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平這是擺明了不將梁建放在眼裏,方華則是坐在那裏,笑得很尷尬:“秘書長,你別介意,紀平就這心直口快地脾氣。不過,也不是我們不配合,實在是這件事我們插不上手。要是能幫得上,我們肯定也是不遺餘力的。我們也希望這石通快速的事情能夠盡快解決,我們的壓力也能小一點。”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國斌忽然插進話來:“方委員,這裏坐得都是自己人,漂亮話就沒必要說了,還是說點實際的。要說你們真的一點忙也幫不上,別說秘書長他不信,我也不是信的。”


    方華看向國斌,道:“國區長,你要這麽說,那就沒意思了。要我說,這事情呀,你和你們區委書記黃真真同誌的責任最大!石通快速為什麽現在這樣,還不是因為你們沒做好監督工作。”


    國斌被倒打了一耙,臉色有些難看,抿著嘴不說話了。


    “好了,現在不是討論誰的責任的時候。”梁建看了方華一眼,道:“我今天找你們兩位過來,是想著要把這件事情解決掉。如果你們兩位實在不肯配合,我也不會為難你們,你們現在就可以走了。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回頭要是蔡書記問起來,我也會實話實說,到時候如果他對你們有意見,你們也別怪我。當然,你們要是覺得蔡書記對你們的看法不重要,自然也是不必在意這一點。”


    梁建說完,就靜靜地看著他們。


    紀平臉上一黑,開口就準備說狠話,被方華按住了。方華訕訕地笑著,道:“秘書長這不是開玩笑嘛,蔡書記的意見我們自然是十分重視的。既然秘書長都這麽說了,那這樣,您說,您想讓我們做什麽!”


    方華要比紀平圓滑許多,此刻他雖然嘴上鬆口了,但梁建對他這邊已經不抱希望了,便說道:“我梁建這個人從來不喜歡強人所難。既然兩位都這麽為難,那就請回吧。不送。”


    梁建這麽一說,方華的臉頓時就黑了下去。他也好歹是交通委的副主任,梁建如此不留情麵,到底還是有些掛不住臉。何況梁建還是新上任的秘書長,他們估計也沒想到梁建會這樣不留情。


    紀平抬起屁股就走了。方華任是再圓滑,也坐不住了,也起身走了。


    門一關,國斌猶豫著問:“秘書長,這樣會不會不太妥當?”


    “沒什麽不妥當的,既然他們不想幫忙,那又何必勉強。這個世界,離了誰都照樣轉。”梁建說完,就閉上眼靠在沙發裏開始養神。早上一來就開始和這些人費口舌,讓他覺得有些心神疲憊。


    國斌見他閉上眼,也識趣地不再說話了。坐了會兒,他悄悄地出去了。


    梁建原本是想小眯一會,可是卻怎麽也睡不著。


    剛開始接手這件事的時候,他沒想到,這件事會陷入這樣的僵局。方華和紀平的態度其實也從側麵上表明了,郭銘泰雖然不再是華京市市委書記了,但顯然,他對華京市的影響,還是存在的,而且在將來很可能還會存在很長一段時間。


    梁建想到這裏,下意識地就替蔡根擔憂起來。不過,這種擔憂也隻是一瞬間,梁建忍不住自嘲,自己不過是一個秘書長,如今自身地位堪憂,竟然還有心思去擔心蔡根。還真是,幹著太監的活,操著皇帝的心啊!


    梁建給自己泡了杯茶,還沒喝上一口,小龔進來告訴梁建,通州的路政分局局長來了,問是否讓他現在進來。


    梁建問他:“國區長呢?”


    “他應該在旁邊房間裏休息,要去叫他一下嗎?”


    梁建點頭。


    小龔出去一會後,國斌就帶著通州分局的局長吉安進來了。吉安跟在國斌身後,微弓著身子,態度謙卑。


    梁建讓兩人先坐,然後吩咐小龔給兩人泡了茶。之前方華和紀平,都沒享受到這個待遇。小龔將茶遞到吉安手上的時候,吉安的神情是有些受寵若驚的。


    梁建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將茶杯捧在手裏後,慢慢問道:“找你過來什麽事,知道嗎?”


    吉安忙點頭:“知道了,來之前,國區長已經跟我簡單說過了。”


    “那你有什麽想說的嗎?”梁建看著他問。


    吉安坐在那,有些猶豫,目光時不時地往國斌那飄一下。國斌眉頭一皺,道:“你看我幹什麽,秘書長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


    吉安連忙回答:“是!”然後,他的目光在梁建臉上快速地一飄,接著低聲回答:“其實,半個月之前,我曾聽到過一個消息。”說到這裏,吉安就停了下來,有些遲疑。


    “往下說。”梁建說。


    吉安忙點頭:“我局裏有人在市區的一家酒店看到過黃海的身影。”


    黃海?梁建皺了下眉頭,一下子沒法將名字和身份對上號。這時,國斌在旁邊提醒:“黃海就是石通快速項目的總負責人。”


    國斌話音剛落,吉安又立即補充了一句:“不過,這個消息真假我不清楚。我後來讓人去那個酒店問過,當時酒店的前台說沒有這個人入住過。”


    梁建抿著嘴沉默了一會後,問他:“除了這個之外,還有其他的消息嗎?”


    吉安又將目光看向了國斌。


    國斌臉上沉了下來,道:“秘書長問你話,你老是看我幹什麽,我臉上有花啊!”


    吉安被國斌這麽一訓,頓時就尷尬起來,坐在那裏,局促難安。


    “你要是知道什麽就直說。這個項目的事情,蔡書記十分重視,你要是能夠在這個時候幫得上忙,對你自己也是有好處的。”梁建說道。


    吉安一聽,立即點頭:“是!其實,還有一個小道消息。我聽說,這個黃海跟市路政局的紀局長關係很好。我覺得,如果您想找黃海的行蹤,紀局長一定能幫的上忙。”


    梁建一聽到紀平的名字,臉色就沉了下來。


    吉安見梁建沉下臉,以為自己說錯了話。當即就不安起來,但又不敢多嘴問,便又將目光投向了國斌。國斌沒理他,看著梁建,說道:“秘書長,要不這樣,我跟蔡書記去建議一下,讓他親自找紀局長談一談。”


    梁建想了一下,回絕了他這個提議。這個時候就讓蔡根出麵,那也是從側麵反映了梁建在這件事上的束手無策。這是蔡根交給梁建的第一樁任務,梁建不想這麽快就認輸。


    他想了想,既然項目方的負責人避而不見,那他就想辦法讓他自己出來。所謂打蛇打七寸。這石通項目的問題,肯定不止通州段事故這一樁。梁建還就不信,拿不住他的七寸。


    梁建想到此處,就問吉安:“通州段項目的具體情況,你了解多少?”


    吉安聽到這個話,眼神就飄忽起來了,支支吾吾地不肯說。


    “吉安,秘書長問你話,那是給你機會。通州段出這麽大的事情,你也是有責任的。”國斌適時地給吉安上了一個警鍾。


    吉安立即就開了口。正如梁建所料,通州段的事情不僅僅隻是爆破出意外這麽一點。不過,吉安雖然知道得不少,但手裏實際的證據也沒有多少。


    梁建聽完後,一時也拿不出好的主意,就讓吉安先出去。他讓小龔給吉安安排一個房間。國斌則留了下來。


    這件事,梁建還得聽聽他的意見。


    而國斌給他的意見是:找黃真真。


    對於黃真真這個女人,梁建想起那天在通州段的項目駐點,她的舉動,就有些避之不及。


    所以,梁建就蹙了下眉頭,問:“找她?原因呢?”


    國斌回答:“事情沒出之前,黃真真和項目方一直都是走的比較近的。如果要說我們這邊誰對項目方最了解,那就肯定是黃真真。”


    找她梁建心裏多少有些不自在,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個人的情緒還是要放到一邊的。梁建就說:“那你讓她過來一趟吧。”


    梁建這話剛說完,小龔忽然慌慌張張地進來了。


    梁建沉下臉,不悅地問:“什麽事,這麽慌慌張張的!”


    小龔道:“孫副主任的家屬到單位去鬧了,蔡書記讓你立即回去!”


    梁建一聽,頓時腦袋裏嗡地一聲。


    “秘書長,我們現在就過去嗎?”小龔小心翼翼地看著梁建。


    梁建回過神,轉頭對國斌說到:“你在這裏等黃真真,我先回去處理點事情。她到了,你給我電話。”


    “好的。”國斌回答。


    梁建起身就匆匆出去了。走到外麵,他才問小龔:“孫海明的家屬怎麽會來單位鬧?”


    “我也不是很清楚,剛才田秘書給我打的電話。他也沒多說,就說蔡書記讓您立即回去。”小龔回答。


    梁建黑著臉沒接話,過了一會,他吩咐小龔:“你給肖正海打電話,電話通了給我。”


    小龔立即掏出手機找肖正海的電話,找到後立即打了過去。隻是,他的臉立即苦了下來。


    “秘書長,打不通。”小龔的聲音很輕,生怕聲音大了,就觸發了梁建這座在他看來隨時會爆發的火山。


    “再打。”梁建喝到。


    小龔又連著打了三四個,都沒打通。


    梁建的臉黑到了極點。他的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事情該不會是肖正海弄出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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