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澄和,風物閑美,半天時光匆匆而過。


    孟林在周家家主的陪同下,遊覽了周家古地附近不少地方。


    然而,不知何故地,自從三人從李家青竹林路過以後,孟林就如同丟了魂一般,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小友!這邊,那邊是懸崖峭壁,小心成為失足之人!”周家家主慌忙拉了一把在懸崖邊有些失神發呆的孟林。


    要說,還是老兄弟靠譜,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人,就聽喬宗岩“咳”了一聲:“君子好色,取之有道,公子不要失了身份。”


    孟林聽罷,老臉微紅,搖搖頭道:“年輕人的事,能叫好色麽?這是年少而慕少艾,此乃人之常情,你這冰疙瘩不會懂的。”


    周家家主看著孟林和喬宗岩鬥嘴,似乎想起了年少時的風流寫意時光,便沒有插話,隻是微笑望著二人。


    “前輩,這裏是何地?”孟林見那長須老者在旁靜等,不好意思地回過神,想起今天的主要目的是來遊曆。


    “嗬,這裏是葬龍穀。相傳,在遠古時候,有巨龍落亡於此,把大地砸得出現一個百丈長的深穀,因此得名。盛產陰赤金,比常用的火銅晶延展更好,隻是挖掘之時頗為困難,每年僅能產出百斤。”


    周家家主捋著長須,雙眼微眯,看著遠方一個冒著氤氳靈光的坑洞,輕聲講述。


    孟林點了點頭,詢問道:“前輩,不知這百斤陰赤金中,供奉給蒼山派仙門的,能有多少?”


    “每產出百斤,十斤作為仙門供奉,其餘九十斤作為各個家族的開支。”周家家主神色微變,興致缺缺。


    孟林開始有些明白周家家主的意思:“這葬龍穀難道是三大家族共有的?”


    “的確如此。李家得龍頭,陳家掌控龍腹,而我周家隻能開采龍尾。”周家家主指著葬龍穀的地理環境,向孟林仔細描述。


    “前輩,學生有一事不明白。為何不是李家得龍腹?龍頭所在範圍,好像並沒有多大。”孟林凝神看著葬龍穀的險峻地形,納悶不已。


    周家家主笑了一聲,麵容有些苦澀:“表麵看來確實應如此,但實際上並非這樣。據說,當初三家瓜分這葬龍穀地盤之時,龍頭蘊藏的陰赤金最多,龍尾次之,龍腹最少。”


    而後,又向著遠方望了片刻,喃喃道:“當時,李家勢強,第一個選了龍頭部分;我周家實力排在第二,就選了龍尾所在;陳家修士總體修為最弱,隻好要了挑剩的龍腹部分。”


    孟林若有所思,輕聲接話道:“難道有何不妥?”


    周家家主看了一眼孟林,苦笑道:“當年,我周家老祖還嘲笑陳家取得的龍腹部位,是大而無當。未曾想,天運照人,陳家老祖竟在開掘龍腹部位的陰赤金時,得到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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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異寶?”孟林聽得入神,忍不住打斷長須老者。


    周家家主搖頭,表示不知,又道:“自此以後,陳家的築基境修士數量,便直線上升。家族實力,也一舉躍到第二的位置。經過這些年的潛心發展,恐怕其真實實力,不一定會輸於李家。”


    “白雲蒼狗,世事無常,姑且不說世家,就算修仙宗門,又有哪個宗門敢保證長盛不衰呢?”


    孟林心中感歎,不知該說什麽好,隻是默默無言地看著葬龍穀


    內,那些向上飛逸的霧氣。


    周家家主唏噓一番後,調整心緒:“孟小友見笑,老夫這也是眼見周家勢弱,有些觸景傷懷罷了。”


    “無妨,前輩不需過意不去。”孟林淡然一笑,沒有多說什麽。


    略停了半柱香的時間後,周家家主帶著孟林二人,又向東行進了一百五十裏。


    來到一處叫做熊耳山的山脈,查看黑金產出情況。


    隻見,這熊耳山上綠草如茵,植被繁茂,以椿樹和柳樹為多。


    林木雖多,但並不過分高大;走獸雖少,卻無多少嶙峋之屬。


    一刻鍾後,幾人把黑金礦藏詳細查看完畢,徐步走出密林。


    結果,卻碰見了一隻在外覓食而歸的烏金熊。


    這烏金熊距他們約有十丈遠近,口中叼著一隻肥碩灰兔,正往洞穴中急趕,估計家中有熊崽子等著哺育。


    孟林自從來到青羅鎮再次記事以來,這是第一次見到這莽撞野獸,不禁盯著那壯熊看個不停。


    “呼!”烏金熊感受到孟林盯來的目光,人立而起,對著他們三人齜牙示威。


    周家家主不想讓烏金熊驚擾到眼前的青衫之人,便震出一絲築基境仙修的威壓,把它逼迫而走。


    接著,周家家主向孟林道:“這烏金熊,全身堅硬無比,肉質粗糙,少有人拿來食用。據說,它們的洞穴夏啟而冬閉,能夠卜算刀兵;若有大戰爆發,洞穴在冬天便會開啟。”


    孟林聽完皺眉思索,明顯有些不相信的神色。


    周家家主臉上若有所思,嗬嗬笑道:“卜算刀兵,隻是無稽之談。真實原因,其實是它們嗅覺最為靈敏,那冬眠的烏金熊,會循著血腥味破穴而出,有不少來不及埋葬的屍骨,便進了這些烏金熊之腹。”


    “前輩果然學識淵博!”孟林拱手受教:“不過,可以放心,有我在川南,必保川南少動刀兵。”


    “好。孺子可教。”周家家主點了點頭,沒有搭話,心中讚許孟林行事機敏。


    走出熊耳山之時,在山腳低矮之處,三人見到有幾株紅豆樹,正隨風輕晃搖擺。


    孟林不知想起什麽,低聲喃喃自語:“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周家家主詫異不已:“想不到孟小友詩才頗盛。同樣是寫相思,你這首紅豆詩,卻是清新而不落俗套!”


    孟林臉色忸怩,不好意思地解釋:“此詩,不知何人所作。我幼年在藥鋪做工,掌櫃教我辨認藥草時常念,還特意跟我交待,詩中的紅豆和藥草中的紅豆不是一物。”


    就這樣,邊走邊談,孟林已把周家古地附近的玉脈金礦,統統記憶完畢。


    傍晚已近,幾人準備回轉周家古地歇息。


    隻見,周家家主雙手結了一個巧妙印法。


    俄而,一艘寸許大小的墨色飛舟,從腰間儲物袋中輕靈飛出。


    “咻。”一縷淡紫色的元氣,打到墨舟外壁之上。


    那墨色飛舟迎風而動,變幻為兩丈大小,屋舍齊備,精致非凡。


    “孟小友,請登舟!”周家家主伸手邀請孟林二人。


    孟林拱手示意一聲,便帶著喬宗岩施施然來到舟內,尋了一個靠船舷的座位,盤膝而坐。


    而


    後,他一邊五心朝天修煉功法,一邊思索如何與陳芝龍接頭。


    想了片刻,孟林心下了然。


    他在泰威山鬧了這麽大的陣仗,想必整個川南略有勢力的家族,都已知曉他這隱秘世家的天才子弟。


    舟上,在返回周家古地的途中,孟林請周家家主把他的江北隱秘世家子弟的身份,對外釋放出去。


    周家家主笑稱,不需主動對外釋放,三大家族表麵一團和睦,其實內裏都安排有眼線,恐怕此時外界早有流傳。


    有趣地是,來到周家古地之後,那周家家主竟然大大方方地帶著孟林和喬宗岩,參觀了古地內部的情形。


    這周家古地,曆來已久,如同一個世外桃源一般,各個支脈族人各建房屋,圍繞著祖師殿毗鄰而居,儼然形成了一個中型城鎮。


    說是世家,其實與宗門無異。


    煉器之地、傳功之地、銀錢收支之地等等,也都齊全。


    臨路過賬房之時,周家家主語調玩味地說道:“孟小友,就別打賬房的注意了,這裏不設專人把守,是因為有可自行調動天地元氣的庇護陣法。非我族中專人,觸之皆亡。”


    孟林哈哈一笑,不置可否:“不敢不敢,晚輩不敢碰觸陣法玄妙。”


    約有一盞茶的光景,幾人草草參觀結束。


    用過晚膳,各自休息不表。


    孟林和喬宗岩商議一番,把所了解到的幾大家族玉脈和金礦的產出,做了詳細記錄,用神念烙印到一枚玉簡之上。


    之後,他把玉簡交給喬宗岩收藏,自身則盤坐於床上默默修煉。


    深夜,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影,躡手躡腳地從孟林房中閃身而出,悄無聲息地沒入濃如墨汁的夜色之中。


    此人正是孟林,身穿一身夜行勁裝,正向著周家古地賬房所在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摸去。


    未到賬房之前,孟林內視自身,檢視避神術和天地心聖訣的運轉是否正常:“一切無礙”。


    一炷香的時間後,他避過了幾波巡夜之人,終於來到賬房所在。


    周家古地雖然古樸大氣,但這賬房卻顯得略有逼仄。


    矮牆低屋與周邊建築相距甚遠,似是要遠遠地避開水火的侵襲。


    孟林心中感歎一聲“天公幫忙”,催動耳力,判斷周邊實在無人看守。


    之後,便調息片刻,緩緩運轉灰色元氣,聚集到眼竅之上。


    瞬息之間,他的瞳孔泛紫,一股若有若無地神龍威壓,從身上出現。


    龍視開啟。


    孟林一邊維持灰色元氣不斷輸出,保持龍視威能,一邊仔細查看賬房之外的神秘陣法。


    隻見,在這矮小屋舍之外,有一個複雜無比的陣法籠罩而下。


    附近的天地元氣,被陣法束縛,形成一道道元氣波動氣流。


    孟林心知,若是觸動這些元氣流,恐怕就會驚動陣法,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想了一會,他握了握雙拳,利用龍視勘破虛妄之能,認準位置,邁過第一道元氣氣流。


    “安然無恙!”孟林抹了一把額頭細汗,心中低呼。


    此時,距離賬房約兩百丈,在一間燈光昏暗的屋舍之內,一雙疲憊的眼睛看了此處一眼,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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