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理今天一天都比較沉默,坐在教室裏,聽了一天心聲。


    他現在有點懷疑,聲蟲是不想說話,還是不能說話,因為自己聽了半天,便沒了開口的欲望。


    聽到太多的聲音,反而會變得沉默。


    聲蟲也是這樣所以從來不說話的嗎?


    它不說話,所以風無理也不知道答案。


    下午放學,有人來找風無理打球,如果不是聲蟲的話,他也不會拒絕,但是一想到那個籃球在自己手上,砸一下地就嬌羞一下,他就敬謝不敏了。


    薑鬧跟他揮手,背影清麗,白皙的後頸有著少女的美好。


    風無理留下來做了一會兒物理卷子,他物理一向可以,他也很喜歡物理這門課,因為物理講科學,不像作文這玩意。


    一直到教室內光暗了下去,外邊蟬也不叫了,吃完飯的學生又陸陸續續回教室,教學樓內一間間教室開始開燈。


    樓層慢慢吵了起來。


    他收拾東西回去。


    回到香燭鋪,風無理在院子裏抓住撲蜻蜓的某隻小可愛,抓著她兩隻前爪提在空中。


    “喵?”


    她像是做壞事被當場逮捕,身子算上後腿長長一條黑貓掛在空中,尾巴卷起來遮住羞羞的地方。


    夜姬一副貓貓茫然的樣子,看著風無理一臉嚴肅,已經在思考自己什麽時候犯下的什麽錯事,這次需要多大的代價才能萌混過關。


    風無理一臉嚴肅:“小夜,我需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喵問題?”她更加迷茫了,瞪著一雙豎瞳。


    “你喜不喜歡我?”


    她的身子開始撲騰:“吾輩怎麽可能會喜歡你,才不會喜歡無理呢!”


    [吾輩最喜歡無理了!]


    風無理笑了,把她放了下來,她也不知道是什麽事,但是總感覺不太對勁,一臉茫然地舔了舔爪子。


    “無理陪吾輩抓蜻蜓嗎?今晚好多蜻蜓呢!”


    “要下雨了,是會很多蜻蜓低飛,不過我有點事要忙,你去找綰綰玩吧。”


    “可是綰綰在看電視,都不陪吾輩抓蜻蜓了。”


    這隻小狐狸,已經開始中了狗血劇的毒了嗎,風無理讓夜姬先自己玩,等一下來陪她一起抓。


    她變成了黑長直美少女,興衝衝地去拿小網子,那是以前小時候王西樓做給他們兩個的,一人一個,專門抓蜻蜓抓蝴蝶。


    王西樓去買菜了,他在鋪子前等到天昏昏沉沉,老街前照進電瓶車的射燈,她騎著電瓶慢悠悠回來。


    什麽東西都有保質期,那輛舊女式摩托,沒有跟她一起熬過今年,被遺留在了過去。


    “聲蟲?你耳朵進了聲蟲了?”她詫異道。


    [那豈不是我想什麽這小徒弟都能知道?]


    風無理點點頭:“你想什麽我現在都知道了,快幫我掏出來。”


    “那麽可怕?”


    [不行不行,我不能讓他知道師父在想什麽……12345……]


    王西樓一臉認真,左手拿著蔥,右手提著塑料袋,凝神皺眉跟風無理對視,試圖用大毅力驅散心中的雜念,不讓小徒弟窺伺到自己內心。


    風無理問:“王西樓,你有沒有做過什麽特別對不起我的事情。”


    “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師父怎麽可能會對不起你?!”她慌張著放下手頭的東西,擦擦手要推風無理回二樓客廳,替他取出聲蟲。


    [不行!不能讓他知道,六歲那年他在路邊走丟,自己其實在一邊抱著碗麵,樂嗬嗬看他在路邊著急的事情!]


    被推在前麵的風無理臉黑了黑:“原來那時候你就在一邊看著我!”


    “不是,你誤會師父了,當時不是這樣的!”她急了。


    “你說,我聽著。”


    “師父去找掏耳朵的,這就給你把聲蟲挖出來!”


    小僵屍突然變得好積極。


    上到二樓,平時屋內的一切都變得很吵鬧,風無理靜靜聽著他們的聲音。


    但是忽然,有一道跟其他死物不一樣活躍的聲音,被他接收到。


    [還沒被發現,真是太蠢了,現在還沒發現我在這裏。]


    [咦,小徒弟突然開房門幹嘛?]


    [這個家夥走過來幹嘛?]


    [怎麽回事,他把我拿起來幹嘛?]


    房間外,王西樓把腦袋探了過來,好奇地問:“你進我房間幹什麽?”


    風無理拿起她那台舊手機,揚了揚:


    “你不是還有很多照片在裏麵嗎?我幫你看看能不能修好。”


    “還能修好嗎?”王西樓有些期待。


    “試一下。”


    [原來隻是修手機,還以為發現我是無名了]


    風無理看著這台舊得有點離奇的手機,打開之後,看了看時間——1997.9.17。


    原來如此,那一切都對得上了。


    人有九影,第九影,無名。


    時間係靈纏——兆載永劫


    她躲到了過去,所以他們都沒發現。


    王西樓讓他出來給他抓聲蟲。


    他隨手把老人機放在袋子裏。


    王西樓坐在客廳沙發上,雙腿並著,女仆小狐狸下去做飯去了。


    風無理躺在沙發上,腦袋枕在王西樓大腿上,柔軟帶著一絲冰涼。


    “你身體真冰。”


    “僵屍不冰還熱乎不成。”


    動作特別輕柔,手指的觸感也是涼涼的,風無理看著關掉的電視屏幕上倒映的臉,十幾年沒有變過的容顏,正一臉認真地低頭給他把耳朵裏的聲蟲挑出來。


    忽然就想起來,零幾年的夏天晚上,屋裏還沒裝空調,他熱得睡不著,出了客廳發現王西樓在看電視,王西樓就招他過去,讓他躺在沙發上,腦袋枕在她大腿上。


    “貼著師父涼快多了吧?”


    她笑著拿扇子給他扇著風,聽著電視聲音,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師父的花永遠不會落,他已不再是小孩子了。


    “王西樓,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不能再問師父奇奇怪怪的事情。”


    “如果以後我老死了,你會不會很難過?”


    王西樓沉默了很久,風無理甚至以為時間靜止了,直到外邊老街有人路過,跟老街的住戶打招呼,聲音傳到這裏。


    牆上的掛鍾哢哢哢地跳動著,樓下老街有個孩童在哭鬧,坐在路邊的老頭便壞笑。


    “不準說這些了,師父都要難受死了。”


    [不準說這些了,師父都要難受死了]


    原來聲蟲能聽到的,不是隻有心口不一的聲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影子係玩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間全是鬆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間全是鬆子並收藏影子係玩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