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靈穀位於蒹葭山東南三十多裏處,三麵環山,中間是一條長河衝擊而成的山穀。穀內終年被一層雲氣繚繞,植被繁茂,尋常人不得路徑,很容易迷失道路。


    不過在修仙者眼中,流靈穀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地方。因為鏡州唯一一個修仙者交易區就設在這裏,每年的八月十五眾多修仙者雲集於此,為了各自的需要而進行各種交易。


    張毅之所以來到流靈穀,除了尋找隱藏修為的法術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他所信任的熟人中,已經全部交易了二星靈草。盡管這筆交易使他得以催熟了許多二星靈草,但是經過一年多的消耗,如今他發現,自己儲物褡褳中的晶石已經所剩無幾。所以在催熟了最後幾株靈草之後,沒有自己服用,而是妥善保存了起來,準備在今年的流靈穀交流會上進行交易。


    八月十五一早,太穀門弟子成群結隊的向流靈穀而來。這一天,對於長期清修的太穀門眾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個節日。


    他們這些人都是自發而來,懷著各種不同的目的。在張毅身邊,盧燕一雙美目不停的左顧右盼,似乎對太穀門外麵的世界有著無窮無盡的驚奇。


    這也難怪,盧燕自從九歲進入太穀門以來,大部分時間都在門派內修煉或者當值,很少有機會能夠一飽外界的無限風光。


    而張毅則顯得比較平淡,背負著雙手穩穩踏在虛空,任憑罡風刮得他的道袍獵獵作響,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是他第一次以自己的修為禦空飛行,一開始還顯得有些生疏,但在盧燕的指點下,很快就掌握了竅門。


    雖然表麵上平淡無波,其實張毅內心已經風起雲湧,這種踏空而行的行為,才是他一直夢想的神仙行徑。


    他自小熟讀詩書,書中多有描述神仙出行的情形,當時讀起來真是悠然神往。如今他自己也能享受到這種感覺,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過了好久,張毅回頭看了一眼興趣盎然的盧燕,皺眉問道:“盧師姐,你的修為還沒突破?難道那株絳珠草沒起到效果?”


    聽到張毅的問話,盧燕才回轉心神。一年以前她就到達了凝氣三層頂峰,可是從此之後修為一直停滯不前。盡管越往後修仙者每突破一層的難度都會成倍增加,但是像盧燕這樣的情形還是比較少見的。


    盧燕沉思片刻,瓊鼻微皺道:“自從服下那株二星絳珠草之後,我已經感到那道屏障似乎出現了一絲鬆動,可是這些天不管我如何努力,卻總不能取得令人滿意的結果。所以我打算趁著這次流靈穀交易會開啟之際,再購置一兩株絳珠草,以期可以盡快突破。”


    “嗯。”張毅點頭,沒有再說話。


    他知道,兩株絳珠草已經是盧燕所能承受的極限。畢竟雖然她入門較早,積攢下了一些低品晶石,但是修煉中耗費也是不少,尤其對於靈草的需求上,更是個海量的數目。


    沉默半晌,張毅一拍儲物褡褳,一道光芒閃過,手中出現了三十餘枚低品晶石,滿滿的一捧瑩光閃閃的晶體,看起來極其賞心悅目。


    在盧燕吃驚的目光下,張毅把它們全部塞進她的手中。


    “你……”盧燕握著一把低品晶石,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張毅目光堅定的道:“這些晶石你一定要收下。一年多來,你對我多有幫助,而我卻一直沒有機會報答,這也算了了我一直以來的遺憾吧!”


    現在張毅儲物褡褳中已經沒有了一塊低品晶石。雖然他一年多來,通過暗中交易得到了不少晶石,但是他的消耗卻比盧燕更大。每催熟一株靈草,就要消耗至少四塊以上,有的時候,為了催熟一株年份較低的靈草,他甚至要付出十塊低品晶石的代價。


    在如此龐大的開支麵前,這三十多塊低品晶石還是他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主要是為了應對一些突發的情況。


    不過,過了今天,這些低品晶石對他來說就是一塊蠅頭小利了。因為為了這次流靈穀之行,他從藥園中直接挖掘了四五十株二星靈草,甚至還有幾株三星靈草。


    藥園的規矩,每隔兩個月上麵派出兩名藍袍弟子檢查一遍各種品級的靈草數量並記錄在案,以免藥園弟子以身份之便大肆偷盜靈草。


    但是這個規定卻對張毅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尤其是現在,其作用更是微乎其微。


    因為一星靈草數量過於龐大,而且因為各種緣故,隨時隨地都在增長與損耗之中。比如因為管理失當,不小心鏟斷了某株或者雨水過大,某些性喜幹爽的靈草因此枯萎而死。


    這就給了張毅很大的發揮空間,完全可以毫無顧忌的采取一星靈草為己用而不必擔心會被人察覺。


    而他現在之所以敢於私自挖掘二星靈草,正是因為在流靈穀開放前夕,藥園中的靈草剛剛被上麵派人采摘過一遍,所有靈草重新登記,而距離下次登記還有兩個月之久。


    隻要張毅能在這兩個月之內將挖掘的靈草補充完整,就沒有任何後顧之憂。而一場流靈穀交流會下來,其收入已經足夠他催熟許多二星甚至三星靈草了。


    盧燕眼中滿是感激之色,有了這些晶石,足可以購買三株絳珠草,那她突破的希望就又多了一分。


    兩人飛行了半個時辰,流靈穀已經遙遙在望。在流靈穀上空,無數修仙者飛掠而過,降落在下麵。


    流靈穀從東向西足有二十餘裏,再加上其中道路曲折,錯綜複雜,足以令數萬修仙者降落其中而毫無擁擠之感。


    張毅相信,現在整個鏡州境內的修仙者幾乎都來到了這裏。而且還有些是外麵一些州的修仙者,或許距離鏡州較近,也特意趕了過來。


    在河穀的兩旁,一排排高樓玉宇鱗次櫛比,貼著各種招牌。平常的時候,它們都利用一些隱藏行跡的陣法掩飾起來,避免被凡人看到。隻有在流靈穀開啟期間才會開放。


    而這些高樓玉宇的背後,要麽是一些實力強大的門派,要麽是一些古老的修仙世家,總之沒有一個身份簡單的。


    張毅記得,太穀門在流靈穀深處也有著三五座牌樓,用於販賣一些靈草或者租出去供修仙者修煉之用。


    隻是他現在可沒有進去的打算,他的目標不在那裏,而且如果碰到熟人,也會多有不便。


    除了專門的店鋪樓層之外,在一些寬敞而平整的地方,隨處可見一些修仙者鋪展的小攤位,上麵擺放著他們自己製作的一些修仙道具。


    這些人要麽是一些默默無名的散修,要麽是新近崛起的修仙勢力。因為實力過於弱小,根本不足以在流靈穀內部爭得一席之地,才用這種方法銷售自己的物品。


    兩人剛剛落地,張毅看了一眼盧燕,平靜的問道:“盧師姐你有什麽打算?”


    盧燕歪著頭想了一下,然後道:“我想立刻購買三株二星的絳珠草,然後擇個地方進行修煉,希望以最短的時間取得突破。”


    張毅沉吟片刻,給盧燕指出了一條道路:“你可以去我們太穀門開設的店鋪那裏購買。憑著本門弟子的身份,可以享受一定程度的優惠。在這個時候,能節省一點晶石就節省一點。而且以我看,這流靈穀靈氣極其濃鬱,就算比起我們蒼穹峰來也不遑多讓,正是修煉的好地方,盧師姐選擇在此地修煉想必也是看中了這一點。”


    盧燕點頭道:“不錯,這裏確實是修煉的好地方。隻可惜流靈穀每年隻開放十五天,十五天後幾個大門派聯手將整個穀封閉起來,期間任何人不得進入。”


    張毅笑道:“這也許是流靈穀雖然地勢不高卻有著如此充足靈氣的原因吧!試想,積聚了一年的靈氣在十五天內集中釋放,即便是靈氣再貧瘠的地方也會靈氣四溢,成為修煉聖地。如果流靈穀每天都開放著,恐怕也會變得和其他山麓一般,靈氣稀疏平常了。”


    盧燕若有所悟,眼睛漸漸放出光芒:“你是說,那些大門派以這種方式吸引著各處修仙者的到來。而不管是散修也好,還是修仙門派的弟子也罷,誰能禁受得住如此充沛的靈氣的誘惑,必然爭先恐後的到來此地。而那些大門派已經事先瓜分了流靈穀的地皮,建立起了各種修煉場所或者店鋪。隻要來人想要在這裏安心修煉,就必須以足夠的晶石為代價,那些門派正好乘機聚斂晶石?”


    “不錯。”張毅點了點頭,也是一陣唏噓,“我也是想了許久才想到了這個可能。這些門派果然不愧是矗立了千百年的存在,竟然能夠想到這個巧奪天工的主意。不過,想必封存整個流靈穀內的靈氣的消耗必定巨大無比,否則整個鏡州方圓數千裏,也不會隻出現一個流靈穀了。更何況,還需要那麽多門派聯手施為呢!”


    據張毅所知,開啟流靈穀需要鏡州境內五個最大的門派同時出手,這其中就有太穀門。不過太穀門在這五個門派中隻能排名第四,算是實力偏弱的了。


    這些事情張毅也是從到藥園采摘靈草的幾個藍袍弟子口中得知,看他們驕傲的神情,想必太穀門能夠參與其中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


    而且他們還說,除了這五個門派外,鏡州第一修仙世家——方家也派了幾個結丹期元老參與了此事,但卻不知真假。


    盧燕突然拍手笑道:“這是自然。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所有便宜都被這幾個門派占盡了,卻不付出任何代價?不過,就算代價再高也值得,控製如此龐大的斂財工具,即使是我們太穀門,在這十五天中怕也能收入數萬塊低品晶石吧?”


    盧燕長相不算好看,但笑起來腮邊的兩個小酒窩卻十分迷人,再加上她的那雙漂亮的眼睛,竟然張毅一時看得有些呆了。


    被盧燕一瞪,張毅頓時反應過來。為了掩飾這段尷尬,他立刻接著盧燕的話道:“呃,如果加上賣靈草得來的收入,應該不下於六萬塊低品晶石。而且我還聽說裏麵一些靈氣最為濃鬱的地方根本不對外開放,隻供本門修為達到瓶頸的紫袍弟子或者結丹期的長老使用,如果傳言屬實,隻找個好處就完全值得耗費如此大的力氣。”


    看著川流不息的人流,盧燕問道:“你打算去哪兒?也跟著我一起到本門的店鋪去麽?”


    張毅搖了搖,頗為惋惜道:“恐怕我們要在這裏分手了。我打算在流靈穀到處轉轉,順便開開眼界。”


    其實,張毅是有意避開盧燕,以免他發現自己身上的秘密。在來之前,他已經將這十五天的行動做了周密的安排,隻要不發生意外,相信在這裏他將會一躍成為太穀門紫袍弟子以下最富有的人。


    盧燕自然不知道張毅的打算。她看了張毅一眼笑道:“長長見識也好。豐富的閱曆也是修行的一部分。你不見每當有人突破凝氣五層,在晉升藍袍弟子前都要出去曆練一段時間麽?這就是讓他們增加閱曆,在滾滾紅塵中磨練心誌。”


    頓了一下,盧燕一臉無耐的道:“你入門一年多就突破了凝氣三層,這可是我努力了好幾年的結果。如果再不加緊修煉,怕是要被你超過了。不說了,我要盡快購買到二星絳珠草閉關修煉了。”


    辭別了張毅,盧燕立刻淹沒在人流中。


    張毅在原地徘徊了一陣,認準方向,向著令一邊走去。


    他沒有急於做交易,而是沿著碎石鋪就的道路邊走邊看,路邊一個個小攤位的後麵,服飾各不相同的修士不停的向他兜售自己的物品。


    張毅對這些人的吆喝聲充耳不聞,遇到感興趣的物品,就駐足停下來觀看一番,否則就慢悠悠的在街頭閑逛,似乎刻意地消磨時間。


    當日落西山之時,街上的修仙者也開始逐漸減少起來。他們中的大部分都聚集在流靈穀的各處客棧,與那裏的掌櫃談著住宿的條件。


    因為流靈穀比外界的靈氣濃鬱許多,這對於一直躲在小山中潛修的散修們來說,有著致命的誘惑,所以他們都想盡辦法希望能留宿在這裏。


    再經過一番刻意炒作,可想而知,在這裏住宿一夜的價格將會何等的驚人。


    而盧燕想要在這裏修煉,怕是要向一些熟人借大量的晶石才有可能。


    當街頭行人又少了一些,那些擺攤的修仙者也開始收攏東西準備走人時,張毅的腳步停駐在一個攤位前。


    這個攤位的主人是一個年輕修士,凝氣三層的修為,身穿一件洗的有些發白的淺灰色道袍。在他麵前,擺放著三四打黃色的道符,應該是他自己製作的。


    “這位道友,你看中了哪樣靈符?我這裏有火球術、風刃術等各種初級靈符,每張兩塊低品晶石,如果道友要的多,還可以有一定優惠。”年輕修士嫻熟的介紹每種靈符功用。


    張毅摩挲著下巴,目光在這一連串靈符上迅速掃過。因為靈符中封印的各種法術太過低級,不是他所需要的。


    見張毅無動於衷的樣子,年輕修士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今天他一共隻賣出十餘張靈符,大多數時間都無人問津,漸漸有些心灰意冷起來。


    年輕修士歎了口氣,知道這筆買賣又要泡湯了,開始將地攤上的靈符一一收起。他也知道,除了一些特殊人外,很少有人願意買他的這種低級靈符。畢竟隻要到了凝氣三四層,這些個低級法術都可以信手拈來。


    張毅在這個地攤前徘徊一陣,他一直在觀察眼前的這個修士的臉色,他臉上的變化絲毫沒逃過他的眼睛。張毅心中不停地猜測眼前這人的身份,如果對方是某個門派的弟子,他可不放心與他交易。


    在基本上確定了這人確實是一個落魄散修之後,張毅終於開口道:“我不買你的靈符,但卻想與你做另外一筆交易。”


    “哦,什麽交易?”年輕修士頓時來了精神。像他這種散修,賣靈符隻是換取低品晶石的一種手段,對於其他的交易也沒有任何忌諱。


    張毅神情淡然的道:“請道友看一樣東西。”


    說著,他翻手從儲物褡褳中拿出一個玉盒,鄭重遞給了年輕修士。


    年輕修士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先是仔細觀察了一遍玉盒。這個玉盒做工極其考究,上麵刻著異獸圖案。在盒蓋正上麵,有一個金黃的麥穗作為標記。


    混跡於修仙界多年,年輕修士自然認得,這個麥穗是太穀門的標記。也就是說,這個玉盒竟然出自鏡州第四大修仙門派,這令年輕修士心中微微有些驚訝,同時也對張毅的身份有些忌憚。


    不過,年輕修士沒有多問。他知道,有些人對於身份特別敏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當年輕修士緩緩將玉盒打開,看清楚裏麵的東西之後,先是一怔,隨後目現狂喜之色。因為玉盒中靜靜躺著一株人形的靈草,仿佛一個美人掩麵垂淚。


    年輕道士認得,這株就是十分罕見的一種靈草——孤愁草,而且從此草的尺寸上看,這株孤愁草至少已生長了五十餘年,上麵的靈氣波動比尋常五十年的靈草還要濃鬱。


    更主要的是,年輕修士現在已經達到了修煉瓶頸,急需購買一些增進修為的靈草服用,而這孤愁草正是最好的選擇之一。


    “啪!”玉盒被張毅伸手奪過,迅速合上盒蓋。他可不希望孤愁草散發的靈氣波動把周圍的人招惹過來。


    年輕修士臉色一變,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變化之快令張毅歎為觀止。不過從年輕修士狂熱的眼神中,張毅能夠感覺到他心中對這株靈草的渴望。


    “道友打算如何交易?”年輕修士聲音有些激動,顯然還沒從孤愁草帶來的巨大驚喜中解脫出來。


    張毅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於是,他慢悠悠的從袖袍中伸出四指,在年輕修士的麵前晃了一下就迅速的收了回去。


    “四十塊低品晶石?”年輕修士的臉色有些難看。


    張毅不動聲色的輕笑一聲,悠然道:“我這株靈草可是生長了六十餘年,而且其中蘊含的靈氣幾乎比平常的六十年靈草多了一成有餘,正所謂‘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相信道友會有一個正確的選擇。”


    年輕修士麵現躊躇之色,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哀求道:“道友可否便宜一些,如果能便宜五塊晶石的話,在下一定願意交易。而且三十五枚低品晶石已經比同樣株齡的靈草貴了不少。”


    雖然年輕修士麵現希翼之色,滿以為自己的話可以打動對方。誰知張毅隻是冷冷看了他一眼,語氣堅定的道:“我做生意從不二價。如果道友覺得吃虧,在下立刻離開,相信偌大的流靈穀自有識貨之人。”


    年輕修士心中一沉,知道再討價還價對方就要甩手離去了。他實在不願意放棄這株孤愁草,心中再次慎重權衡一番,終於下定決心道:“道友且慢,這株靈草我要了。”


    張毅眼中露出滿意的笑意。這個年輕修士他已經暗中觀察了多時,對他的修為、性格以及身份都有了一定的了解,這才將他選定為自己的交易對象。


    如果對方修為高於自己,萬一對方生出殺人奪寶的念頭,將會是十分麻煩的一件事;如果對方沒有達到修煉瓶頸,對於靈草的品質就不會有太過強烈的要求,自己為了賣掉手中的靈草,勢必要降低價格;而若是對方出身某個門派,萬一有一兩個關係密切的師兄弟,也會令他產生殺人越貨的念頭。


    而張毅拿出帶有太穀門標誌的玉盒,也是為了間接告知對方自己的身份,以免其產生非分之想。


    經過這一番縝密的計算,這場交易才顯得萬無一失。


    年輕修士迅速從腰間儲物褡褳中掏出一把低品晶石,細細一數,隻有三十八塊。他頓時麵皮發窘,期期艾艾的道:“道友,你看……”


    張毅微微一笑,淡然道:“區區兩塊低品晶石,打什麽要緊。隻要道友是識貨之人,能夠認出此株靈草的價值,就算白送給道友又如何?”


    張毅袖袍一拂,三十八塊低品晶石全部被他卷入腰間儲物褡褳之中。


    年輕修士一陣腹誹,心道:“晶石到手,你現在話說得倒是漂亮。之前怎麽不這麽說呢!口是心非的家夥。”


    這三十多塊低品晶石可是他積攢了許久才剩下的,如今被張毅席卷一空,難怪心中要發牢騷。不過當他接過張毅遞過來的玉盒時,眼中依舊難掩驚喜之色。


    張毅一極快的速度與年輕修士辦理了交接,然後迅速離開了此地,開始尋找下一個買主。


    因為事先做足了調查工作,所以張毅幾乎是直奔下一個目標而去。交易的過程大同小異,張毅儲物褡褳中的靈草迅速減少著,而低品晶石卻飛速的增加。


    當交易了第十二株二星靈草之後,張毅的儲物褡褳中已經有了四五百的低品晶石了。這對他來說,已經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了。


    離開了這個地攤,張毅又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他記得,那個人是個紅發老者,修為已經到了凝氣四層巔峰。現在行人越來越少,天色也逐漸昏暗下來,不知老者離開了沒有。


    張毅一邊地頭思索著心事,一邊加快了腳步。在一個拐角處,他猛然抬起了頭,凝目向後麵望去。仔細觀察了一圈,後麵幾個修仙者稀稀落落的走在街道上,除了幾個具有凝氣七八層的修為外,其餘大部分都是凝氣四五層,偶爾出現一個築基期修士,所到之處,路人紛紛投來敬畏的目光,前麵的人更是快速閃開道路。


    低頭思索了一陣,張毅的眉頭皺的愈發緊了。他剛才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那種感覺一閃而逝,當他靜心感應的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難道是錯覺?”張毅心中生出一絲疑惑。再次將後麵的行人觀察一遍,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


    搖了搖頭,張毅轉身繼續向前走去。幸運的是,那個紅發老者還在那裏,前麵擺著一攤玉器,有玉盒、玉鏟、玉鋤、玉瓶甚至在一邊還有幾枚玉簡。


    修仙者對於玉器的需求非常巨大,所以販賣各種玉器也是一種不錯的謀生方式。尤其是對於在修仙界根基不甚深厚的人,如果他們在凡人界有一定的權勢,完全可以以金銀作價從凡人手中購得玉器,然後從修仙者手中兌換修煉用的各種材料。


    從紅發老者身上的那套華貴服飾可以看出,這個老者在凡人界非富即貴,難怪能夠收集到如此多的玉器,而且品種還相當齊全。


    張毅快步走了上去,開始與老者攀談起來。


    當張毅再次拿出玉盒的時候,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再次出現。這種感覺極其微妙,仿佛有一隻蚊蟲在背後軟肉上叮咬一般,如果不注意的話,根本察覺不出來。


    張毅沉吟片刻,突然一把抓起玉盒,在紅袍老者滿是詫異的目光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知道,自己這一次真的被人盯上了。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再繼續進行交易。張毅一遍思索著,一邊快步向前行去,經過的都是修仙者雲集的地方,而且速度非常快,他相信,隻要對方還在盯著自己,那麽在這麽快速的跑動中,那人必然會露出馬腳。


    跑了大約三四裏路,張毅再回頭看時,後麵的行人依舊表現如常,根本找不到任何發現那人的線索。


    他默默的站在路口處,抬眼向前方望去,前麵一個二層木樓前麵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在木樓的前麵一張帆布做成的巨大招牌迎風招展,上麵寫著三個大字:“聽風樓。”


    這座聽風樓相當於客棧的性質,也可以當做修仙者修煉的洞府使用。許多修仙者來到這裏,就是為了爭取一個位置較好的房間閉門修煉。


    聽風樓的位置選的也極好,在流靈穀兩側的半山腰處,這裏是整個流靈穀靈氣極其充沛的地方,正是修煉的最佳場所。


    張毅抬步向聽風樓走去,還沒等他走進樓內,就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這位道友留步。”一個雄厚的聲音在左邊響起。


    張毅回頭看去,見是一個綠袍老者站在路邊對自己說話。張毅停住腳步,沉聲道:“閣下叫我何事?”


    綠袍老者手拄一條蛇杖,身上的袍服不知用何種材料作成,隻覺得華貴一場,而且看他的氣度,雍容華貴,給人一種身居上位的感覺。


    張毅不動聲色的打量了老者一番,很快判斷出對方有著凝氣八層的修為,不由得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在張毅打量老者的時候,老者的一雙灰暗的眼珠骨碌碌轉動,也在打量著張毅。但從他不斷閃爍的目光中不難判斷,他似乎對張毅的身份進行著某種揣測。


    “嗬嗬,這位道友想必是要住店吧?不如和我們湊做一塊,等夠了六個人一起進去。”綠袍老者含笑說道。


    張毅眉頭一挑,不解的問道:“為什麽要湊足六人?”


    這時從老者身後走出一個短小精悍的漢子,搶著替老者答道:“道友你有所不知,住宿聽風樓有一個優惠的條件,那就是如果六人同時入住,可以給予八折的優惠。以每人五十低品晶石計算,打八折就可以替我們每人節省下十枚低品晶石,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這時後麵走出一個體態豐腴的中年婦人,頗有幾分姿色。或許因為身為修仙者的緣故,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褶子,潔白的就像玉脂一般。


    中年婦人這時冷冷哼道:“還不是這聽風樓的主人為了吸引更多的人入住,才立下的這個規矩。你看,前麵的煙雨樓門可羅雀,而聽風樓卻早已人滿為患了,大都是衝著這八折的優惠來的。”


    張毅頓時明白過來,為什麽在聽風樓外圍聚集了這麽多的修仙者,原來是為了拉攏一些同道組團入住,以達到享受優惠的條件。他不由的對聽風樓的主人刮目相看,能夠想到這個方法吸引眾多修仙者,此人必不簡單。


    張毅向綠袍老者後麵看去,注意到在老者後麵,還閑散的站著三個人,除了漢子和中年婦人之外,還有神情倨傲的青年。這個青年在張毅到來之後,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都沒有朝他這裏看一眼。


    看到張毅露出躊躇之色,老者目光微不可察的閃過一道精芒,再次說道:“如果道友擔心六個人一起進駐可能會耽誤修煉,那麽大可不必。因為聽風樓雖然以六個房間為一單位進行布置,但每兩個房間之間都有特殊的材料隔開,完全可以避免相互之間的打擾。”


    “是啊,”中年婦人在後麵補充道,“你放心,這位趙老還有一位孫兒一同入住,剛才出去辦事去了,應該很快就能回來。加上他我們正好有六個人。隻要他來了就能進去,而且趙老已經預先定下了房間,付了定金的。到時候我們將住宿的費用直接交給趙老就可,不用擔心會沒有房間。”


    張毅徐徐點頭,籲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嗬嗬,這樣最好。我給你介紹一下,”紫袍老者非常滿意,依次指著中年婦人、精壯漢子和倨傲男子道,“這位是金道友、陳道友和陸道友。老夫就不用介紹了,你可以稱呼老夫為趙老。待會我的孫兒就會回來,你可以叫他小六子。”


    當介紹到自己時,陸姓青年隻是往張毅身上瞥了一眼,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金姓婦人怕張毅麵子上過不去,立刻解圍道:“道友不要介意,陸道友就是這個脾性。”


    修仙者大多會有一些古怪的脾氣,張毅自然不會介意。當老者介紹完之後,張毅才緩緩言道:“在下張順。uu看書 kansh ”


    在素昧平生的一群人麵前,張毅不願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於是就胡亂起了個名字。


    除了陸姓青年之外的其他人立刻熱情的與他打招呼:“原來是張道友,幸會幸會。”


    幾人客套了一番,開始有一句每一句的攀談起來。張毅發現,紫袍老者對幾人最為熱情,幾乎有問必答;而金姓婦人則脾氣很好,總是麵帶微笑;陳姓漢子說話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每個字的發音都非常清楚,令人忍不住想要與他攀談;至於陸姓青年,張毅感覺他就像獨立霜雪中的一棵鬆柏,傲然不群。


    這幾個人各有特點,交談起來也不覺得沉悶。過了不久,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少年穿過人群,擠到了幾人麵前。


    當這個少年出現的時候,張毅突然扭過頭,與少年凝目對視。少年似乎有些害羞,剛與張毅目光接觸就立刻低下了頭,徑步走到趙老麵前。


    看到少年,金姓婦人立刻拍手笑道:“很好,小六子終於回來了,咱們也可以抓緊時間進去了。”


    趙老笑道:“好好,都進去吧!大家把四十塊低品晶石準備好,待會交給小六子,其餘的事情交給這小子辦就好,咱們隻管進房間。”


    六人穿過密集的人群,魚貫進入聽風樓內。


    在進入聽風樓的一刹那,張毅落在了後麵。他腳步突然放慢,與其餘五人拉開了一段距離,目光落在小六子的背影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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