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談判裏,屈平根本沒有回旋的餘地,所有的一切都是唐家和胡青蘭他們所設計安排好的。而屈平能做的,隻能是順著他們牽引的方向,往前走。當然,這途中,該他出的力,絲毫也不能少,否則吃虧的隻會是他自己。


    屈平憋屈,一股火被悶在胸口不好發泄。


    跟胡青蘭分開後,隻剩下梁建和屈平兩人後,屈平的臉色頓時就冷了。梁建心裏也清楚,所以也就盡量不說話,盡量不去觸這個黴頭。


    接下去這件事,似乎已經跟梁建沒什麽關係了。不過,梁建也沒什麽心思去操心這件事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麽跟項瑾說去江中的事。


    以項瑾的性格,既然是定下來的事情了,她肯定不會吵。但她不吵,不代表心裏沒意見。她和霓裳都剛在這裏適應下來,也有了各自的朋友,生活在一步步的美好。正是可以憧憬未來的時候,梁建要離開這裏去江中。那她們是跟著去呢,還是不跟著去?


    跟著去那就是意味著要放棄這裏的一切,熟悉的工作,熟悉的人,熟悉的生活。雖然,江中也有幾個朋友,但那基本都是梁建的朋友,對於霓裳,對於項瑾,還有唐力他們來說,那是陌生的。


    可如果不跟著去,那就意味著要分居兩地。他們的感情經曆了許多波折,才終於穩定下來,如今又要分開,別說項瑾可能不願意,梁建心裏首先也是不太希望的。隻不過,梁建不能主動要求項瑾放棄這裏的一切,拋下項老,帶著孩子跟他去江中。


    梁建想了又想,掏出手機,準備給項瑾發條短信,約她晚上出來吃個晚飯,兩人趁機好好聊一聊這個事情。


    梁建想,如果項瑾要是實在不能接受,那他要麽就不去了……隻是,這個念頭,對於梁建來說,是猶豫的。


    內容編輯好,準備發出去的時候,梁建忽然想到一事。今天晚上,那位上次碰到的老爺子約了他吃晚飯,他已經答應了人家,要是這個時候,再放人家鴿子,有些不太合適。梁建隻好又將準備發給項瑾的短信給刪了。


    傍晚,四點半不到,旻兒就給梁建打了電話,問他大概幾點下班。


    梁建回答:“正常的話是五點半。”


    旻兒聽後,就說:“那我五點半到你單位樓下等你。對了,你是在市政府工作對嗎?”


    “是的。你不用過來接我的,我有車,可以自己過去。”梁建說道。


    旻兒答:“我爺爺想跟你喝點酒,你開了車回去不方便。所以,我還是過來接你吧,正好我也就在附近,順路帶上你就行。”


    既然她這麽說了,梁建也就沒再堅持。


    快下班前,梁建給田望打了個電話,問了問屈平那邊的情況,得知沒什麽事情後,就提前收拾了東西,準備下樓。


    拿公文包的時候,梁建看到了早上田望給他的那個文件袋,就隨手也拿了下去,到停車場將文件袋扔在了車裏後,才往外走去。


    大門口旁邊的路上,已經有一輛紅色polo等著了。梁建繞到車頭看了一眼,旻兒披著一頭烏黑長發,穿著一件黃色帶白色繡花的連衣裙坐在裏麵,正低著頭拿著一本書在看。這年頭,小姑娘隨身帶本書的可不多見。


    梁建見她看得認真,就沒叫她,繞到另外一邊,伸手一拉,還真就拉開了車門。坐進去的時候,梁建看著旻兒驚訝中帶著一絲小慌張的神情,笑著說道:“你這樣,停在這裏還不鎖門,可是很危險的。”


    “我忘了。”旻兒回答,緊張中帶著一絲羞澀。


    梁建笑了笑,看著她,又問:“要不我來開?”


    “不用了,還是我來好了,路我熟。”旻兒說道。


    車子上路,這個時間路上車多,原本半個小時左右的路程,車子走走停停開了將近一個半小時左右,才到了旻兒家。


    旻兒家就在中央公園的對麵,就隔了一條護城河。那裏是一片老城區,都是老房子。不過,這裏的老房子,以前應該也都算是大戶人家,一間間的四合院修得方方正正,白牆黑瓦,看著格外地有氣勢。如今,這些房子時間久了,有些房子疏於打理,白牆或許沒那麽白了,但是院子裏探出來的那些藤蔓,悄無聲息地爬滿了牆頭,偶爾還會有一兩朵小花從其間冒出來,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加上,這裏雖然離市中心不遠,但倒也不噪雜,可謂是鬧中取靜。對麵又是中央公園,綠化也不錯,所以空氣和風景都還可以。


    梁建到了這裏後一看,便對旻兒說:這裏養老不錯。空氣好,風景好,還安靜,平日吃好飯想走走,也還有個去處。


    旻兒微笑著接過話:“你也說這裏好,怪不得爺爺怎麽也不肯搬走呢!”


    說話間,走進四合院,一條大理石的方路從腳下鋪開,四通八達。正前方,葡萄架下,一位老人坐在躺椅裏正眯著眼打盹,旁邊一位中年男子,正拿著把水果刀,正在削水果。


    “爸。”旻兒看著那個中年男子,就喊了一聲爸。


    中年男子抬頭,梁建一看,竟覺得很是眼熟,可是一下子他就是想不起來這眼前之人是誰。明明那名字就在嘴邊了。


    中年男子看到二人,將水果放到了一邊,就起身迎了過來。到了跟前,他目光往梁建身上一打量,然後笑著問:“怎麽稱呼?”


    “梁建。叔叔叫我小梁就可以了。”梁建恭敬地伸出手去。中年男子也伸手與他輕輕握了握,然後道:“梁建,新上任的市委秘書長。幸會幸會!”


    梁建沒想到對方竟然能一下子報出他的身份來,實在有些驚訝。看來,對方即使不是政府中的人,也應該對政府的動態比較關注的。


    梁建便順著話問他:“不知叔叔如何稱呼?”


    “我姓許。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喊我一聲許叔就可以了。”這位旻兒的父親笑著說道。姓許?梁建微微皺了下眉頭。他又看了一眼這位許叔的臉,這輪廓,這五官,分明就透著熟悉。可是他偏是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他應該是見過的。


    而且,梁建記得昨天跟老唐他們吃完飯的時候,屈平和項老都提到過一位許老爺子。梁建目光悄悄地看了一眼後麵還沒睜眼的那位老爺子,不會就是這一位吧?


    這位許老爺子,雖然退休前可能職位不高,但是人家是自己不願意上去,而且他這個年紀,在他當這個區的領導的時候,起碼也得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吧。二三十年前,別說屈平,項老可能也隻是一個無名之輩。那麽,項老他們喊他一聲老首長,似乎也是可以的。


    這麽一想,梁建就越發覺得,這位老爺子就是屈平口中的那位許老爺子了。


    “爺爺,別睡了。你看,誰來了。”旻兒忽然跑過去將這位老爺子給叫醒了。老爺子打眼一瞧,看到梁建,頓時眼睛就亮了,還笑了起來。


    “小梁來了啊,趕緊過來坐!”老爺子招手讓梁建坐到他旁邊那個凳子上,就是之前許叔坐的那個木凳子。


    “你們聊,旻兒,你跟我進去泡茶。”許叔叫上旻兒,往後麵屋子裏走。梁建隻好收起心思,暫時壓下疑惑,走到了老爺子旁邊坐了下來。


    梁建剛坐下,老爺子就說道:“你肯來,我很高興。一般,像我這種半截入土的糟老頭子,你們年輕人都看不上,不願搭理。”


    梁建忙道:“您願意叫我過來吃飯,那是我的榮幸。再說了,您也不老,更加不是什麽糟老頭子。”


    老爺子哈哈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聽得人心裏很是舒服。


    “小夥子會說話。”老爺子看向梁建,目光慈祥:“今年幾歲了?”


    “38。”梁建如實回答。


    “那也不算年紀大。”老爺子說完,緊接著又問:“結婚了嗎?”


    “結了。”梁建一邊回答,一邊心想,這老爺子問得這麽周詳幹什麽。正想著,老爺子隨之來了一句:“那可惜了。不然,倒是可以跟我們旻兒試試。”


    正端著茶杯走出來的旻兒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就紅了臉頰,嬌嗔了一句:“爺爺,你就這麽想把我嫁出去嗎?我要是嫁出去了,那可就沒人每天陪著你去散步了!”


    老爺子哈哈笑了起來,道:“難不成,你還想陪著我這個糟老頭呆一輩子?”


    “不行嗎?”旻兒笑著反問。


    梁建看著這爺孫二人如此其樂融融,心情也分外不錯。


    許是老爺子剛才那句跟旻兒試試的話,讓旻兒這個年紀輕輕的大姑娘覺得不好意思,遞茶杯給梁建的時候,都沒敢睜眼瞧梁建,白皙的臉頰上飛著兩片淺淺的紅色,倒是讓她更加嬌豔了。


    “小梁也是公職吧?”梁建低頭準備喝茶的時候,老爺子忽然問。


    梁建抬頭回答:“是的。”


    “目前在什麽崗位就職啊?”老爺子又問。剛才旻兒父親跟他說話的時候,他應該是睡著了所以沒聽到。


    梁建想,反正旻兒父親也已經認出了他,那麽他此刻跟老爺子藏著也沒意思,便如實說了。


    老爺子一聽他是市委秘書長,便驚訝了一下。接著,他就歎道:“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你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市委秘書長了,厲害!”


    梁建聽到老爺子的誇獎,有些難為情,畢竟他如今這地位,還是有些水分的。他不好意思地回答:“老爺子過譽了,不過是運氣罷了。”


    “唉,話不能這麽說!”老爺子看著梁建,就道:“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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