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打算,我便找來了白小青和朱天眼,三人商量了一番,打算過兩天便進山找廟。


    朱天眼沉著臉,似乎是不太讚成,但他也沒反對,而白小青顯然是很興奮,躍躍欲試地想要馬上出發。


    我憑著模糊的記憶,將自己在活屍跳中看見到的地圖畫了出來,可也隻能記得一些非常籠統的地名,還有粗略的路線,也隻是指明個大的方向,具體的就隻得進了京西山脈再慢慢找了。


    我們三個人商量到很晚,肚子裏都有些咕咕叫,便尋了間飯館,叫了一桌子的菜,吃喝了起來。


    朱天眼平常是煙袋鍋子不離手,整天看到他都是在吞雲吐霧,其實他更是個酒壇子,見到好酒就跟喝水一樣,沒結沒完,咕咚咕咚喝起來沒邊。


    我是沒有興致陪著老頭喝大酒的,朱天眼便拉著白小青,一個勁的喝,話說這姑娘比老爺們還厲害,竟然把老朱喝得暈頭轉向,顛三倒四的。


    我看了看表,時候不早了,這飯也吃的差不多了,便勸住了依然在喝個沒夠的朱天眼,拉著二人出了飯館。


    這倆人喝的跌跌撞撞,看來是回不了家了,這飯館離警局不遠,我摻著兩個人,打算去局裏的值班宿舍湊合一宿。


    就在我搭著朱天眼和白小青往回走的功夫,身邊的小路裏突然傳出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咚咚作響好像是有什麽人從裏麵往外跑。


    由於路很黑,也看不清楚,這聲音讓我愣了一下。


    轉頭一看,一陣陰風迎麵襲過,一張驚慌失措的臉已經到了近前,正是一個彪悍的漢子,躲閃不及,一猛子撞倒了白小青,把我和朱天眼也帶了個踉蹌。


    這漢子也跟著摔了個跟頭,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後,劇烈地喘著粗氣,兩隻眼睛瞪得溜圓,滿臉的驚魂未定,看著我和身邊的人,伸手指著身後漆黑一片的路口,哆哆嗦嗦地扯著嗓子喊道:“有,有鬼呀”。


    這一嗓子把我們全都給嚇著了,白小青和朱天眼的酒當時就醒了。


    “有鬼?哪來的鬼?”,我順勢往小路裏看,那裏麵黑洞洞的一團,什麽都看不見。


    “就,就在裏麵,白,白眼珠子,臉上…”,話剛說到這,這大漢突然間收了聲,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像是有東西卡在了嗓子眼兒。


    我正要上去攙扶他,把話問清楚。


    就在這會兒,讓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這大漢突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而後兩隻眼睛的眼角也流下了兩行血柱,最後七竅都開始冒血。


    這一切也隻發生在轉眼間的功夫,還沒等人反應過來,他便一頭栽倒在地上,瞪著兩隻充滿血絲的眼睛,暴斃而亡,臨死之時,那隻手還指著身後小路的方向。


    這一下可炸了營,剛才還圍攏過來看熱鬧的人群發出了一陣尖叫,紛紛朝著後麵退了回去,我上前一步,想要扶起那大漢,隻聽身後傳來一聲喝止:“小子,別動他”。


    回頭一看,朱天眼正站在身後,兩眼炯炯放光,臉色鐵青,滿目狐疑地盯著大漢的死屍,又喝道:“別碰壞了屍體,保護現場”。


    是呀,我被驚得蒙了頭,這才反應過來,確實不能碰屍體,還要進行現場勘察,法醫還要化驗,得保持現場。


    正在琢磨的一閃念,朱天眼已經一縱身鑽進了胡同,沒了人影。


    我見狀,朝著還在發愣的白小青吼了一聲:“快報警,找人來”,然後起身追了上去。


    這條小路被夾在幾棟高樓之間,盡頭連接著一片工地和平房區,是一片雜亂的城中村,裏麵也沒有路燈,夜光照不進來,光線極暗,小道又窄的出奇,幾乎隻能容得下一人通過,而且七拐八拐的,像是一張蜘蛛網一般。


    我隻能模糊地感覺到距離自己七八步的地方有一個人在晃動,看模樣應該就是朱天眼。


    這朱天眼雖然是一把的年紀了,但跑得可是一點都不慢,在前麵一個勁得狂奔,一會兒左拐一會兒右繞,矯健的很,我是用盡了力氣,但始終是距離他七八步遠。


    一個拐彎消失後,他停在了一個岔路口。


    我追上後已經是氣喘籲籲,措眼珠一看,朱天眼卻是麵不改色,大氣都沒喘上一下,手裏依舊捏著他的旱煙袋,輕輕嘬了一口,冒出一縷白煙,低沉地說了句:“咱們又繞回來了”。


    我一愣,繞回來了,四下一看,可不是嘛,路的另一頭正是剛才我們跑進來的地方,一眼望去,白小青已經報了警,趕來的110巡警正手忙腳亂地收拾著現場。


    “你看見什麽了?”,我問道。


    朱天眼卻搖了搖頭,“什麽都沒看到”。


    “那,那您這是追誰呢?”。


    朱天眼一吸鼻子,喃喃嘀咕道:“我聞見味了,真他娘的怪”。


    我這才發現,朱天眼的手裏捏著他的小磁瓶子,手指尖沾著粉沫,正是他的塗陰粉。


    “你聞到陰氣的味道了?”,我有點驚訝,因為我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


    朱天眼皺著眉頭,微微閉著眼睛,停了好一陣子,冒出來一句:“這味道,怎麽和黑龍身上的有點像”。


    還沒等我再開口發問,朱天眼擺了擺手,閉上眼睛,聚神兒一聞,轉過身子指了指身後的一個岔路口,“那裏麵,有味道”。


    說話的功夫,他又在鼻子上塗了更多的粉沫,慢慢走了進去。


    我趕緊跟在身後,一點點地往裏麵摸,這條胡同更是窄,就隻能容得下一個人通過。


    朱天眼一個勁地往鼻子上抹塗陰粉,似乎是這股子味道很淡,聞不太清楚。


    在轉過兩個胡同口後,他突然停了下來,眼前又冒出來一條胡同,筆直而悠長,裏麵光線陰暗,看不清情況。


    但胡同的另一頭直通一條大街,正對一間三層的小樓,裏麵正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我認得這間小樓,那裏是一家很有名氣的飯館,叫鮮魚堂,距離分局倒也不遠,差了兩個街口而已。


    “老朱,這胡同裏有問題嗎?”。


    朱天眼微微皺眉,盯著胡同裏看了半天,趴在我的耳邊說了句:“這胡同裏有味”。


    “是剛才的人?”。


    朱天眼噗嗤一笑,“人,我這塗陰粉可聞不到活人的味”,說罷,他便緩緩地往胡同的裏麵走。


    我小心地跟在後麵,趴在他的肩膀上,用極為細小的聲音問道:“有東西藏在胡同裏麵嗎?”。


    朱天眼沉著臉,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有點怪,這味道很淡”。


    胡同的中間有一棵老楊樹,枝蔓幹枯淩亂,隨著夜風來回亂舞,映在地麵上的樹影也跟著婆娑亂動。


    我們兩個人慢慢地朝著楊樹走,在距離七八米的位置上,我隱隱覺得有點不大對勁,映在地上的樹影子中似乎還有別的東西,再走上兩步,便看得清楚些了,那東西好像是,人影。


    地上映著人影,一動不動站在那裏,像是藏在楊樹的另一側,我和朱天眼互相一換眼神,吼了一嗓子:“誰在那?”,然後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做好了防範的準備,而朱天眼卻已經一個箭步竄了過去。


    他的動作很快,我都來不及再做反應,也趕緊跟了上去。


    正看到一個與自己一般高矮,身材消瘦的男人,直挺挺地站在那。


    這個男人一身輕便的打扮,五官俊秀,臉上的線條如刀削斧鑿一般,鼻梁上還帶著一副玳瑁樣式的複古眼鏡,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斯斯文文的氣質。


    “先生,先生”,我試著叫了兩聲,可那男人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個方向,眼神空洞,臉上也沒有絲毫的表情,很是平靜,身子一動不動的沒有任何反應,似乎根本就沒聽見我在叫他。


    而一邊的朱天眼正微微閉著雙眼,像是聞著什麽,而後突然睜開眼睛,詭笑著說道:“這位先生已經,死了”。


    死了,雖說我早有預料,但還是嚇了一跳,人死了都是躺著的,這人怎麽還能直挺挺地站在這裏。


    這回我沒急著去碰屍體,而是想叮囑朱天眼看好這裏,自己回去喊人,讓同事趕緊來確認現場。


    朱天眼一伸手,把我給攔了下來。


    我一愣,問道:“老朱,你這是幹嘛?”。


    朱天眼慢慢地伸出了兩根手指,輕輕地說了句:“兩個”。


    兩個,我立馬就反應了過來,朱天眼說兩個,就是說這裏的死人不止這一個人,還有一個,我又不由自主地繃起了神經,朝著四周張望:“在,在那?”。


    煙袋鍋子中的火星一閃,一縷白煙從裏麵冒了出來,老朱深吸了一口,慢慢地繞到了男人的身邊。


    我跟在一邊,很快,就發現這個男人的身後果然還藏著一個人,身材要小了一圈,模模糊糊看著像是個女人,正靠在那男人的肩膀上。


    朱天眼試著伸手一碰,那人身子一側歪,撲通一聲悶響,一具死屍應聲倒地。


    我趕緊湊上前一看,清冷陰暗的月光之下,一具飄著長發的女屍躺在了地上。


    濃密的頭發遮住了半張臉,從穿著來看像是位職業女性,身材很勻稱,左手中攥著一隻黑色的手包,包是打開的,右手則緊握著什麽東西,我趴下去仔細一看,那是一隻防狼噴霧劑,看來她之前是遇到過危險,想要反抗。


    “就是她”,朱天眼又吐出一口白煙,兩眼無神地盯著地上的死屍,默默地說道,“兩個苦主,齊了”。


    “你聞到的是他們?”,我問老朱。


    朱天眼卻把臉沉了下來,喃喃說道:“這二位剛死,怎麽會有陰氣生出來呢?”


    是呀,老朱的話點醒了我,人剛死,體內的陽氣還來不及轉化為陰氣呢,“那你聞到的味道是?”。


    老朱鎖著眉頭:“想必是沾上的陰味,跟那個黑龍一樣,但是這味道,有點怪”。


    “有點怪?什麽意思?”。


    老朱想了半天,搖頭說:“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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