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收回思緒,說道:“算了,既然人已經逃了,這事情就隨他去吧。你回頭跟最高檢的人匯報一下你知道的情況,我們也算是盡到義務了。要是,最高檢有怪罪的意思,你就跟他們說,讓他們來找我。畢竟人是我送到你那去的。源頭在我。”


    “什麽找你不找你的。人是我沒看住,要找也找我!行了,你忙吧,我這邊安排兩個人去查一下監控,要是中午吃飯前找不到,就算了。就像你說的,這事情歸根究底,跟我們也沒關係。”朱銘說道。


    梁建便岔開了話題:“梁山溫泉酒店的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朱銘沉默了一下,道:“我實話說,你別灰心。這事情,比我想象得難度還大。我還沒怎麽查,已經有人來幹預我們了。當時那個案子的卷宗,我跟公安局那邊要了幾次,都沒要來。這不,今天早上還跟我說,卷宗丟了。你說,這可笑不可笑,把我當傻子騙呢!”


    梁建一聽這話,便猜想,這事情大概是王非凡在背後使絆子。如果王非凡已經意識到了,那麽王非凡背後的人郭銘泰應該也已經有警覺了。


    梁建想到這裏,忽然意識到,恐怕這場暴風雨,馬上就要開始了。而他們這邊,除了之前陳斌的口供之外,並沒有多少有力的證據。這樣的開局,形勢可不是很理想啊!


    梁建不由得開始有些憂心了。


    朱銘似是感受到了梁建的憂心,接著說道:“不過,卷宗雖然沒拿到,我這邊也不是一無所獲。說起來,這事情,還得謝謝梁山溫泉酒店的那個新老板胡小英。”


    梁建已經有段時間沒想起她了。此刻忽然聽到她的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心裏頓時泛起了一絲漣漪。


    隻不過,這一絲漣漪剛起來,就被梁建給強行摁散了。


    “我記得,梁秘書長你和這個胡小英是舊識,對嗎?”朱銘忽然說道。


    梁建平靜地回答:“是的。你繼續說。”


    朱銘既然知道他跟胡小英認識,應該是私下了解過了。所以,梁建說你繼續說,他就識趣地不在梁建和胡小英的關係上多言語,立馬就又回到了正事上。


    朱銘說:“胡小英接管了梁山溫泉酒店後,把之前梁山溫泉酒店的那些監控都保留了下來。我的人去那邊跟之前酒店員工了解當時情況的時候,胡小英得知後,主動將那些監控給了我們。”


    “監控裏找到了什麽?”梁建有些迫不及待地打斷了朱銘可能要繼續的長篇大論。


    朱銘笑了一聲,道:“當時出事前,去過那裏的一些女孩子。然後,我們就找到了一個曾經也經曆過那些事的女孩子,我的人今天早上已經出發去接人了,順利的話,今天晚上應該就能把人接到這裏了。”


    “那個女孩子不在華京市?”梁建問。


    朱銘回答:“是的。我調查了一下,那個女孩子在出事前,進過醫院,醫院的病例上寫得是多處外傷,並且有一處骨折,我認為,她應該是受過虐待。如果我猜的是正確的,那麽這個女孩子就是我們的一個突破口。”


    朱銘的口氣十分自信,聽得梁建心裏鬆了鬆。


    梁建便說:“那女孩子到了,跟我說一聲。”


    “好的。”朱銘應下。


    接著,又回到李平的事情上。梁建讓朱銘無論能不能找到李平,都跟他說一聲。


    說完該說的話,兩人就掛了電話。


    梁建放下電話後,腦子裏想起朱銘一開始說的,公安局那邊不配合的情況。梁建覺得,這多半是王非凡的‘功勞’。


    想到王非凡,自然是要想到之前照片的事情。


    照片的事情,梁建還在王非凡的心裏埋著一個引子。梁建想,或許這個引子他還能用一用。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妥。


    之前之所以梁建能嚇到王非凡,很大原因是老趙的那個電話,再加上,梁建告訴他,他手裏的東西,除了他之外,沒人知道。


    可現在情況不同。朱銘那邊要是查下去,那他王非凡的秘密多半是藏不住的。王非凡這個時候要是幫他們,那不過是在加速終結自己的仕途。


    王非凡不可能那麽笨。


    這麽一想,梁建便把找王非凡的想法給收了回來。


    接著,他又想起了胡小英。隻不過,這個名字剛從腦海裏轉了一圈,就被梁建給強製著壓到了心底裏。


    如今的胡小英,再也不是以前的胡小英了。而他梁建,也不再是以前的梁建了。有些人,注定是要成為過去的。既然如此,何必再庸人自擾。


    就讓彼此成為彼此的過去。在各自的回憶裏活著,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起碼,都能保持對彼此的一份美好幻想。


    梁建低頭看了眼那尊永遠都在笑得彌勒佛,也輕輕笑了笑。


    李平找到了。


    可是,已經死了。


    朱銘說,是交通意外。


    梁建問他:“你信嗎?”


    朱銘回答:“從當事人的供詞和現場監控看,確實是交通意外。”


    “那從你的角度呢?”梁建又問。


    朱銘沉默了幾秒後,說:“我的角度不重要。”


    梁建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過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問朱銘:“最高檢的人去過你那了嗎?”


    “還沒有。”朱銘回答:“現在人已死了,我正準備打電話通知他們,不用來接人了。”


    梁建的心情有些低落。他應該一開始就重視李平說自己有性命危險的事情。雖然,李平的死,有他自己很大的原因。但畢竟是一條人命,梁建心裏還是不太好受的。


    他沉默了一會後,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就問朱銘:“李平要舉報喬任梁的事情,你之前有跟最高檢說嗎?”


    朱銘說:“我還沒提。”


    “那你還打算說嗎?”梁建問。


    朱銘想了一下,道:“不打算。李平已經死了,說出來對我們沒好處。”


    朱銘的擔心不是沒道理。梁建沉默了下來。


    “你也要小心,李平早上逃出去,這會兒中午沒到就出了事情,很可能一直有人跟蹤他。那麽就很有可能知道他跟你和我接觸過。”朱銘沉聲說道。


    梁建心頭一沉,道:“不好意思,把你也連累了。”


    “我幹檢察這麽多年,這種事情,也不是頭一次碰到了,早就已經司空見慣了。而且,我就住檢察院,這些人想動我還是不太可能的。你放心吧。”朱銘說道。


    他這麽說,梁建也就不再多說了。話多了,顯得生分,虛偽。


    李平的事情,讓梁建的心情,低沉了不少。下午的時候,工作一停下來,腦子裏就會想到這個事情,心裏便一陣壓抑。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梁建準備回家。剛要出門,手機忽然響了。梁建逃出來一看,臉色變沉了下來。


    屏幕上顯示,號碼是江中省的。


    梁建一下子就想到了李平的事情。之前他就懷疑過,李平來找他,肯定是背後有人指點的。


    那麽這個電話,要麽是導致李平死的那一方的,要麽就是李平背後的那個人。而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梁建想了一下,一邊關上門,一邊接起電話。


    “哪位?”梁建問。


    “老朋友,還聽得出我的聲音嗎?”電話那頭的聲音陌生出透著一絲熟悉,可他想不起來,這到底是誰。


    梁建沒有盲目的去猜,道:“不如你直接告訴我,怎麽樣?”


    對方哈哈一笑,道:“梁秘書長現在是鳳凰騰達,不記得我這種小人物也正常。既然不記得,那就當是陌生人吧。反正,接下去我要說的事情,跟我是誰也沒多大關係。”


    梁建心裏不悅,可想著這人十有八九跟李平的事情有關係,就忍著沒掛電話,道:“你要是不說你是誰,那我也沒必要聽你說什麽事情。不好意思,我很忙。再見。”


    “你的性格,怎麽還這樣!”對方說道:“我說了,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李平已經死了,對嗎?”


    聽到他提到李平,梁建怎麽也沒辦法說服自己掛斷電話了。


    “是你指使李平來找我的?”梁建問。


    可,對方卻像是沒聽到梁建的問題,自顧自地說道:“想必李平死之前已經跟你說了他要舉報的事情了吧?”


    “你到底是誰?”梁建煩躁起來。


    “你要小心,李平之後,就是你了。”對方忽然幽幽地說完這一句之後,就掛了電話。梁建聽著電話那頭的嘟嘟聲,怒火在煩躁地挑逗下,竄出三丈高。他恨不得將手裏的手機給砸了,要是砸了手機,能讓對方改變想法,告訴他是誰的話。


    冷靜下來後,梁建琢磨了一下這個人剛才說的話,覺得這個人不太像是指使李平來找他的那個,倒像是導致李平死了的那方的。


    梁建想了一下,拿起手機翻出剛才的那個電話號碼,然後給姚勇發了過去。發過去後,他立即就撥通了姚勇的電話。


    “這個電話是你們江中的號碼,你幫我查一下是誰的。如果查不到是誰的,最好能查到這個號碼最後一通電話從哪裏打出來的。”梁建一口氣說道。


    姚勇二話不說,應下後,立即就掛了電話,給梁建忙活去了。


    不過,梁建也沒抱多大希望,那個人敢給他打電話,多半也是有所準備的。不會傻不拉幾等著梁建輕易就找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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