院中的教師,大體分為三種職位等級,從最低開始,分別是:助教、正教以及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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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職位的待遇不盡相同,最高級的教學不隻是在修行院中權力極大,甚至在朝廷中也能夠有一定發言權,每年享受的俸祿更是令人眼紅,還能有機會兌換幾種有價無市的珍稀材料、秘傳符紋。


    其中任職助教的門檻最低,隻要修為抵達七印人符師,基礎紮實便可,許多修行院內的學生隻要條件符合,也可以應聘這個職位。


    再之後的正教,那便是要求地符師修為打底,其他方麵的要求卻不多,畢竟能突破至地符師之人,在符紋一道上都有著自己獨到見解。


    以上兩個職位,修行院內並沒有數量上的限製。


    而最後的教學職位,卻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隻有九個位置,還要求至少有五印地符師的修為,而且還要在符紋一道上有卓越顯著的成果,至少有一項遠遠超過他人的專長。


    “刑教學近日有告老還鄉的打算,而他這麽一走,便會空出來一個教學職位,好幾名正教都因此蠢蠢欲動,其中章正教是最有希望的一個。”


    “不過刑教學他又看中另外一位正教,想要支持那人接替,這便引發了章正教的不滿。”


    齊凱歌端起茶杯一抿,隨口將事情原由都說了出來。


    “符廟內部的職務糾紛,就這麽說給我聽真的好嗎?”陳奇詫異問道。


    “左右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符廟教師也都是人,實屬常情,”齊凱歌笑了笑,“而且我相信族兄的眼光,想來陳小兄弟也不是大嘴巴的人。”


    一旁,元竹頓時欲哭無淚:“齊正教,那我呢?”


    “你們老師之間的事情就不要八卦給我一個學生聽啊。”


    齊凱歌頓時白了他一眼:“怕什麽,我們當老師的還會為難你不成,反正之後事情鬧大了也會被你們學生知道,不差這一會兒。”


    陳奇見狀,頓時一笑,這位齊凱歌也是個不拘小節的妙人。


    “族兄在信件上提到,你是想要收集符祖遺物對吧?”齊凱歌想了想說道,“我倒是認識幾名喜愛收藏這類東西的正教,若是你出的價位合適,想來能說動他們割愛的。”


    “這點倒是不必了。”


    陳奇擺擺手,他要的符祖遺物都是價值最高的空間符具,齊凱歌提到的,則應該是那些更常見的,偏向收藏價值的古董,對他無用。


    “我已經找到另外收集符祖遺物的渠道,但我這人對符祖向來是極為崇拜的,想要更加了解符祖,不知符廟內可有收集關於符祖的典故傳說,能否借我一觀?”


    “借書啊,那好辦,喏,這是我的令牌,你讓元竹等下帶你去藏書閣就行,不許外帶,隻能在裏麵讀,部分書籍可以抄錄……算了,等下你全問元竹就行。”


    元竹弱弱說道:“可我今天是負責大廳……”


    “都發生這檔子事了還要你負責什麽,今天你的任務就是幫我招待好陳小兄弟,學分我給你算雙倍。”齊凱歌揮手說道。


    “雙倍學分?!好嘞!前輩你有什麽要求盡管和我提!”


    元竹頓時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充滿了精神。


    “你要是想抄錄書籍外帶,直接和我說,我現在就拉上幾個學弟開幹。”


    齊凱歌滿意地點點頭:“行了,那這事就交給元竹你了,我不太放心大廳那邊,先去看看,之後再來找陳小兄弟。”


    陳奇接過代表齊凱歌正教身份的令牌,道了一聲謝後,便看著齊凱歌也隨即離開房間,去大廳安撫一眾香客。


    如今既然懷疑的目光已經放到了六神教身上,想來那些香客很快便能自由離開了。


    “前輩,不知你是打算再休息片刻,還是現在就去藏書閣呢?”元竹問道。


    “直接去藏書閣吧,還有,別叫我前輩了,聽起來怪怪的,我比你也大不了幾歲。”


    陳奇仔細打量著元竹,左右不過十七八的年紀外貌,喊他前輩著實是有些違和。


    “達者為先,無關乎年紀。”元竹嚴肅說道。


    陳奇見元竹堅持,也任由他稱呼,拿著齊凱歌的令牌,便跟隨著元竹輕鬆踏足進入了符廟修行院的區域。


    途中遇上幾個學生與教師,因為手持令牌,又有元竹帶領的緣故,也沒讓陳奇這個外人被攔下詢問。


    等到了藏書閣,元竹更是輕車熟路地拿著令牌為陳奇做好了登記,令陳奇能夠在此閱讀書籍。


    據元竹所說,修行院雖然一般禁止外人進出,但總歸會有例外,像是正教便有邀請客人短暫進出的權力。


    而這些客人之中,來藏書閣借書的不少,元竹以前雖然沒接待過這樣的客人,但卻見過,所以很熟悉流程。


    “藏書閣共有七層,越高層的書籍越珍貴,正教也大都隻能借閱前五層的書,前輩你作為客人,卻是隻能踏足第三層。”


    “想要借閱更高層的書籍,卻是需要齊正教親自過來協商了。”


    元竹一邊解釋著,一邊指向一位在藏書閣的樓層之間,上下來回遊走巡視的中年男性,其表情嚴肅,年紀看上去與齊凱歌相差仿佛,但在修為上,與刑逢春不相上下。


    這人名叫杜歡,是修行院的九名教學之一,專門負責管理藏書閣。


    “第三層應該足夠了,”陳奇笑了笑,“我隻是想看一些關於符祖傳聞的雜書而已。”


    元竹點頭表示明白,帶著陳奇來到了雜書區,同時根據陳奇的要求找來書籍,放置在一張書桌上。


    不過他能上下的也隻有藏書閣的一、二層,第三層的書卻是要陳奇自己去找了。


    看著元竹忙前忙後的模樣,雖然說是有雙倍學分的回報,但陳奇也覺得太過麻煩他有些不好意思,思索著有什麽東西能夠拿出來作為回禮。


    ………………


    “雲陽城來的年輕人?”


    書房內,符廟修行院副院長,天符師紀柘榮手上修剪盆栽的動作也是為之一停,其須發皆白,麵容卻極為年輕,堪稱鶴發童顏。


    放到藍星上,隻是他的這幅賣相,就足以稱上一句老神仙。


    而此時,聽到雲陽城這個名字,紀柘榮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年輕書生的模樣。


    他從未去過雲陽城,卻記住了這個地方,便是因為那名書生最終在雲陽城當了官。


    “那年輕人叫什麽?”


    “名為陳奇,但似乎另有來曆,並非雲陽城本地人,我已經命人去查了。”


    刑逢春正色說道,卻是沒有剛才那般與陳奇在一起時,和顏悅色好說話的模樣。


    “神像炸裂,你確定與陳奇無關,是六神教做的手腳?”


    “年輕人還是太嫩了,盡管他裝得很無辜,但是……嗬嗬。”


    刑逢春笑聲說道,


    “不過神像炸裂,也不像是他故意而為,似是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意外。”


    “這樣啊……”


    紀柘榮沉吟片刻,伸手在桌麵上輕輕一敲,一麵水鏡頓時憑空出現。


    水鏡之上,畫麵幾度變化,最終停留在藏書閣內,正在讀著雜書的陳奇身上。


    “現在的年輕人了不得啊,九印人符師境界,這符力比起地符師都不差了。”


    “這得九印全是一品煉符了吧,誰家舍得讓這麽一個寶貝疙瘩到處亂轉?”


    紀柘榮輕笑著,透過水鏡,一眼便看出了陳奇表麵上的底細。


    “章波被你派出去搜尋六神教了?”


    “是的。”


    “那便讓他多動動,想當教學,他還差點磨煉。”


    “您的意思是?”刑逢春略帶疑惑。


    “最近京城局勢複雜,是會不太平,我們符廟作為朝廷的一份子,也該出份力。”紀柘榮眼中精光一閃,“六神教指不定就已經有法王潛入京城了,現在開始搜查,挺好的。”


    “明白了。”


    “哦,對了。”紀柘榮玩味笑道,“找機會把這年輕人也拉扯進來幫幫忙,他弄壞神像,總該做點賠償。”


    說罷,他伸手再次敲桌,關閉了水鏡。


    卻是無法看到,在水鏡被關閉後的那一刻,一直專心讀書的陳奇嘴角微微勾起,低聲輕吟:


    “看樣子是不打算正麵追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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