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部長的話,讓向陽變色的同時,也讓梁健十分吃驚。向陽的產業應該不小,竟然有一半是項部長給的。項部長為什麽要把這些產業給向陽?這讓梁健心中吃驚的同時,也充滿了疑惑。


    不過,這些疑惑,顯然不適合現在問出口。梁健隻好先壓了下去,等以後找個合適的機會,再慢慢問。


    項部長的話,徹底讓向陽老實了下來,雖然他看向梁健的眼神還是帶著不屑,但對項部長已然尊敬了許多。隻要他對項部長足夠尊重,那他對自己態度差一點就差一點,梁健也能忍。


    向陽老實了之後,項部長再和他談交易的事情,就順利了很多。自然,市長之位是不可能的,項部長之前之所以那麽說,也不過是給自己一個讓步的空間。最終,向陽答應,他會想辦法幫著梁健坐上市委秘書長的位置。


    不過,繼續怎麽操作,向陽表示,他還需要回頭跟他父親商量。梁健聽他提到他父親,便有些奇怪,從剛才的談話看來,項部長跟向陽父親的關係應該還不錯,那為何項部長不直接找向陽呢?


    交易談好了,項部長自然是一分鍾都不想多留。告辭的時候,向陽忽然不知從哪裏拿出了兩個禮盒,遞到了項部長跟前。


    項部長看了一眼,就問:“這是什麽意思?”


    向陽說道:“項叔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歡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但這是我和我父親的一點心意,希望您收下。左邊這個是我送給小瑾的,上次她生病,您一直不讓我見她,我也不強求。但送個禮物,您應該不會攔著吧?畢竟我們也是從小起長大的。”


    項部長沒說話,顯然是同意了。向陽笑了笑,然後接著說道:“這左邊的是我父親給您的。他說,您一定會喜歡的。”


    項部長聽到這個,皺了皺眉頭,問向陽:“你父親他知道我今天過來?”


    “他不知道,這是他一個月前的時候給我的,告訴我如果有機會見到你,就讓我把這個給你。”向陽說道。


    項部長遲疑了一下,將那兩樣東西都接了過來,然後又遞給了梁健拿著。


    東西也收了,話也說完了,兩人一秒鍾都沒有再多停留,立即就從這奢華的總統套房裏出來了。


    出來後,項部長沉著臉,一句話都不說。梁健跟在身側,想開口,但見項部長神色不佳,又隻好忍了下來。


    直到上了車,開了一半路程,坐在旁邊的項部長才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道:“前麵路邊稍微停一下。”


    這裏離家大概還有十分鍾左右的路程。


    梁健想,項部長肯定是有話跟他說。剛才談下了那麽重要的一件事情,其實,梁健也有很多話想說,隻不過,一時心思煩亂,不知從何開始說起。


    梁健將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然後熄了火。他轉頭看了眼旁邊,昏黃的燈光從擋風玻璃中透進來,照在項部長的臉上,透出絲絲滄桑。


    “爸。”梁健輕輕喊了一聲。


    話音在車廂裏回蕩了一遍,還未落地,項部長忽然唉地歎了一聲。


    他的這一聲歎,聽得梁健心裏一緊。他還沒緩過神來,項部長就開了口:“梁健啊,你讓我說你什麽好!”說著,他轉過了頭,昏暗中,他的眼神盯著梁健,梁健雖然看不清他眼神中的神色,可莫名地,心裏就悲傷起來,悲傷中還夾雜著愧疚。


    他想,項部長肯定會他很失望。這一次董斌的事情,他早就警告過他,讓他不要招惹。可他還是招惹了。


    有人說,衝動是魔鬼。可這頭魔鬼,難道就沒辦法從心裏趕走了嗎?


    可轉念梁健又忍不住想,要真是將這頭魔鬼趕走了,那他還是他嗎?凡事,要將利益好壞考慮個通透,那還是他嗎?


    昏暗中項部長那深邃的眼神像是能看透他的內心一樣,正在他自己跟自己掙紮的時候,他忽然說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眼睛裏容不下那些肮髒的東西。這本是好事,我一直以來也很欣賞你這一點,現如今那些當官的,走到後麵還能像你一樣,保持最初的本心的人很少。但是,你不能因此而不顧後果。凡事你都要問問自己,到底有沒有這個實力去做這件事。如果沒有,那與拿雞蛋與碰石頭有何區別?你全力以赴,可對石頭來說,也不過是不痛不癢,值得嗎?”


    值得嗎?這三個字在梁健像是洪鍾大呂一般,一下子在耳邊炸了開來。


    項部長還在繼續說:“古人有句話,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一點,蔡根就做的很好。你真的應該跟他好好學習一下。董斌這個人,蔡根注意他已經很久了,他作為北京市長,都不敢輕舉妄動,你……”說到這裏,項部長忽然停了下來,然後哎地歎了一聲。這一聲歎息之中,多有失望。


    梁健知道,項部長沒說完的話,應該是你又有何信心能夠鬥得過那個董斌。


    梁健低了頭。此時,他已經沒什麽好說了,內心除了愧疚還是愧疚。他以為,自己經過永州,太和這一路走來,應該成長了許多。可真當麵對事情了,他卻還是這樣。想到這裏,他自己對自己都失望了起來。


    “也怪我不好,之前我根本就不應該幫你,如果讓你聽從蔡根的安排去了江中,或許就沒後麵的事情了。”項部長聲音中透著懊悔:“看來我真的是老了,我竟然沒看出來,你對於唐家而言,也不過是……”他說到這裏,忽然頓了一下,然後才接著說:“如此而已。”梁健才他原本想用的詞應該是棋子二字,隻不過他顧及了梁健的麵子。


    梁健心中微微一痛。其實,自從老爺子過世後,在梁健心裏,他已經漸漸將唐家看作了是自己的家一般去對待,可現實打了他一個重重的巴掌,讓他徹底地醒了過來。


    他現在還不是很清楚,唐一的意思,唐明國清不清楚。如果清楚……梁健沒有繼續想下去,他已經不想再讓自己更傷心了。他用了很長的時間,掙紮了許久,才終於完全認可了唐明國這個父親,這件事,不管是真相如何,他都不會再去唐明國那邊求證了,就當是唐明國不清楚吧。


    項部長似乎能看穿人心一般,又猜透了梁健此刻的心理活動,此刻還不忘寬慰梁健一句:“你也不用怪唐家,董斌背後的勢力,哪怕是唐家,也要忌憚三分。唐家現在跟周家關係緊張,你父親的那個兄弟唐明一又在鬧事,如果這個時候再得罪了董斌背後的勢力,對於唐家來說,弄得不好,就要傷筋動骨。唐家傳承了這麽多年,明哲保身是他們必修的課程,當初你爺爺連親生兒子都舍得下,如今舍下你,也不足為奇。”


    梁健心中悲痛,也沒仔細聽項部長這句話。如果他仔細聽了,肯定會聽出來,項部長似乎對當初唐明國離開唐家的事情有些知曉。


    梁健低著頭,悲痛,自我失望,等等各種情緒交織在心中,胸口像是一塊大石一般,難受至極,可卻又不知如何宣泄。


    這時,項部長又說:“不過你也不用太妄自菲薄。你身上有很多人沒有的優點,那就是你的善良。你隻要改掉自己衝動不計後果這個缺點,將來必然會有一番大成就。”


    項部長這話是寬慰他的,多少真假不好說。


    梁健也不想讓項部長過於擔心,便勉強振作起來,朝他點了點頭。


    “回去吧。項瑾該等急了。”項部長說。他這話說完沒多久,項瑾的電話就來了。梁健看了看時間,已經快12點了,確實晚了,難怪項瑾要擔心了。


    回到家中,項瑾見他神色不是很好,擔心地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梁健不想她跟著擔心,就扯了一個隻是有點累了的借口蒙混過去了。不過,梁健知道,以項瑾的聰穎,她肯定是不會信的。


    後來,洗漱好準備睡覺的時候,項瑾忽然告訴他,她的課程馬上要結束了。到時候,她希望梁健能去聽她的演講。


    梁健問她什麽時候,項瑾說就這個星期的周末。


    梁健剛要答應,忽然想起明天的江中之行。他要在江中待一個星期左右,如果是這樣的話,肯定是趕不及項瑾的演講。想到此處,梁健就皺起了眉頭。


    項瑾見他皺眉,就問:“怎麽了?沒時間嗎?”


    梁健遲疑了一下,將要出差的事情告訴了她。項瑾沉默了一會,道:“沒事,工作要緊。這個演講也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


    梁健聽了她這話,卻是一下子就下定了決心,道:“我到時候肯定會去的。你放心。你的演講,我怎麽能錯過呢!”


    項瑾看著他頓了頓,然後笑了起來,湊過腦袋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那我可等著,你要說話算話。”


    “保證算話!”梁健說完,埋頭就在她的脖子裏親了一下。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脖子裏,引得她咯咯地笑了起來。


    笑聲清脆,笑靨嬌美,一下子,心中那久久不肯散去的陰霾瞬間掃去了一大半。梁健看著她,忽然覺得,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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