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梁建的直覺還是很準確的。


    屈平今天心情這麽差的原因,確實跟黃金軍的事情有關。不過,他的這些氣,並不是黃金軍給他受的,而是那位許老爺子的兒子。


    梁建一進門,屈平正坐在辦公桌後麵看文件,聽到他進來的腳步聲,就啪地一聲將文件給合上了。


    抬頭看向梁建時,那目光,冷得就像一月份的清晨,華京城胡同裏吹過的風。


    “你現在給你父親打個電話,我有話跟他說。”屈平冷聲說道。


    梁建眉頭一皺,垂在身側的手,默默地碰了一下口袋裏的手機,然後試探著問:“屈書記,怎麽了?”


    屈平不耐地回答:“讓你打就打,那麽多話幹什麽?”


    梁建心裏也有了些不悅。他要找老唐,那就可以肯定是為了黃金軍的事情。他心裏一琢磨,就道:“我父親的手機經常打不通,書記你有什麽事,可以先跟我說。”


    “跟你說,你能做主嗎?”屈平看著他,眼神輕蔑。


    梁建被他這麽一激,也來了氣。臉色一沉,道:“書記不試試,怎麽知道我不能做主呢?”


    屈平看著他,眉頭皺了一下,顯然是沒料到梁建會出言反駁。他本想罵幾句,但是他想到黃金軍的事情,他還得跟唐家合作,於是,這口氣又咽了下去。不過,好臉色還是沒有的。


    “你打不打?不打的話,回頭這個事情出了什麽問題,你自己跟你父親他們交代!”屈平板著臉,說道。


    屈平越是這樣,梁建性格裏的那點逆反因子就都冒了出來。他看著屈平,也板著臉,不容商量地說道:“我就站在書記麵前,有什麽話,你盡管跟我說就行。”


    屈平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盯著梁建的目光,像是要把梁建吃了一樣。


    梁建絲毫不讓,就這麽與他對視著。


    半響,屈平貌似先退了,他目光裏的鋒芒都收了起來,不過,臉色還是很難看。


    “行,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說給你聽聽。”屈平說道。


    梁建沒料到屈平這麽快就退了一步,不由得愣了一下。不過,屈平退了,梁建要是順勢就進一步,那就有些不合適了。便也退了一步,神色謙恭了下來,道:“您說,我聽著。”


    屈平冷眼瞧了他一眼,道:“之前你們唐家提出,黃金軍的事情,希望許力出手。我已經跟許力聯係過了,許力表示,他出手可以,不過他有條件。”說到這裏,屈平就看著梁建,仿佛是在說,你能做主嗎?


    屈平雖然沒說許力的條件是什麽,但想想也知道,肯定和唐家有關係。要不然,屈平也不會點名要找老唐。說實話,唐家的事情,梁建還真不好自己做決定。不過,此刻已經有些騎虎難下。


    “許力,就是那位許老爺子的兒子嗎?”梁建想了一會後,問。


    屈平點頭道:“是的。”


    梁建沉吟了一下,又問:“他什麽條件?”


    屈平看著他,忽然微微一笑,道:“條件也不難,他要唐家的兩樣東西。”


    梁建見他忽然笑了,不由得心裏微微咯噔了一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他問:“哪兩樣東西?”


    屈平不答反問:“我說了,你能做主嗎?許力可是等著我的答複呢!”


    梁建知道,屈平這是故意的。


    可他越是這樣,梁建就越是不想退。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下來。然後看著屈平,道:“我或許不能做主這兩樣東西能不能送,但我能做主,這個事情我要不要跟我父親說。如果這位許力同誌的要求完全不合理,那我想,我父親就沒有知道的必要了!”


    屈平聽完這話,愣了一下,旋即臉上神色就難看了起來。


    “許力要的東西,一樣是一副畫,五年前你們唐家已故的老爺子從國外拍回來的。另一樣是你父親唐寧國的一個承諾。”屈平緩緩說道。


    梁建眉頭一皺,追問:“承諾?他要我父親承諾什麽?”


    屈平回答:“承諾以後幫他做一件事。”


    梁建聽後,眉頭皺得更緊。畫的事情,梁建覺得問題應該不大,可這個承諾,就有些問題了。要是這許力讓老唐做得是違法的事情呢?


    老唐是個重承諾的人,他要是答應了,多半是會做到的。可梁建作為他的兒子,豈能看著他往一個火坑裏跳?


    “怎麽說?行不行給句話,我好回複許力。”屈平靠進了椅子裏,淡淡問道。


    梁建看向他,拋下了遲疑,道:“那就麻煩屈書記幫忙告訴這位許力同誌,畫可以,其他的免談。”


    屈平看著梁建,忽然冷笑了起來:“梁建,你確定你可以做這個決定?”


    梁建瞧著他,答:“這個事情本身也就是因為我,我父親才會跟書記你合作。既然如此,我為什麽不可以做這個決定。”


    屈平愣了一下,旋即冷聲道了一個好字!


    梁建沒作反應,過了一兩秒種後,他說道:“屈書記,還有其他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先出去了。”


    屈平看了他一會後,抬手朝著門口揮了一下。


    梁建立即扭身出去了。


    剛走到外麵,田望就出來了。看到梁建,迎了過來,輕聲問:“書記怎麽了?”


    梁建勉強笑了一下,道:“沒事,就是有點煩心事。”


    田望看出來梁建是不太想說,也就識趣地不問了。拉了幾句家常後,梁建就走了。回到自己辦公室後,梁建第一件事就是給老唐打電話。他雖然擅自做了決定,但老唐那邊還是要匯報一下的。


    老唐接通電話後,梁建對老唐說道:“爸,剛才屈書記找我談話,跟我說,許力那邊有兩個條件。”


    “許力?”老唐愣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就反應過來了道:“哦,許老爺子的兒子。你繼續說,兩個什麽條件?”


    “他要一幅畫,和你的一個承諾。”梁建說道。


    老唐皺了下眉頭,問:“畫,什麽畫?”


    梁建回答:“說是五年前爺爺從國外拍回來的一幅畫。”


    老唐沉默了一會,應該是在想,到底是哪副畫。梁建也沒打擾他,過了一會,老唐開口說道:“這兩個條件,都不是問題。”


    梁建沒想到老唐這麽輕易就答應了,他沉吟了一下,道:“我已經替您答複了屈書記了。”


    “哦,是嗎?”老唐詫異地問:“你怎麽答複的?”


    梁建回答:“我的意見是畫沒問題,但承諾不行。”


    老唐聽後,微微沉默了一會,然後哈哈笑了起來,道:“怎麽?擔心許力給我挖坑?”


    梁建道:“有這個擔心。”


    老唐笑著說道:“謝謝你的擔心,不過,你的這個擔心其實沒必要。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許力想挖坑讓我跳,還缺點火候。我猜他要我的承諾,大概是想讓我在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裏出把力。”


    梁建微微怔了一下,聽老唐這話的意思,似乎老唐很清楚這位許力的情況。他甚至知道,這位許力接下來要做什麽事情。如此一看,倒確實是自己多餘擔心了。


    這麽一想,梁建心裏就有些失落。


    這時,老唐說道:“不過,你這樣回答也好。”


    “許力萬一拒絕合作怎麽辦?”梁建問。


    老唐笑了一下,道:“他不會的。他巴不得跟我扯上關係,現在有這麽個機會,他怎麽會放過?”


    梁建一愣,道:“您的意思是,許力肯定會答應跟我合作的?”


    “可以這麽說。”老唐笑著說。


    梁建不由得怔了一下,看來老唐之前讓屈平去找許力的時候,應該就已經清楚這一點了。他是穩操勝券啊!


    梁建一邊佩服老唐對局勢的掌控力度,一邊開始心疼起那副畫了。能讓老爺子從國外拍回來,還被人惦記上的畫,肯定不是一般的畫。梁建有些遺憾地說道:“要是知道許力肯定會合作的話,這畫也不給他了。”


    “別太貪心了。豈有又要馬兒跑又補給馬兒吃草的道理。要讓人心甘情願地替你做事,甜頭總是要給的。”老唐語重心長地說道。


    梁建虛心回答:“是。”


    老唐笑了笑,道:“不過,謝謝你擔心我,說明我這個父親你還是看重的。”


    “爸,你說什麽呢,你我當然是看重的。”梁建說道。


    老唐哈哈笑了兩聲,顯然心情很不錯。


    過後,老唐說道:“要不這樣吧,接下去,許力那邊,就由你出麵吧。你也確實應該要多經曆一些這種事了,這次許力那裏,你就當練練手吧!”


    梁建呆了一下,旋即就反應了過來。老唐這是想開始培養他了。不過,老唐的心思,從來都沒遮掩過。他的目的一直很清晰,就是希望梁建以後來接他的班。


    梁建以前抗拒,如今時間長了,隨著他和老唐的感情漸深,內心的抗拒就越來越少,到如今,已然開始學會接受了。


    血脈的力量,是神奇的。梁建初與老唐相識的時候,何曾想過,會有今天。兩人之間的父子之情,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除了老唐的主動之外,還有血脈之間的那股神奇力量,在吸引著兩人。


    【作者題外話】:來我微信公眾號“行走的筆龍膽”交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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