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臨海回到嶽州,沈明哲先給葉柳青打了一個電話,在確定她在房間之後,便回了家,打開房門後,不禁微微一愣,隻見屋子裏已經被收拾得幹淨整潔,地板也被拖得油亮,他換了拖鞋,躡手躡腳地走進客廳,才發現桌椅板凳都已經被精心擦拭過。


    他走到廚房門口,卻見桌上擺滿了幾個小菜,兩雙筷子整齊的放在桌上,他心裏忍不住想笑,卻不見葉柳青的人影,於是悄步走到客臥,看到葉柳青趴在床上小睡,彎曲的身體形成一個完美的曲線。


    沈明哲不敢貿然進去,恐怕再次惹的她一聲大叫,於是輕輕的敲了敲房門,葉柳青在睡夢中被驚醒,忽地坐起,在看到沈明哲後,她趕忙坐起來。


    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穿上鞋子徑直的繞過沈明哲走到廚房裏,沈明哲跟她過去,坐在餐桌一側,葉柳青盛好了一碗飯放到沈明哲麵前,自己扳著椅子坐到他的對麵,緊接著,葉柳青竟也低頭掩住小嘴,嘻嘻地笑出聲來。


    “看來陰轉晴天了!”


    沈明哲看著葉柳青的笑容,禁不住喜上心頭,自從葉柳青跟著他到嶽州之後,沈明哲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甜甜的笑聲。


    雖然葉柳青一直低垂著頭,那張漂亮臉蛋又被烏黑濃密的秀發遮擋,但是聽到這低低的笑聲,他還是很高興。


    能夠讓這個可憐的女人忘記過去,慢慢地走出生活的陰影,重新振作起來,勇敢地活下去,這是沈明哲的目的之一,當然了,他的腦海中,還有關於嶽煤的一些問題想問,但顯然這還不是時候。


    笑聲過後,葉柳青抬起頭來,抬手攏了攏額前的秀發,彎彎的睫毛微微顫動幾下,鼓足勇氣衝沈明哲呐呐道:“可能做的不好吃,你將就一下吧?”


    “還行。”沈明哲饒有興趣地望著她,不知怎地,他很喜歡看到葉柳青現在這種含羞的樣。


    葉柳青不敢直視沈明哲的目光,隻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又垂下頭來,“還行的意思一般都是不好吃吧?”


    沈明哲怔了一下,緊接著他輕輕笑了笑,又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裏,道:“我是怕你驕傲,其實做的很好。”


    葉柳青將信將疑地抬起頭來,疑惑地道:“真的嗎?”


    沈明哲‘嗯’了一聲,拿筷子敲敲桌子,端起米飯,笑眯眯地道:“當然是真的,你的手藝可比我的強多了,吃吧,多吃點兒。”


    “噢!”葉柳青點點頭,吃了兩口飯菜,便停下來,怯生生地道:“你放心吧,以後我還會學更多的菜。”


    “這一點我相信你,不像你會懷疑我。”沈明哲抬起頭來,瞥了她一眼。


    葉柳青知道他還在為昨晚的事情不滿,仔細想想,也覺得自己做得似乎有些過分,這時被沈明哲在餐桌上舊話重提,她無言以對,隻好極難為情地笑了笑,就不再吭聲,開始安靜地吃了起來。


    吃過晚飯,沈明哲返回客廳,坐到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信手把電視機打開,隨意撥了一個台,就在那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眼角的餘光卻總向廚房方向張望,這種感覺以致於他有些錯覺了,就在這個房間裏,周靈雪曾經多次幫他做飯,以致於他總是以為廚房裏的女人是周靈雪一般。


    “嘩啦!”廚房裏忽地響起一聲盤子破碎的脆響。


    沈明哲趕忙從沙發上站起,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跑了過去,等他來到廚房門口時,葉柳青卻早已經將一地的碎瓷收拾到垃圾桶裏,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趕忙轉頭歉然道:“真對不起,沒放穩呢。”


    看看葉柳青一手的泡沫,便知道她以前很少做這種粗活,於是挽起袖口道:“算了,還是我來吧。”


    “我能做好!”葉柳青忽地直起腰來,漲紅著臉爭辯道。


    見她一副很認真的樣子,沈明哲微微一笑,轉身退了出去。


    等葉柳青洗好了碗走出來的時候,沈明哲趕忙把手裏的遙控器扔到一旁,笑吟地衝葉柳青招招手,輕聲喚道:“柳青,來,過來歇會兒。”


    “我不累呢……”


    葉柳青微微皺眉,她非常不喜歡這種正式的談話,於是坐在離沈明哲幾步遠的椅子上坐下,低聲道:“你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麽?”


    “沒事,隻是想跟你隨便聊聊。”沈明哲笑了笑,做出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攤開雙手,微笑道:“聊什麽都行。”


    葉柳青心不在焉地‘噢’了一聲,卻把椅子稍稍向後挪了挪,又用力向下拉了拉裙擺,企圖將那兩條白生生的長腿全部遮擋住。


    沈明哲撓撓頭,為了緩解氣氛,他再次打開了電視機,似是漫不經心地道:“柳青啊,你覺得我對你怎麽樣?”


    葉柳青把頭低下來,小聲的說道:“嗯,還不錯吧,挺好。”


    “還不錯?”


    沈明哲見她說得有些勉強,心裏就覺得有些不爽,他皺著眉頭,伸手從衣兜裏摸出煙來,掏出火機‘啪’地一聲點上,深深地吸上一口,接下來,便冷冷地看著她,絲絲縷縷的煙霧從他的指間彌散開來。


    “咳咳咳……”


    葉柳青輕輕地咳嗽幾聲,抬手麵前揮了揮,隨後悄悄瞥了沈明哲一眼,見他麵沉如水,正盯著自己猛看,她被沈明哲瞧得心裏發慌。


    隨後,她勉強地笑了笑,抬手抓抓頭發,惴惴不安地道:“其實…是很好了,如果沒有你,可能我早就……”


    沈明哲笑了笑,隨手彈了彈煙灰,微笑道:“這就對了嘛,你也知道我對你很好的,你下次洗澡的時候,能不能別再拿著剪刀了?這是我的家唉,如果我真像你想的那樣壞,你拿著剪刀恐怕也沒什麽用,再說我也不是那種男人啊,你這樣做讓我也覺得委屈。”


    葉柳青有些愣住了,緩緩抬起頭來,看著沈明哲似笑非笑地表情,輕輕哼了一聲,撇嘴道:“你委屈?為什麽啊”


    沈明哲嘿嘿地幹笑兩聲,擺手道:“我這比竇娥還冤呢,能不委屈嘛?”


    葉柳青被他這話逗的再次笑了起來,沈明哲彈彈煙灰,將煙嘴兒按在了煙灰缸裏,說道:“算啦,以後咱們都是一個屋簷下的人,人常說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的……”


    葉柳青忽地抬起頭來,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反駁道:“什麽呀?我們可沒有睡一個床呀,你不要亂說啊。”


    沈明哲摸了摸下頜,繼續逗她道:“我沒有亂說啊,我還沒說完呢,被你打斷了,是百年修的同屋簷,你急什麽啊?”


    葉柳青皺著眉頭,嘴唇蠕動了半晌,卻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反駁,便低低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過了好半晌,才憤憤不平地道:“你們督察組進駐嶽煤,前腳逼死了潘奕,後腳我哥哥嫂嫂慘死,雖然不怪你們,但……”


    沈明哲見她竟然這樣說,擺明了將潘奕跳樓和侯超和葉曼青的死歸結到了督察組的原因,忙擺問道:“你這樣講可就不對了啊,潘奕跳樓在督察組成立之前,你姐姐和姐夫的事,你就不覺得自己也有責任?”


    葉柳青沉默半晌,才低聲道:“我從來沒想過會給他們帶來這麽大的影響,我原本以為隻是追求我的愛情,可是……”


    沈明哲搖頭道:“你啊,算了算了,以前的事情日後我們再說,你盡管可以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還要想辦法替他們報仇。”


    葉柳青見他講話認真起來,道:“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沈明哲看到葉柳青的表情,知道這個女人的心裏依然有仇恨,於是笑著說道:“當然是假的。”


    說完這句話,葉柳青的臉色馬上變了,她忙站起身子,快步走向臥室,來到門口,又轉頭白了沈明哲一眼,輕聲道:“你們這些當官的都是騙子,騙子!”


    說完,她氣哼哼地走進屋子,隨手拉上房門,再也不肯出來。


    沈明哲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望著那扇關緊的房門,不禁啞然失笑,仔細想想,他對嶽煤的調查還真的不能告訴她,萬一別人也盯上了她,恐怕會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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