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輕人也是個好心,倒也沒嫌麻煩,就是道,“能起來不,要不要我搭把手?”


    “能起來能起來。”


    他無意義的動作很多,身體搖擺,一邊打著酒嗝一邊站了起來。


    年輕人看他樣子,連忙上去扶住對方,西裝大叔抓著他胳膊終於站穩了,“謝了啊小夥子,是好小子!”


    一臉酒氣撲麵而來,年輕人變了變臉色。


    “喲,咋能吃,吃泡麵的?這東西吃了沒營養啊。”


    大叔眯著眼睛,從懷裏掏著點什麽,左搖右擺的,年輕人連連扶住:“叔,你喝太多了,我扶你到一邊坐著。”


    “來年輕人,拿,拿這幾百塊錢,去吃頓好的!”


    酒鬼掏出個錢包,真拿出幾百塊錢,要塞給年輕人。


    年輕人錯愕幾秒,眼神變了好幾次,選擇攙扶著這酒鬼坐到路邊長椅上。


    他有些體虛,廢了好大勁才把這西裝男搬了過來,氣喘籲籲地也坐在了長椅上,扭頭看去時才發現,這酒鬼居然把他塑料袋裏的啤酒也拿了出來。


    刺啦一下開了一罐,灌進嘴裏,然後斯哈長歎。


    “哎,叔你別喝了。”


    兩人掙了起來,中年人連連避讓,年輕人搶不回去,他就沒心沒肺地傻笑。


    他還把西裝的領子扯開,把那雙皮鞋踢掉,隨便一甩甩在草叢裏,把塑料袋裏的啤酒拿出來,讓年輕人陪他喝喝。


    年輕人是又氣又無奈。


    “咋買那麽多酒捏,年輕人不要喝那麽多酒啊,有心事不是?跟叔說說?”


    街邊時不時駛過一輛車,照亮路邊坐著的兩人後又離去。


    年輕人無奈,真的跟地上撿的酒鬼聊了起來。


    但是他什麽都沒說,倒是酒鬼開始大吐苦水。


    上司要他趕的工作根本忙不完,加班加點還沒有加班費,同事總是把自己不會做的工作推給他,妻子很漂亮,但小肚雞腸,一回家就被說這說那,雞毛蒜皮的小數落他個不停,女兒要他買的禮物他忙到忘了,現在也被女兒討厭了。


    今天還是他生日。


    怎一個慘字了得?


    年輕人想到自己挨了爸媽罵,就出來買酒喝,跟這個西裝男人比,跟這個中年人的煩惱比。


    多少有點衝動了。


    “叔,少喝點吧。”他不忍心地勸到。


    “其實,其實也還好,這份工作工資不少,妻子雖然,雖然一天到晚數落自己,但把家裏整理得很好,女兒,女兒也很可愛……”


    他又灌了一口酒,醉得迷迷糊糊,叨叨個不停,“但是中年人,中年人真的很累的,偶爾也想像這樣,什麽也不管,就當自己給自己放個假!”


    兩人並著肩坐著,一個在社會沉浮多年的中年社畜,一個還隻是十六七的少年。


    都看著晚間的城市。


    “我跟你說,叔年輕那會兒,踢足球可帥了,就是這樣吸引到你嬸子的。”


    “看看看,那邊,那邊有個妹子,謔,那腿比我命還長!”


    “啊,喝酒真好啊,就是要這樣嘛,煩惱一下子都沒了,人一下子好輕鬆的咯。”


    “不過果然還是把腦袋摘下來最輕鬆。”


    年輕人聽著他碎碎念個不停中,聽著中年人的煩惱,但是好像混進去了一句奇怪的話。


    扭頭看去時,他頓時腦門直跳!


    這個西裝大叔,不知什麽時候,把腦袋摘了下來,抱在了懷裏,還拿著啤酒往懷裏的腦袋灌。


    “斯哈——嗝!”


    他醉醺醺地看過來,看到年輕人臉上驚恐的臉,哈哈大笑,問他要不要也吧腦袋摘下來,可以輕鬆很多的。


    他說,職場中年人的放鬆方式都是這樣。


    ……


    吃過飯後,風無理回房複習,做卷子。


    高三就是有做不完的卷子。


    門開了一條縫,一隻黑貓走了進來。


    她走到課桌前,喵叫了一聲,跳到了桌子上,動作輕盈靈活。


    然後趴在桌子上,看著風無理拿著筆刷刷在那寫。


    “小夜不出去看電視嗎?”


    “吾輩看不懂王西樓和綰綰看的那個。”


    “小夜還是小孩子,看不懂很正常,以後就看得懂了。”


    “為什麽人類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會那麽麻煩?”


    “也會有不麻煩的,那些隻是個例。”


    “不明白喵。”


    “不用明白。”


    風無理笑著伸出兩根手指,捏了捏她的小腦袋,夜姬很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為什麽人類都要結婚呢?”


    “兩個人喜歡就會結婚啊。”


    夜姬忽然急了,“吾輩才不會跟無理結婚呢!”


    風無理隻是笑。


    蠢貓一隻。


    忽然,房間的燈滅了,陷入黑暗一片,外邊的電視聲音也停了,還能聽到王西樓驚疑聲。


    “怎麽變成黑黑了?無理你快去開燈。”


    “應該是停電了。”


    他隨手抓過夜姬,出了房門,看到空中飄著一張臉。


    是王西樓用手機屏幕的光照著自己的臉。


    “停電了好像,我看外邊別人家也沒著燈。”風無理跟她道。


    “怎麽現在停電,現在也還早啊,不知道什麽時候修好。”


    “老街這邊設施都老化了,電路出問題了也正常。”


    “黑咻咻的!”夜姬在他懷裏亂動,跳到地上,一雙貓眼在夜間反著光。


    小狐狸自告奮勇,說去點蠟燭,被王西樓拉住了。


    “不用點了,下麵好熱鬧的樣子,一起下去吹吹晚風算了。”


    沒了電,風無理也做不了作業,他也聽到老街住戶因為沒電,紛紛出門到了外邊,好不熱鬧。


    “怎麽突然沒電了,搞麻子喔?”


    “叫人去修了沒有,這沒空調要怎麽過的?”


    “哎,去拿個台燈出來,麻將打著一半,都不準跑啊,我這把都快糊了。”


    腳步聲和人們說話聲摻雜。


    風無理和王西樓也下了樓,出了鋪子,果然外邊出來了不少人。


    那邊幾個大爺大娘麻將桌還支著,有幾個小學生圍坐在路邊打王者,吵得好大聲,沒了電,屋裏熱,平時不怎麽見的年輕人也從屋裏出來,幾個上了初中高中就沒怎麽見麵的年輕人,小時候在老街到處惹人嫌,現在見麵說話都帶著距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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