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媽媽陰陽怪氣道:“少奶奶,您就放心吧,您這嫁妝放在庫房中,是不會丟的。”


    “我知道不會丟,就是這幾日有一些想念家人,就看看這些東西,睹物思人。馮媽媽,你出去待著,你在這裏影響我的思緒。”


    馮媽媽冷哼一聲,扭著腰出去了。


    等她離開後,林晚意瞬間變得麵無表情,她對茯苓跟銀翹說道:“動作快一些,按照我之前跟你們說的去做!”


    “是,小姐!”


    林晚意知道,沈家人的無恥,是沒有下限的。


    他們明麵上不敢動她的嫁妝,但私底下呢?


    過幾日,沈愈白會帶著她去江南,而他們離開後,保不準沈家人會對她的嫁妝,動什麽手腳!


    如果真動了的話,她就多了一個和離的理由!


    半個時辰後,林晚意帶人離開。


    馮媽媽留了一個心眼,帶著人趕緊進去庫房,又把那些東西清點一遍。


    確定一個都沒少後,這才揚長而去,回房去補覺了。


    因為馮媽媽這些日子,根本睡不好,總是做噩夢!


    而這幾天,沈愈白對林晚意心中有愧,不想出現在她眼前惹她生氣,晚上都是宿在了孫青蓮的屋子裏。


    孫青蓮自然欣喜萬分,使出渾身解數,討好沈愈白。


    她已經沒了側夫人的身份,老夫人也對她失望,如今唯有盡快為表哥生下子嗣,她才有機會翻盤啊!


    “表哥,表哥……”


    沈愈白看著孫青蓮臉頰粉紅,情迷意亂的模樣,腦海中莫名地想到,婠婠在宴都督跟前,也這樣過麽?


    不,如果是婠婠,應該會更動人吧!


    粉紅櫻花,風吹落地,飛濺凝脂白雪之中,顏色分明……


    沈愈白越想卻越是嫉妒煩躁,驀然停了下來!


    他意識到什麽後,臉色更黑了,直接起身就下榻。


    不上不下的孫青蓮都懵了,她披著衣裳,詫異地喊道:“表哥,你去哪裏?”


    “夜深了,你歇著吧。”


    等到關門聲響起的時候,孫青蓮臉色慘白地跌坐在了床榻之上。


    表哥……是不是不行了?


    而沈愈白倉惶離開孫青蓮的院子,卻沒有回到前院,而是走到了琉璃閣院外。


    此時琉璃閣已經滅了燈,隻有偶爾路過的小廝手中燈籠,明明滅滅,發出微弱的光芒來。


    他在冷風中站了一會兒,終於平複下來,隨後握了握拳。


    婠婠,等到這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我們定然可以回到從前的!


    **


    都督府內,燈火通明。


    這些日子,林晚意身邊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都被呈在了朱紅色的案幾上。


    宴辭散著長發,火紅錦袍上鑲嵌著華麗金紋,慵懶地看了看上麵寫的話,然後又緩緩地放下。


    手臂微抬,綢緞般的袖子,如水般滑落,露出上麵一道清淺的抓痕。


    跟天璣長得一模一樣,但性格卻十分沉穩的天璿,見狀後立刻緊張道,“都督,您怎麽又受傷了?”


    “無事,一隻小野貓抓的。你繼續稟告。”


    “是。林姑娘要跟沈愈白和離,恐怕十分艱難,沈家不許,如今林貴妃也暗暗威脅林姑娘,讓她留在沈家,繼續為九殿下賣命。”


    宴辭抬起手來,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


    他想起來,那天自己給林晚意戴項鏈的時候,她可是怕得要死來著。


    嘖,明明膽子那麽小啊,但麵對那些個豺狼虎豹的時候,卻那樣淡定呢?


    有趣。


    天璿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主子,如果林姑娘想和離的話,完全可以求助於您……”


    “她不會。”宴辭半垂眼,語調極緩地說道:“最起碼,求助於我,不會是她的最優選擇。如果我開了口,沈愈白當然會同意把她送給我,隻是這樣一來,她跟林家,就永遠都抬不起來頭了啊。”


    “主子……”


    天璿不理解了,自家主子到底喜不喜歡人家林姑娘呢?


    說不喜歡的話,他還沒有見過主子如此在意過一名女子。


    但要說喜歡……為何不把她從沈家中救出來?


    宴辭撿起一封信箋看了上麵的內容,呢喃道:“去江南啊,我是不是也得去趟江南了?”


    天璿嘴角抽了抽,主子您才剛回來啊!陛下可是讓您在府中養傷呢!


    但他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開口道:“此次糧銀案影響十分大,戶部尚書鐵定是不成了,陛下有意讓江南總督季成峰,升任戶部尚書。”


    所以,這次沈愈白去江南,一方麵是想要謀劃林晚意外祖家的錢財。


    另外一方麵,也是替七皇子試探拉攏新任戶部尚書季成峰!


    天璿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主子,您一定得去趟江南,因為這次不隻是七皇子會行動,九皇子肯定也會行動的!陛下不希望這次戶部,再次成為皇子們奪嫡的錢袋子!”


    “嗯,那我就勉為其難,下一趟江南罷。”


    **


    三日後,藏藍色的馬車,駛過青石板路,發出清脆的聲響。


    林晚意這次出來,帶了茯苓跟紫芙,留銀翹在家,照顧受傷的朝顏跟紫蘇。


    紫芙十分高興,左顧右盼的,眼神時不時會瞟向沈愈白,羞怯得脖頸都微微泛紅。


    而林晚意仿佛沒有看到這一切似的,她極其困倦地扶額。


    有什麽辦法,可以不去江南外祖家呢?


    說實話,林晚意甚至都想過,半路上讓馬兒受驚,衝到山崖處,直接讓沈愈白墜崖算了!


    隻是這樣一來,她隻能夠死遁。以後還不能光明正大地跟家人相認,這樣多少有一些憋屈。


    憑什麽,沈家人就隻死了一個沈愈白,其他人都還好好的。


    但她以後的日子,卻要如暗處的老鼠一樣,躲躲藏藏,惶惶不安?


    唯一好在,母親已經給舅父寫了信,舅父他們已經有了準備,等到他們抵達的時候,不至於手忙腳亂,毫無對策。


    此外,林晚意總感覺,沈愈白這樣積極去江南,並非隻是為了她外祖家的家產。


    莫非還有什麽其他隱情?


    “婠婠,你也好久沒有去你外祖家了吧?”沈愈白努力想要找一些話題。


    林晚意微微頷首,“小時候常去,後來定親後,就沒去過了。”


    她想起來妹妹婉盈來。


    當時林家出事,婉盈就在外祖家,外祖因為要護著婉盈,後來獲了罪,也是搭進去了幾條人命!


    想到這裏,林晚意攥緊了拳頭,又在想,要不要讓自己先守寡得了!


    馬車這樣平安無事地行進了一天,夜幕時分,到客棧休息的時候,因沈愈白隻帶了侍衛出來,林晚意則是看向兩個侍女。


    “紫芙,茯苓,你們兩個人中,有一個過去伺候世子。”


    紫芙壓抑著內心的雀躍,疑惑問道:“小姐,您不跟世子同房嗎?”


    之前在府中的時候,倒也算了,而現如今出門在外,諸多不便,夫妻同房倒是很正常的事情。


    恰好這個時候,沈愈白帶著拿了行李的侍衛,剛好走到門口。


    這趟江南之行,一來是解決虧空銀兩的事情,二來是去會一會季成峰,這兩樣都是公事。


    但沈愈白私心裏,希望借機跟林晚意親近起來,和好如初。


    哪怕不能圓房,但兩個人也可以同塌而眠,促膝長談。


    就在這個時候,林晚意緩緩開口,“我來葵水了,身子不爽,還是跟世子分開住比較好,你們誰過去伺候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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