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裏,風無理在腿上墊了幾層紙巾,把夜姬放在大腿上,給它擦拭一下濕漉漉的身子。


    她的毛柔順且飄逸,平時很好看,看起來高貴優雅,現在就像落湯雞一樣。


    “吾輩,吾輩才不是怕打雷呢!”


    “嗯,我知道的。”


    “吾輩隻是,隻是擔心你,擔心你怕打雷,太擔心了而已。”


    “嗯,是我害小夜擔心了。”


    “知道就好,哈哈,快謝謝吾輩。”


    “謝謝小夜的關心。”


    “不用謝,你要是求吾輩的話,吾輩今天可以一直呆在你身邊哦,你就不怕打雷了。”


    “emmm”


    “怎麽樣,求一下吾輩,吾輩就會保護你了喲!”


    “原來如此。”


    “你快求吾輩啊!”


    他又抽了幾張紙巾,把黑貓肚子下麵也擦幹淨,又把四隻腳腳擦了一遍,忽然外邊又打了一個雷,夜姬害怕得拚命往他大腿中間鑽,像是想挖個洞埋進去,最後掀開他校服躲到他肚子上直哆嗦,小小一隻暖呼呼的。


    被他一臉無奈地扯著尾巴扒拉了出來。


    “哇,好可愛的貓!”


    “是啊,太漂亮了吧這貓咪。”


    “是你養的嗎?怎麽帶到學校來了?”


    跟其他班知道一些不清不楚的事不一樣,當年打架事件,班裏人基本知道全貌。


    風無理打人是因為,晚課下課後某人在等家裏司機,被幾個校外流氓拉拉扯扯,當時在場的人隻有風無理站了出來,結果那幾人喝醉後還要打人……


    至於說為什麽風言風語那麽多,或許是那些當時就在校門外卻被嚇破膽根本不敢上前的學生添油加醋後的十幾代版本。


    有些人自己站不起來,也希望別人是跪著的。


    班裏人卻不會用異樣眼光看風無理,或者說不少女生還很心水這個待人溫柔,該上時也猛的一批的男生。


    幾個同學圍了過來,風無理笑著應付過去,然而這時,人群讓開一條路,一個女生走了過來。


    那個打人事件裏等司機的某人出現了。


    周圍幾人換成一臉吃瓜的表情。


    “你養的貓?”


    風無理抬頭,剛好跟對方視線對上,女孩子挽了挽耳邊的發絲,好奇問道。


    “嗯,我家裏的,應該是悄悄跟了過來,太粘人了。”


    “家住在附近就是好啊,我高三了也想走讀,你有沒有什麽租房的地方推薦?”薑鬧笑著道。


    本來她也是走讀,但是出了那檔子事後,就也加入了住宿大隊。


    “我沒有關注這些,也不是很清楚。”


    “這樣啊,那能麻煩你幫我留意一下嗎?”


    周圍一圈人人眼神交流到快抽筋了。


    這讓風無理去幫忙留意,能留意到哪裏的房子?不就他家附近嗎?到時候真租到了,這兩人不會每天一起上下學吧?而且還是風無理推薦的房子,到時候他也不好說什麽。


    每一步看似漫不經心,但是處處殺招。


    風無理知道,自己一旦答應下來,這個姑娘後麵絕對還有一套連招,他笑著道:“我好像忽然想起了,城西那邊有個熟人有房子出租,離這裏也很近的。”


    薑鬧知道,風無理住在城東老街。


    “還是再看看吧,我爸媽估計也不會放心。”


    她攻勢一轉,看向因為打雷在風無理懷裏瑟瑟發抖的夜姬:“你這貓賣相真乖,我能摸一下嗎?”


    說著沒等風無理同意,湊到了跟前彎著腰,身子靠得非常近,校服寬鬆,衣領口子能隱約有一抹淡粉色和膩白的肌膚,女生卻絲毫沒在意一樣,身上淡淡的奶香在風無理鼻尖縈繞,這個年齡的青少年聞了真的會有種軟玉在懷的衝動,而小姑娘隻是很小心翼翼地摸還在他懷裏的夜姬。


    有些笨拙地,手指落在夜姬身上又縮了縮,沒被拒絕後才鬆了口氣,看起來確實也很緊張。


    看來剛剛的舉動對方並沒有多少心機,隻是自己不小心看到了,這樣一想他反而有了賺到了的實感。


    “真乖真乖。”


    “是怕打雷嗎?好可愛啊。”


    “她有名字嗎?”


    “有的,她叫夜姬。”風無理答道。


    “這麽奇怪的名字,夜姬你好啊,我是薑鬧。”


    “好大的膽子!莫挨吾輩!”


    “吾輩不是隨便的貓咪!快撒手!”


    “快看她跟我說話了,看來我們相處得很好啊。”薑鬧笑得眉眼彎彎,學著夜姬貓叫起來。


    周圍人表情那叫一個精彩,有些喘不過氣的高三,這部戀愛喜劇他們看了兩年了。


    高三二十班,是個很奇葩的班級。


    每個學校,每個年級,大概都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知名度很高的學生,名聲或許有好有壞,然而高三年級的話題人物,近乎一半都在二十班。


    省一級運動員,聽說高二暑假還搞過荒野直播的體育委員陸之聲;來自日本的交換生,有著大和撫子般溫柔卻一舉當選了劍道部部長,並讓那個沒什麽知名度的社團一年時間逐漸變成龐然大物的宮城未來;就連其貌不揚的胖頭陀,其實是年級前三,學校清北的好手,等等等等,有人戲稱過二十班什麽玩意兒都有,而這其中風無理和薑鬧依舊是話題人物中的牛馬,一個開學跟校外人打架進局子的校霸,一個每逢晚會壓軸鋼琴獨曲,穿著精美禮服,儀態優雅,底下的學生在抬頭注視時隻會看到現實的落差和不甘,沒想到明明是同齡人結果隻能去憧憬的大小姐。


    風無理一句話也沒說,在他的視角是,貓在說人話,人在學貓叫。


    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上課鈴響了,同學們回座位,胖頭陀回來看到他還抱著貓:“你要一直抱著嗎?等一下上課叫了怎麽辦?”


    “不會的,她很乖的。”


    “那可說不準。”


    “起碼她不會收別人送的遊戲皮膚。”


    “我也覺得這貓長得乖。”


    外邊雷鳴陰翳,夜姬也失去往常活力,已經縮到他衣服底下,貓的溫度比人高,他感覺肚子上一團小火爐。


    大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天。


    日落西山,放學鈴響。


    三三兩兩同學去食堂,還有一小部分人留在教室自習。


    雨後天邊雲似火燒,溫柔得不像話,走廊圍滿了學生,級長出來驅趕,但也隻是隨口說了幾句。


    學校的天空好像跟別的地方不太一樣,晚風吹亂了級長頭上不多的頭發,少男少女有說有笑。


    播音室開始放歌。


    “為你翹課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間”


    “我怎麽看不見……”


    教室的窗戶把校園傍晚的天空分割成幾份,如今已經變成紫紅色,樓下踢毽子玩鬧呼聲一陣一陣,周董從晴天唱到半島鐵盒,教室裏幾個依舊奮戰同學的背影,筆尖與紙業的沙沙聲,夜姬趴在他堆高的書上麵看他寫字,今晚不上晚自習,他要先把作業寫完。


    夏天會發生很多事情,不止台風。


    收拾下東西準備離開,夜姬跟在他腳邊,今晚要去公司辦點事,就不上晚自習了。


    ……


    等薑鬧回到教室的時候,發現風無理果然還坐在座位上,而且坐得筆直,隻是他帶來的貓卻不在了。


    她走了過去。


    “這周末我十七歲生日。”


    風無理沒說話。


    “班裏的人我都叫了大半了,就差你了,隻是來我家吃個飯而已……不準不來啊。”


    薑鬧一臉隨意,帆布鞋下的腳趾頭卻在負重前行,蜷縮在一起都快擠紅了。


    甚至是選了現在這個時候發出邀請,剛好教室沒什麽人,有人也隻是那兩三個埋頭學習的,不會八卦別人的學霸。


    她害怕自己被拒絕,更害怕自己被拒絕的時候被別人看到。


    風無理半天沒理她,她又補了一句:“朋友生日你總不能不去吧?”


    “朋友……”


    風無理眼裏多了些其他變化,溫和地笑著道:“我明白了,我答應。”


    大小姐嘴角好幾次要勾起,但又被抑製住,隻是眼角的笑意是壓抑不住的,拳頭握緊又鬆開。


    她像是真的隻是來通告一聲,點點頭道:“我今晚拉個群,記得看消息啊。”


    說完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就回去座位自習,此時教室裏沒什麽人,隻是光是知道他坐在自己後邊,就像是聞到幸福的味道,想彈一首鋼琴曲慶祝一下,纖細的手指在桌子上小幅度起舞。


    ……


    台風天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終日不見的星夜會回歸,出現在城市上空。


    銀河自西北傾向東南。


    路邊水窪隻裝得下銀河一角。


    道路邊的公交車在站前停靠,安全閥自動打開車門,發出‘嗤’一聲,路上車水馬龍好似追光逐影,街燈暗黃,夜間行人和鮮花交錯而過,‘哐當’,路邊販賣機裏的飲料掉落,幾個農民工操著一口不知道哪裏的口音路過。


    一輛自行車路過,經過水窪,車輪碾碎了星河,車鈴清脆一響。


    風無理抬頭看著麵前的辦公樓。


    公司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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