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家主聽到天邊的聲音,麵皮抖動,狠心道:“一不做二不休,先了結了這小子再說!”


    未料,他的掌影尚距孟林有半尺之時,又有一道聲音遠遠歎道:“這世道變成如此了?連川南一個區區的小世家,都敢來捋虎須?”


    陳家家主眼中凶戾之意更盛,催動元氣繼續轟向孟林。


    “呼!”一股清風從眾人身邊拂過,在躺倒的孟林身上停留了片刻後,匯聚成一個常人大小的青色掌印。


    瞬息之後,孟林“哎呦”一聲輕哼,氣力恢複了少許。


    那青色掌印疾速上揚,撞入擊來的龐大淡金色掌影。


    “嘩!”淡金色掌影應聲而碎。


    然而,青色掌印並未消失,而是顏色變深,俄而加速,呼嘯一聲拍在神情有些呆滯的陳家家主胸前。


    “嘭!”


    陳家家主受到重擊,口中鮮血狂噴,如鳶飛天,血灑半空,落地之時,已是修為被廢,渾身骨骼盡碎,出氣多入氣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陳芝龍眼神發亮,看著疾飛而至的幾個青衫長者,滿麵激動:“掌門師尊!”


    “嗯。委屈你們了!”帶頭之人正是蒼山派掌門郭銘昆,這方天下有數的元丹境強者之一。


    郭銘昆看著或倒或坐或被鎖的三個弟子,威嚴麵容添上一絲溫和,寬厚手掌拂過,三縷青色氣流分別奔赴孟林、陳芝龍、喬宗岩三人。


    圍觀的李家和陳家眾人,被郭銘昆的霸氣出場所震懾,見他正在凝眉給三個真傳弟子療傷,一時之間,都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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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柱香後,孟林三人元氣修為基本恢複,喬宗岩身上的玄金鎖鏈也早被直接蹦碎。


    郭銘昆停下元氣輸送,又從儲物袋攝取出一粒藍色的益氣增元丹,在掌心化為三團丹藥靈液。


    “張嘴。”郭銘昆輕聲吩咐,劍指微動,三團大小不一的靈液,輕靈地飛向孟林三人。


    三個弟子聽此,嘴巴微微張開,銜住晶瑩透亮的藍色靈液,緩緩納服而下。


    早已傷勢盡好的李靈筠,見到孟林等人的情形,如同三隻嗷嗷待哺的雛燕,忍不住“噗呲”笑出聲來。


    孟林聽到笑聲,看著臉上猶有淚痕的綠衣少女,猶如雨後梨花一般在人群中俏立,不禁心中一陣溫暖,遠遠對著她拱手致謝。


    李家家主板起清瘦的麵龐,“咳”了一聲,提醒身旁的嬌俏少女不要造次。


    不大片刻,陳芝龍、孟林、喬宗岩先後元氣修為盡複,來到郭銘昆身前,躬身齊聲施禮:“弟子拜見掌門師尊!”


    “嗯。事情辦得如何了?”郭銘昆好奇地看了眼李靈筠腰間的靈犀劍,手掌虛抬,溫聲示意弟子們免禮。


    陳芝龍跨前一步,拱手道:“稟告掌門師尊,事已辦妥。”


    當下,他傳音把三人在川南的所見所聞,詳細稟告給了郭銘昆。


    郭銘昆初聽到三蛟山寨時,還是麵有霽色,有意無意地看了李靈筠一眼;


    到得後來,聽陳芝龍講述在磨盤山藏寶窟的經曆後,不禁麵色發沉;


    到最後,聽到陳家家主故意把孟林三人當做賊子,惡意打殺之時,實在怒不可遏。


    “這陳家,作妖也到頭了!”郭銘昆喝斥一聲,向身後揮了一下手,把瀕死的陳家家主攝來,懸浮在眾人身前:“你可知仙門為何派遣三位真傳弟子,來調查你陳家?”


    “大勢相爭,爭奪修仙資源而已,有什麽好說的?郭銘昆,老子都是要死的人了,你還想讓我向仙門認罪?別癡心妄想了!”陳家家主眼神陰鷙,噴出一口血沫。


    郭銘昆的威嚴麵孔,臉色鐵青:“確實是爭奪修仙資源,但這也是仙門為護佑天下蒼生應得的!你為何勾結魔門中人,那兩具屍體在哪?”


    “我呸!說什麽勾結,無非是采購資源,我不找他們,難道你蒼山派願意同我進行貿易?”陳家家主眼神漸暗,聲音越來越小。


    頓了一頓,又聲音細微,揶揄道:“你想知道那兩具魔門中人的屍體?要是真的好奇,你就來陰曹地府問我……”


    說罷,陳家家主喉嚨中荷荷響了幾聲,頭顱歪向一旁,徹底咽氣。


    郭銘昆冷哼一聲,把陳家家主屍身放於一側:“周長老,你派人清點一下磨盤山藏寶窟,先清繳了吧。”


    周法鑫從後向前走了兩步,笑眯眯道:“領命。”


    李家家主看了孟林一眼,走到郭銘昆身側,拱手施禮:“拜見郭掌門。掌門恕罪,我李家來得太遲,沒能及時護住孟小友。”


    而後,清瘦臉龐堆著笑意,又指著綠衣少女道:“所幸,李靈筠腳程快,提前到此,替孟小友擋了片刻,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郭銘昆拱手回禮:“家主辛苦了,李家心意,孟林他們早告知於我。”


    清瘦老者想了片刻,又試探道:“掌門為保護弟子,以雷霆手段出手救人,無可厚非。可是,現在什麽證據都沒有,就直接繳了陳家藏寶窟,是不是過分了點?”


    郭銘昆瞥了陳芝龍一眼,並未搭話。


    陳芝龍在一旁義憤填膺,怒道:“過分?恐怕這點東西還不夠陳家的多年虧空!”


    說罷,他從儲物袋攝取出三枚帳簿玉簡,和一枚墨綠色標記玉簡:“玉簡裏麵,是相關世家的玉脈礦藏帳簿流水。李家家主請過目!”


    李家家主的清瘦臉龐,神情微變,接過四枚玉簡,略看了一下,遞給身旁的李家高層人物。


    不大片刻,李家眾人看罷,均是一片沉默。


    李家家主神色不住變幻,欲言又止,最後長歎一聲,拱手致歉:“任憑掌門責罰!”


    “靈筠,這都是你做的好事!”李慧仗著是李家高層,又是小輩們的三姑婆,也看了那四枚玉簡,忍不住怒斥。


    李靈筠父親走到李家眾人身前,滿臉漲紅,躬身向著眾位高層施了一禮:“五叔,三姑!此事不怪靈筠,是我辦事不周!”


    說完,他咬了咬牙,拔出腰間長劍,一劍切去左臂:“賬房鑰匙,回到家族古地我就交出。”


    李家家主臉色不悅,揮手讓人攙扶李靈筠父親救治:“三姐,有什麽事回宗門再說。此事原怪不得他人,總是我李家對仙門的供奉有虧空所致。唉!”


    郭銘昆看了一眼羞愧難當的孟林,想起自身的少年往事,抬起一指,憑空點在李靈筠父親肩頭,止住鮮血。


    接著,神色舒緩,似有回憶:“此事,孟林處置確實有所欠妥。這是一枚仙緣令,算是仙門對你的補償。”


    李靈筠父親單手拱手謝過,無言接過飛來的仙緣令,向人群中走去。


    李家家主見此,尷尬一笑,就欲告辭離去。


    郭銘昆抬手挽留道:“家主不要急著走,你陪我到陳家走一遭,我還有事需要


    向你請教!”


    李家家主明白其中含義,這是重劃幾大世家勢力範圍的時刻,是為家族爭取利益的最佳時機,忙道:“遵掌門令!李家其他之人,先回家族古地,我隨掌門去去就來。”


    孟林歎口氣,眼神低垂,不敢看離去的李家眾人。


    俄而,一個嬌俏身影從李家眾人中離隊而出,綠影晃動,幾息之後,到達孟林身前。


    李靈筠美目如霧,眼圈泛紅,咬著櫻唇,盯著孟林,用陌生的語調道:“孟公子,你那日讓我帶你去賬房,為的就是今日之事?”


    孟林思前想後,不知如何作答,歎口氣道:“靈筠,其實我……”


    “不用說了!我懂了!自此,你我一別之後,天涯兩寬。”李靈筠冷冰冰地一口打斷孟林的言語,如雲長袖在眼前胡亂拂拭了一下,惱怒而去……


    李家家主看著遠去的李靈筠,無奈地微笑望著郭銘昆:“掌門勿怪,是我李家管教不當,有失禮數,讓上宗見笑了。”


    “無妨,小兒女之事,自有他們自己的緣法,隨他們去吧。漫漫時光,會解決一切。”郭銘昆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忽而,不知何故地,他想到留守在宗門的閨女,心中替郭若溪一陣酸楚,瞪了孟林一眼:“孟林,回宗門後你麵壁三月,把最近之事悟透。將來做事,不可再無章法。”


    “遵師尊令,弟子知錯,甘領責罰。”孟林抱拳遵令,沒了平日的開朗神色,低沉一聲回應,


    郭銘昆揮手招呼一聲,喊來陳家在此處還能主事之人:“把你們還能管事的叫過來。”


    不久之後,一群人迤邐而行,到達陳家古地。


    未到陳家古地入口,就見一個中等身材的肥胖身影踉蹌著奔過來,扶著擔架上的陳家家主屍身,臉如土色,嚎啕大哭:“爹!你不要嚇唬孩兒!”


    “少主。”臨時管事之人,扶起陳培旺,低聲簡單解釋了幾句,向他介紹了蒼山派仙門的諸人,勸慰著向內行走。


    陳培旺一把推開那人,跑到孟林身邊,猛烈地搖動孟林的雙肩,癲狂大吼:“說,是不是都是因為你?你還跟我稱兄道弟,都是假的,假的!都是騙我!快說,是不是你害死我爹的?!啊!!”


    孟林如同木偶,想起與陳培旺在一起笑鬧的場麵,實在不知如何回答,隻好任憑陳培旺吼叫怒罵。


    “住手!陳胖子,這事要怪,就怪你爹野心太大!”身後的喬宗岩,見到孟林被陳培旺失手之下,捶得嘴角流血,怒喝一聲,連忙阻攔。


    而後,他又向陳培旺吼道:“當時你爹見了我們,故意說我們是勾結魔門的賊子,都快把我們打死了!仙門傷他,也是不得已為之。你爹死了,你來找我們打罵,我們要是死了,又找誰?!”


    陳培旺失神落魄地鬆開孟林,仰天大哭一聲,扶著陳家家主的屍身,向內踉蹌走去。


    眾人來到大殿,見到殿內似乎早有人在等候。


    那周家家主和一個身著陳家服飾的白發駝背老翁,正在相對而立,無言對望。


    “老祖!你要為我爹主持公道!”陳培旺走到大殿門口時,大哭拜倒。


    白發駝背老翁眼神滄桑,向左右揮手道:“先扶少主下去休息。”


    而後,他才盡量努力站直身形,向著郭銘昆拱手見禮:“郭掌門,近百年未見,令師安好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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