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啦?」廊


    「考完了。」


    「拿到駕照了嗎?」


    「喏。」


    魄奴接過去。


    「給吾輩也看看。」


    魄奴瞄了地上的貓一眼,打開駕駛證,頓時露出一臉震驚到她姨媽側漏的神情,瞪大雙眼,雙手抓著駕駛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嘴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倒吸冷氣聲。


    最後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按著起伏的胸脯,將之妥善收了起來。廊


    「真是太厲害了。」她感歎道。


    「快給吾輩看!」


    「吾輩要看,你快拿出來!」


    「到底是什麽厲害的東西,是什麽厲害的東西啊,你快給吾輩看啊!」


    夜姬大急。


    魄奴心情頓時愉悅,風無理則比較無語。


    兩人一貓朝著駕校外邊出去,夜姬跟在腳邊,她跑兩步得歇歇,然後跟風無理說她走不動了,要進貓包。廊


    風無理不理她,她就當自己沒說,又滴溜溜地跟在腳邊,時不時搭一句話。


    在這個家生活,她一隻小貓咪早就學會唾麵自幹。


    「那你考到駕照了,咱們可以開車回去了嗎?」


    「不可以。」


    「為什麽?」


    「因為我們沒有車。」


    「那考到駕照我們可以怎麽回去。」魄奴覺得拿了駕照那已經不是一般人了。廊


    「可以坐公交。」


    「那考了駕照可以坐駕駛位嗎?」她現在像小學生。


    「不可以。」


    「那可以坐哪裏?」


    「可以坐乘客位。」


    「那去坐公交之前可以去買一份口味蝦嗎?」


    「可以。」廊


    「那坐公交的時候可以坐你大腿上嗎?」


    「不可以。」


    ——氣!


    魄奴繞到他後麵,推著他走路,嘴裏嚷嚷著可以,就可以之類的話。


    跟夜姬相處久了是會傳染的。


    他們在外邊吃了口味蝦才回去。


    回去時聽說有地方著火了,是一個舊小區,好像還有人員傷亡。廊


    王西樓很嚴肅告訴他們:「你們平時都注意用電,住了很多年的樓很容易起火的,都是老化設施。」


    「你當年也把房子燒了。」風同學突然插話。


    王老師眉頭一皺,聽不見聽不見!


    「對了,明天舅媽和表姐要來。」她提起另一茬。


    「啊?怎麽了?」


    「表姐來郡沙市醫院做一次產檢,順道過來坐坐。」


    「哦。」風無理想了想忽然覺得哪裏不對:「為什麽是你知道我不知道?」廊


    王西樓頓時笑得很得意。


    風無理一臉難受。


    第二天傍晚,大表姐和表姐夫到了,一起來的還有舅媽,當時風無理還在附近的公園遛貓和遛狐狸,被王西樓一個電話叫了回來。


    舅媽帶了兩隻鷓鴣,和一隻走地雞。


    魄奴認識這隻雞。


    她認識那個山溝溝所有動物,當時閑不住就出去抓雞攆鵝打狗,還給各動物的領頭取名,那隻最凶的黃狗就叫狗霸,最老的水牛叫牛霸,最大的鵝叫鵝霸。….


    「喲,這不是雞……」廊


    風無理適時堵住了她的嘴。


    被束縛著雙腳的雞某,也睜圓眼睛看著這位故人,眼裏似乎帶著不屈的意誌,無愧魄奴給他取的名。


    「來市醫院做個檢查,想到小樓和你就在


    這附近,就過來坐坐。」大表姐挺著個大肚子,笑:「沒打擾吧?」


    蘇家村在粵東,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來弗蘭發展的居多,其中郡沙更是占了大頭。


    風無理對千人有千麵,在大表姐麵前顯得有點靦腆。


    「哪裏會……王西樓呢?」怎麽打電話叫他回來自己就不見了。


    「她又出去買菜了,我們說了不用,坐一下就走了,她非說要好好招待。」廊


    「是該好好招待。」


    「你這院子的花好看,照顧得好,真漂亮。」


    她語氣溫和,說話溫溫柔柔的:「平時你還是小樓照顧?」


    「以前是王西樓,現在是我。」


    風無理獻寶似的鑽到花叢裏,掏了盆出來:


    「表姐你帶盆綠蘿回去臥室放著,這個能凝神靜氣,不用打理,主要對孕婦小孩好。」


    表姐看著他笑。廊


    夜姬對這個大著肚子的人類很好奇,但不敢靠近,很快又被綁著腿的扔在院子的走地雞吸引住。


    「無理,它為什麽被綁住的。」


    「因為它不聽話。」風無理低聲跟她說著話。


    「它怎麽不聽話的?」


    「因為它問自己為什麽被綁住的。」


    夜姬歪著頭,眼神帶著明顯的不相信,深深地看了風無理一眼,跑開找綰綰玩去了。


    風無理略感遺憾。廊


    外邊響起自行車車鈴聲,隔著很遠清脆一響。


    尺鳧騎著二八大杠回來時瀟灑得不行。


    她還穿著她那件誌願者的紅色馬甲,帶著紅色帽子,騎得飛快,風將她的大馬甲吹得獵獵作響,自行車騎出將軍出征縱馬歸來既視感。


    停車,落腳,一看院子裏的人,唯唯諾諾地過來喊人。


    「表姐好,舅媽好……」她喊一個點一下頭。


    至於表姐夫?已經自動被忽略掉了,不過是在院子裏看花的背景罷了。


    舅媽笑:「小尺回來了,喲,穿了件大紅衣呢。」廊


    尺鳧說話細若蚊聲:「就是,城裏創文了,去當誌願者,馬路邊給人舉旗子的。」


    「為人民服務,小尺就是有愛心。」


    「拿工資的。」她都不好意思了,早知道就不拿錢。


    「小小年紀懂得自己賺零花錢花!」


    風無理看著她唯唯諾諾的樣子就偷笑,表姐問她笑什麽,他指那邊跟長輩說話的尺鳧,表姐也掩嘴笑。


    突然風無理又說:「王西樓回來了。」


    表姐沒反應過來,大概二十多秒,提著幾大袋子菜的王西樓從側門進來。廊


    「這麽遠你都聽得到。」


    「她開電瓶一進老街,我就聽到了。」….


    他語氣仿佛是什麽值得得意的事,表姐輕笑:「你們感情真好。」


    他感到一絲窘迫,聽別人說是無所謂的,但是看到表姐總想起來小時候她帶自己吃飯,睡覺,趕蚊子,納涼的事。


    小時候王西樓對自己好,他以為王西樓是世上最溫柔的人,後來發現王西樓並不溫柔,她隻是對自己很好,而且她對自己好是有原因的。


    真正溫柔的還得是兩個表姐,他們太善良了,簡直不像舅媽那種潑辣性格教出來的人。


    王西樓一看這人還閑著:「愣著幹什麽,回來那麽久不知道倒茶嗎!?」廊


    「……」哪裏看出他們感情好了,一回來就朝他大呼大喝。


    魄奴給王西樓打下手,舅媽也去幫忙,晚飯拾掇得很快


    天將將黑下去,水泥路被曬了一天剩點餘


    熱,院子花架裏跑了幾隻蟋蟀進來,蟲鳴不停,大人們聊著天。


    雞霸叫了兩聲就沒叫了,很快變得透天的香味。


    魄奴親自送走了這位故人。


    有個鄰居過來,先是說家裏來客人了啊,接著問王西樓有沒有多的薑。


    原來是過來借兩塊薑。廊


    說是借,大抵是不會還,但是會變成王西樓麻將桌上的通貨,她到時輸了錢就會說,上次欠的薑啊,蒜啊什麽的抵數了。


    有時候她也會拿一包味精,一把蔥什麽的回來,是從其他老太太手裏贏回來的。


    神氣得很,像凱旋的大將軍。


    鄰居借了薑就走了,走之前還跟王西樓和舅媽嘮嗑兩句,便說不聊了,回去煮飯了。


    日子一天天變熱,高考剩下九十九天,這樣的日子好像去了就回不來。


    隻是還沒過去,他卻已經開始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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