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王西樓恢複後這些記憶會得到保留,風無理還是不敢太過造次。


    但是他又實在缺乏哄三歲小孩子的經驗,也不知道在小西樓哭著說要找阿娘的時候,怎麽給她找阿娘出來。


    還記得上次他攤上這檔子事,王西樓溫柔,賢惠地牽著他,好像什麽也不用擔心了一樣,現在換他來感覺就一團糟了。


    看著小西樓還哭著要阿娘,風無理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


    大概這就是媽媽帶兒子,和爸爸帶女兒的區別了吧。


    雖然好像有點自己的因素。


    但他覺得果然還是王西樓小時候沒有自己小時候乖。


    秋日清晨的霧也散了,後院因為棗樹葉子落得差不多,晨曦灑滿整個院子,才發現原來過去這裏光線一直比較陰翳。


    是個秋高氣爽的秋日清晨,陽光稀爛,秋風和煦,忽然就想去喝老街外邊那家奈雪的茶新品,好柿之秋。


    還有某人嘹亮的哭聲。


    風無理蹲下來,笑著掐了掐小西樓臉蛋,臉上的肉糯糯的,qq滑滑,手感特別好。


    小西樓眼角掛著淚,肩膀一抽一抽的,撇嘴的樣子完全就是一個三歲幼童。


    她怔怔地看著麵前這個穿著很奇怪衣服的大哥哥,看著他蹲在自己麵前掐自己臉,哭累了後她現在有點哭不出來,主要是平時她也不是愛哭的性子,但是今天她感覺自己特別著急,看到這個大哥哥後總是想大哭大喊吸引對方注意。


    「我也不知道你阿娘現在在哪裏,不過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在你沒找到你阿娘前,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小西樓嘴巴一癟,又準備要哭了。


    果不其然就又哭了起來,原來剛剛是在蓄力和醞釀情緒。


    風無理無奈歎氣,起身離開。


    小西樓哭了一會兒,看他走遠,立刻屁顛顛跟了過去,邊走邊哭。


    風無理回頭看了一眼,笑著說:「王西樓是小跟屁蟲呢。」


    他去廚房抽了幾張抽紙,小西樓看著他拿了好幾張白色的東西,疑惑他要幹什麽,都忘了繼續哭了,就見這個大哥哥蹲下來把白色的東西輕柔地貼到她臉上。


    「擤一下鼻涕。」


    「嗯。」


    小西樓全身用力,臉皺在一起,小手攥緊拳頭,呲地一下任由麵前這個大哥哥給她擦鼻涕。


    「西樓真厲害。」風無理笑著誇她道,又拿幾張紙巾給她擦了擦哭花的臉。


    「西樓真厲害。」小西樓重複道,奶聲奶氣的。


    「我今天又要遲到了,平時你看到我這個點還不出門都要罵我了。」


    小西樓一臉疑惑地側著腦袋,表情能把人萌化。


    「沒事,好了,小西樓又變得幹幹淨淨的了。」


    「又變得幹幹淨淨的了。」她舉起手道。


    小西樓一開始不安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但周圍環境太過陌生,她依舊有些不安,躊躇了一下張開雙臂:


    「抱一下西樓吧。」


    「為什麽要抱抱了?」


    「抱一下西樓吧。」


    風無理把她抱了起來,托著小屁股站起身,小小一隻的王西樓扒拉著他脖子不放。


    「有好大的老鼠!」她忽然指著從二樓下來的夜姬道。


    夜姬一臉懵地看向這邊兩人,尾巴高高豎起,一臉警覺。


    直覺告訴她,現在的王西樓散發一股很危險的氣機,就像小時候的劉笑笑,喜歡折騰著她玩。


    風無理剛想叫住夜姬,讓夜姬幫忙看一下王西樓,他去上學,結果夜姬一溜煙跑了出去。


    「老鼠跑了


    。」


    風無理歎氣,「那不是老鼠,是貓,西樓知道貓是什麽嗎?」


    「不知道。」她搖頭,身後長發晃來晃去,俏生生看著風無理的臉。


    風無理樂了,把小西樓抱上樓。


    上樓後又換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而且屋子裏的一切東西,都是小西樓過去從來沒見過的。


    她小胳膊緊緊圈住風無理脖子,臉埋在他胸前,睜著一隻眼睛,偷偷地打量這屋子裏的一切,像林間的小鹿。


    風無理感覺到她的不安,伸手撫摸她小小的背,一遍遍小聲說不用擔心,他在這裏。


    小西樓漸漸放鬆,把腦袋探出來,看了他一眼,然後悄悄打量這個對八百年前的古人而言,像神仙府邸的房間。


    不過她隻有三歲,所接觸的事物少之又少,對世界的了解才剛剛開始,平時除了爹娘,連屋子都沒怎麽出,所以不會對已有的世界觀造成多大衝擊。


    她隻是好奇這個過去從來沒見過的屋子,為什麽地板還能反光,牆上為什麽會有一塊光滑的黑色石頭,屋頂居然一塊木頭都沒有,而且是白色的,這就是她能思考的全部了。


    風無理把她放在沙發上。


    「軟乎乎的。」


    小西樓懵懵的,坐在沙發上像施了定身咒,不敢動彈。


    然後看到那個大哥哥走開,嚇得她連忙跳了下去緊緊跟了過去。


    風無理回頭看她跟在自己後麵,抬頭一臉委屈的樣子,忍不住又抱了起來:「我不是要走,我去找找你的皮筋給你紮一下頭發。」


    小西樓不說話,又抱著他脖子不放。


    風無理單手抱著一隻小團子,推開她房間,吧嗒一下開燈,突如其來的光亮嚇了小西樓一跳。


    「你是,你是神仙嗎?」


    「你知道神仙?」


    「阿娘說神仙爺爺會保佑西樓的。」


    風無理從她床頭拿過幾根皮筋,還有把梳子,一隻手抱著她出房間道:「我不是神仙爺爺,但我也會保佑西樓的。」


    「西樓喜歡你。」


    風無理一愣,看著懷裏的小團子,她也看著自己,忍不住就笑了:「你剛剛還說討厭我。」


    「你不要把西樓賣掉好不好?」


    「說了給我當媳婦了,賣什麽賣。」


    「媳婦是什麽?」


    「你剛剛一直不知道的啊?也是,你才三歲,那就以後再跟你說吧。」


    風無理坐在沙發上,把小西樓放在自己大腿上背對著自己坐著,拿梳子給她長發梳直,把頭發攏起來,然後紮成一股繩子的樣子……好難看。


    小西樓腿分開坐在他大腿上,手撐著他膝蓋,好奇地打量這房間的一切。


    風無理拿出手機,上抖音搜索那些給女兒紮頭發的視頻,邊看邊學。


    這期間,手機這個神仙手段又引起小西樓的畏懼。


    她怕惹到後麵的神仙哥哥不高興,把西樓也裝進這裏麵去,軟乎乎的小身子僵硬得像木頭人,一動不動地讓風無理給她紮頭的。


    期間伴隨身後某人帶著怨氣的碎碎念。


    「你這頭發怎麽那麽長。」


    「那麽長都不好紮。」


    「要不我給你剪一半算了。」


    小西樓都快哭了。


    「這個看起來簡單點,我給你紮一個貝兒公主的頭發,你不要亂動。」


    貝爾公主是什麽,小西樓也不知道,事實上公主是什麽她都不知道。


    失敗了大概五六次之後,風無理總算放棄了。


    最後給她紮了一個比較簡單的發型,腦袋上一左一右


    有兩個丸子,遮到屁股的長發變成兩股垂到肩上,臉蛋剛剛被兩邊長發遮住的肉肉全露了出來,看起來像個包子。


    「好了,是個漂亮的小西樓了。」


    小西樓看到鏡子的時候嚇了一跳,連滾帶爬翻身,像樹袋熊一樣抱住風無理。


    「這是鏡子,你看這裏麵的人是你啊。」


    小西樓小心翼翼扭頭,看到裏麵有個可愛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跟她一樣死死抱住那個神仙哥哥。


    她大膽地伸出手,那鏡子裏的自己也伸出手。


    風無理把鏡子給她玩,小西樓坐在他大腿上,雙手握著鏡子,時而將臉湊上去,時而將手指貼近,她把鏡子的角度傾斜向上,將身後那個神仙哥哥的臉也照了進去。


    他一直在看著自己,那個眼神好溫柔,事實上小西樓不知道溫柔是什麽,給她的感覺是她阿娘平時就是這樣看自己的。


    這時魄奴也回來,看到王西樓可愛的樣子,一臉癡漢地湊過來想玩會兒,小西樓嚇得鑽到風無理背後。


    「你別老嚇唬她。」


    風無理抱怨道,安撫了一下小西樓,朝在那邊一臉稀罕看著小西樓的魄奴道:「我要去上學了,王西樓拜托你看著了。」


    風無理跟王西樓說他要出去,今晚就回來,有什麽事情可以跟那個大姐姐說,語氣已經很溫柔了,但是王西樓還是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應該沒事的吧。


    風無理起身下樓,去取自行車,今天遲到已經必然了,外邊老街熱鬧了起來。


    秋意正濃,行人如織,風聲摻雜人群之中,他剛準備推自行車出門,回頭一看,某隻小團子光著腳丫怯生生跟在他後麵,抬頭看他時眼睛倔倔的,癟著嘴。


    魄奴撓著頭一臉不好意思站在小西樓後麵。


    「她都不跟我,非要去找你。」


    風無理歎了口氣,把自行車推到旁邊放著,「我不走了,陪著西樓好不好?」


    小西樓乖巧地點頭。


    走過去牽住他的手,風無理大手反握住,現在他能把王西樓整隻手包在手心裏。


    「我帶她去買兩件衣服吧,看她身上的靈力殘留,起碼還要保持這樣狀態兩天。」


    「我也去!」魄奴特別積極。


    「你在家看店,而且這兩天飯還得拜托你來做的。」


    魄奴臨危受命,有點無精打采地看著二人出門。


    「哦對了,還有就是,幫我替尚老師請個假吧,理由你隨便編一個就行了,編個靠譜點的。」


    外邊車多人多,而且全是高樓林立,大車開過的聲音山響,她害怕得走不動道,而且她沒有鞋子,風無理很自然就單手把她抱了起來。


    小西樓摟著他脖子,腦袋別在他肩上向後看,像隻受驚的小鹿,但孩子的天性還是好奇地張望。


    風無理去奶茶鋪買了一杯好柿之秋,喝了一口,問小西樓要不要喝。


    小西樓閉著眼睛,在風無理指揮下,對著吸管吸了一口,咽下後瞪大眼睛,一張小臉表情很精彩。


    「好喝嗎?」


    「咱們家沒有錢。」


    她跟啊娘進城的次數屈指可數,每一次她看到路邊的糖人,糖葫蘆,湯餅,都是很想很想吃的,這個時候她阿娘就會說,咱們家沒有錢,走吧。


    她看著風無理手裏好喝的東西,癟嘴,一臉委屈。


    風無理覺得可愛極了,師父怎麽能這麽可愛的,血條直接清空。


    但他還是故作沉吟,給小西樓想了個辦法:「你親我臉一下我給你喝怎麽樣?」


    小西樓有點猶豫,癟著嘴抓住他的臉,啵了一下,然後


    巴巴地望著他。


    那一刻,風無理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自己真該死啊。


    立刻把手裏的飲料遞給她。


    小西樓抱著,看了看他,真的給自己了,她才小心翼翼地喝了起來,但隻是小口小口地抿,寶貝得很。


    「不用跟我客氣,喝完還想喝就繼續買,不過還是別喝那麽多,我怕你拉肚子。」


    「謝謝你。」小西樓很有禮貌,奶聲奶氣道謝。


    「不用謝,好喝嗎?」


    「好喝。」


    「給我也喝一口。」


    「給。」


    「吃你口水尾尾了。」


    小西樓害羞地笑了。


    風無理抱她去商場,去逛逛童裝買衣服,先是買了一雙小涼鞋,這雙小涼鞋可不簡單,它踩在地上是會發光。


    小西樓喜歡得不得了,下來走一直看著自己的腳,攥著小拳頭,仰著脖子,鼓著臉圍住風無理跑圈圈,每一次都很用力踩在地麵上,旁邊的售貨員和其他顧客看著那麽可愛的小妹妹,都一臉姨母笑。


    風無理又牽著小西樓去買衣服,買點童裝,還有兒童內褲,期間還得試一下衣服合不合身。


    雖然現在變成三歲幼兒,但風無理看著小西樓,眼前出現的是那天早上她坐在床邊背對自己係內衣帶子的畫麵。


    而且雖然關係早就到位了,但兩人還沒做到最後一步,他也不會說,三歲的小丫頭片子的身體有什麽不能看的,隻要有了自我的意識之後,十八歲也好,八百歲也好,三歲也好,都是可愛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身體自然不能給別人看見了。


    在外邊教她怎麽穿的,讓她自己拿衣服進去換。


    她拿著衣服不斷回頭,生怕風無理丟下她不管。


    風無理揉了揉她小腦袋:「我不走,我就在外邊等你,不用著急,我就一直在這裏等西樓。」


    小西樓乖乖地點頭,抱著他的臉又親了一下,抱著衣服轉身。


    風無理愣了下,看著那小小的背影,自己都不知道臉上什麽時候露出笑容。


    小西樓又回頭看了一眼。


    風無理給她招手,示意自己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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