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來得似乎特別早,從西伯利亞襲來的刺骨寒風過境,枯枝敗葉便鋪滿了大街小巷。


    案子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對於那三張竹簡拚成的鬼畫符,我還是一無所知,之前幾宗案子中的疑問也沒什麽頭緒。


    張家來,皮少隆,同升合當鋪,還有黑龍一夥,滅門慘案和鬼廟山,這些線索還是串不起來。我的心裏就像是堵了塊大石頭,好多的疑問都是千頭萬緒,一團亂麻,怎麽想都想不清楚,搞得我好不鬱悶。


    這會兒正是年底,市裏有個國際會議,正缺警力,尤其是女警,所以白小青被調去了一線執勤,有日子沒見了,不過這樣也好,難得我耳根子落得個清靜。


    張敏還是神神秘秘的,一會兒冒出來,一會兒又蹤跡全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最後一次通話是一個星期前,她說要去貴州,去什麽六盤水,再想聯係她就打不通電話了。


    這陣子也怪了,一個案子沒有,我就落了閑,隔三差五得就去找朱天眼喝酒,這老酒壇子倒是高興,喝高了就天南海北的一通胡扯淡。


    我倆前一陣子去了一趟紅旗村,本想再摸摸地下墓室的位置,但想了好多法子,全都無功而返。


    不過老朱倒是說出了一點門道,他很早以前聽說過一種保護古墓的陣法,是從古印度一個叫婆立蘭的古國傳入的,叫乾坤轉,民間的叫法是藏戲法。其實是一種妖術,起初並不是為了保護古墓,而是為了保護佛祖的舍利。這種妖法能讓人產生幻覺,讓盜掘的人找不到古墓的位置,或者即使能找到,隻要他出去了,就再也不可能找到它第二次。這種妖法好像有很大的副作用,就是後人也沒法上墳祭祖了,所以並未在中原地區推廣開。朱天眼知道得也很少,大多是道聽途說,沒什麽準成。


    而關於宋貴,朱天眼倒是覺得他並沒死,而是被什麽人使了什麽陰術,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白眼人,《陰門錄》中對於白眼人記載的很少,隻說這種陰術很凶險,具體的則幾乎未提及。


    這天正是個周末,我睡的昏昏沉沉,昨天晚上又和朱天眼聊到後半夜,很晚才睡下,朦朦朧朧之中聽見手機鈴聲一個勁得響,我懶得理它,連看都沒看就給掛了,可這電話沒完沒了,按了又響,沒個頭了。


    我迷糊著眼睛一看來電號碼,立馬就清醒了,號碼居然是市局孫副局長的辦公座機,這局領導的電話居然直接打到我這裏了,頓時意識到肯定有特別的事發生,我趕緊接了電話。


    領導在電話裏客套了兩句,便命令我盡快趕回局裏,說是有臨時任務。


    一聽有任務,我立馬來勁了,趕緊起來洗漱了一番,馬不停蹄得往局裏趕。孫副局長是主管刑偵和機要特殊任務的領導,我的頂頭上司還和他差著兩級,怎麽會繞過那麽多級的領導,直接找到我呢,估計肯定是有什麽特別的案子,想到這我就有股子莫名的興奮。


    很快,我就趕到了孫副局長的辦公室,敲門進了屋,看到孫局正坐在沙發上,和兩個男人吞雲吐霧得抽著煙,煙缸裏積滿了煙蒂,整個房間都被煙氣籠罩,猶如仙境一般。


    局長見我進門,起身迎我,給我介紹了這兩位來客。原來這兩個男人一個是山西省省廳的李毅警官,還有一個是大同晉南縣的刑警趙大海,我們幾個握手寒暄,說了幾客套官話,各自坐定後,孫局就直入了主題。


    這二位警官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而且這次來京,居然就是衝著我來的。這幾年我在係統裏也是小有名氣,專破怪案子詭案子,傳的都有點玄乎了。李趙二位進京,就是因為晉南縣出了個棘手的案子。


    晉南是個產煤大縣,境內有不少的大小煤礦,以前也是礦難多發的重災區,前幾年整治小煤窯,關停了不少的煤礦,很多私營的小礦場全都關門大吉了,但也有不少有實力的民營煤礦做強做大,保存了下來。


    這次的案子,苦主就是當地最大的民營煤礦的老板,劉金海。這個劉金海就是當地人,早年就下海經商,幹過不少的買賣,後來承包煤礦發家,很有經營頭腦,幾年經營下來,已經是富甲一方的首富了,而且還是省政協委員,優秀企業家,身份很顯赫。


    就在三天前,劉金海被人害死了。按理說這種凶殺案在我們眼裏也是稀鬆平常,沒必要專門跨省來尋求外援。


    正在我納悶疑惑的功夫,省廳的李毅警官從書包裏掏出了一個信封,遞到了我的眼前,打開後是幾張照片。我和孫局上眼一看,孫局一口氣沒喘上來,被煙嗆得直咳嗽,我也大吃一驚,早上剛剛塞進肚子的麵包差點當場就吐出來。


    前幾張照片裏是一堆血肉模糊的東西,攤在地上,周圍也是血跡斑斑,除了惡心之外也看不出是個什麽東西。最後一張照片就有點奇怪,角度很詭異,鏡頭是從上倒下,照出來的是一個人的背影,看起來像是監控攝像頭拍下來的。而這裏麵的人,可是讓我和孫局長同時驚歎了一聲,臉色都變了。


    這個人赤裸著身子,身上血肉模糊,流滿了鮮血,怎麽看怎麽覺得別扭,這個模樣好像在什麽地方看見過,但卻說不上來。


    “這人……”,孫局長都看呆住了,煙都燒到了手指,嘴裏嘀咕著:“這個人是不是……”。


    趙大海接話說道:“他被剝了皮”。


    剝皮,我一下就恍然大悟了,這個模樣我在一個叫人體的奧秘的主題展覽上見到過,正與一個沒有人皮的人體模型差不多。一想到這,我嗓子眼兒立馬就熱了,早上還沒消化的東西自己要湧到了嘴裏。


    李毅深深得吸了一口煙,語氣低沉得說道:“那幾張照片上的東西就是人皮,我們從現場找到的,法醫已經化驗過了,應該沒錯”。


    “剝皮”,孫局意味深長得嘀咕著,“我當了這麽多年的公安,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案子,這凶手也太殘忍了,有什麽愁,什麽恨呀”。


    李毅和趙大海互相看了看,臉色全都沉了下去,眼睛裏飄過了一絲奇怪的眼神,埋著頭沒接話。


    “屍體呢?驗屍了嗎,法醫怎麽說,致死原因是什麽?”,孫局又問。


    趙大海眉頭一緊,看了看身邊的李毅,似乎是在示意讓他說話。李毅也跟著皺緊了眉頭,琢磨了好半天,才開口說道:“沒有,沒有屍體”。


    沒有屍體,孫局和我聽了全都愣了,瞪著眼睛互相看了看,“沒有屍體,這什麽意思?”,孫局問道。


    李毅聲音沙啞得說道:“現場沒有發現屍體,我們就隻找到了這一張人皮,從這幅監控拍下的照片來看,確實,確實是自己走了”。


    “人還活著?”,孫局驚訝得問道。


    李毅和趙大海搖了搖頭,說:“不知道,這人,這人找不到了”。


    “什麽?”,孫局和我幾乎是同時喊了出來,“你們的意思是,這人被剝了皮,然後自己大搖大擺的溜達走了?”。


    倆人的臉色難看的要命,誰都說不上話來。


    “你們沒組織人找過嗎?”。


    “找過,怎麽沒找過,找不到呀”。


    “找不到?一個大活人,被剝了人皮,沒死,自己走了,還找不到,這……這怎麽可能”。


    “我們把酒店周圍的街區,還有監控視頻全都排查了一遍,什麽都沒發現,這人從酒店就這麽人間蒸發了”。


    這會兒,孫局的臉色鐵青,幾乎要耷拉到地上,他又點上了一根煙,大口大口得吞雲吐霧,皺著眉頭不說話。


    屋裏的氣氛一時有點尷尬,我看大家都不說話,便拿起照片,問道:“那……這張照片呢?是哪來的?”。


    “這是視頻監控的一個截圖”,趙大海回應說。


    “我們就隻發現了這一張照片”。


    “那受害者的身份能確定嗎?怎麽能知道這……這張人皮就是,劉金海”,我問。


    “凶案現場是間酒店的套房,有登記的記錄,而且視頻裏也有劉金海進入房間的錄像,這間房間就隻有他進入過”。


    “我們也查驗過那張人皮的dna,與劉金海家屬的dna是吻合的”,趙大海補充說。


    “那這麽說來,凶手也……”。


    “從監控和現場來看,沒有發現關於凶手的任何信息”。


    “有其他線索嗎?”,孫局插話問道。


    李毅搖了搖頭,趙大海也沉默不語,臉色全都黑得像是煤球。


    “現場也沒有其他東西了?比如手機,錢包,還有隨身帶的一些東西”。


    “現場什麽都沒有,哎,我們也很奇怪”。


    “他有什麽仇家嗎?或者有明顯作案嫌疑的?”。


    李毅長歎一聲:“哎,這個劉金海為人很好爽,出手也大方,在我們那裏混的很開,別說仇家了,連有過過節的人都少有”。


    這會兒,大家也都不說話了,屋裏靜得一點聲都沒有,隻能聽見幾個男人吧嗒吧嗒得抽煙聲。沉默了好半天,孫局把煙一掐,說道:“好吧,這個案子是夠頭疼的,就讓我們的莫警官跟你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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