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一民家梁健去過一回,車子開到省府大院的門口時,被警衛攔了下來。梁健正準備遞支煙,警衛認出了他,說:“你是太和市的市委書記梁健吧。”


    梁健打量了一下他,卻在腦海裏找不到什麽印象。不過,警衛認出了他,倒是省了些事,登記了一下,梁健就被放了進去。


    車子繞了點路,停在了一個偏僻的地方,然後下車往刁一民住的點走過去。


    到了地方,按了門鈴後,保姆出來看到他,問:“你來找誰?”


    “我是太和市的梁健,我來找刁書記。”梁健道。


    “首長知道嗎?”保姆問。


    梁健撒了個謊,說:“知道。”梁健昨天跟刁一民的秘書打了電話,確定了刁一民今天在家的,但沒說要過來的事情。


    保姆聽後,打量了一下,將他放了進來。


    “你在這等等,我去跟首長匯報一下。”保姆走向書房。梁健看了下時間,才七點不到。很快,保姆就回來了,臉色不大好。梁健知道,她肯定是知道自己剛才騙了他。


    “首長讓你去書房。”保姆聲音都變得生硬了許多。


    梁健朝她歉然地笑笑,然後去了書房。刁一民坐在辦公桌背後正在看什麽文件,聽到他進來,將文件夾一合,抬頭看向他,神情冷漠,道:“現在這些警衛工作越來越不稱職了!”


    “是我的錯,不怪警衛。”梁健忙低頭作揖:“謝謝刁書記願意見我!”


    刁一民哼了一聲,然後也不讓他坐,就問:“找我什麽事?”


    “徐省長最近似乎想讓豫元同誌到省裏來任職,這樣的話,我那邊的市委秘書長一職就空下來了。我想讓目前在荊州任市長助理的沈連清同誌過來擔任這個職務。”梁健一口氣就將事情給說完了。


    刁一民伸手去拿茶杯,茶杯放在桌子的另一角,刁一民坐著是夠不到的。梁健忙上前一步,將杯子拿到了手中,然後遞到了刁一民的身邊。


    刁一民接過後,看了他一眼,然後道:“站著幹什麽!這裏又不是沒椅子給你坐!”


    梁健忙坐了下來,剛坐穩,就聽到刁一民開口說道:“市長助理,到市委秘書長,這個跨度大了點。”


    說完,他盯著梁健看。梁健忙道:“可以先不進常委,等他在這個位置上做個一年半載後,再考慮進常委。”


    刁一民沒接話,喝了口茶後,才慢慢悠悠地說道:“看來,你都想好了。”


    “不敢,我想得再多,最終還是要您拍板的。”梁健道。


    刁一民忽然哼了一聲,嘴角帶了一絲嘲諷的笑意,道:“你現在這種奉承話倒是說得越來越順口了!”


    “我說得是實話。”梁健道。


    刁一民看了他一眼,忽問:“你說得這個沈連清,就是當時你從永州帶來的那個秘書吧?”


    “是的。”梁健道。


    刁一民嘴角又露出了那種嘲諷的笑容:“一年時間,秘書就成了市委秘書長,你還真是膽子大啊!我都不敢這麽玩!”


    “不同人不同對待!沈連清同誌的能力還是可以肯定的。”梁健道。


    “要是都隻看能力的話,那還不亂套?”刁一民道。


    梁健抿著嘴沉默了一會,道:“我個人認為,這個機會,沈連清同誌還是值得給的。”


    刁一民盯著他,道:“值不值得不是你來說的。”


    “我知道,所以我在懇求刁書記能給他這一次機會,讓他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梁健將懇求兩個字咬得特別重一點。


    刁一民看了他一會,忽然一揮手,道:“行了,現在事情連個眉目都沒有,說這些都還早,就這樣吧。你可以走了。”


    梁健有些不甘心,沒他一句定話,心裏總是不放心的。但他也知道,再說下去,隻會讓刁一民心生反感。梁健隻得站起來,往外走。剛走出門口,正準備關門的時候,忽然傳來刁一民喊他的聲音。梁健重新走進去,刁一民問他:“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他?哪個他?梁健愣了一下,才忽然醒悟這個他是誰。梁健想了一下,回答:“具體我也不清楚,主持說,他在我小時候的就見過我。”


    刁一民看了他一眼,梁健錯愕地發現,刁一民的眼神裏是複雜的。梁健想起那時候刁一民叫那位主持師父,不由心生好奇,到底那個和尚是什麽人?刁一民和他又是什麽關係?


    在梁健走神的時候,刁一民又低下頭去了,同時說道:“把門帶上。”


    梁健回過神,立即扭身出去,將門給帶上了。


    走到外麵,保姆看到他出來,哼了一聲,沒說話。梁健走到門口,將他進去的時候小五拿過來放在院子門口的東西拿了進來,遞給保姆,道:“這點是太和那邊的特產,你拿著嚐嚐。”


    保姆一驚,顯然沒料到梁健會給她送東西。梁健笑了笑,道:“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你別嫌棄。”


    保姆不好意思再板著臉,不自然地笑著推辭:“這怎麽好意思。我不能收的。”


    “你收下吧,算是我給你賠禮道歉,剛才抱歉,騙了你。我是擔心,說了實話,你不放我進去!”梁健自己將話說穿,保姆就更加不好意思再對梁健冷漠,猶豫了幾秒,就將東西收下了。


    梁健又道:“門口櫃子上我放了一個小禮盒,是給刁書記的。你幫我跟書記說一聲。”


    保姆又是一驚,忙擺手,道:“這個不行,首長要是知道了,要罵我的。你收回去,這東西你也拿回去,我不能要。”保姆又將剛手下的東西要退給梁健。


    梁健笑著又推回去,道:“你放心,不是什麽值錢東西。就是一點心意。”保姆將信將疑地看著梁健,梁健又勸了兩句,保姆這才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收了起來。


    梁健出門,小五已經將車子在慢慢悠悠地開過來了。梁健的身子一出院門,車子立即就加速到了跟前,梁健開門上車,一氣嗬成,很快就離開了那裏。


    回程的時候,梁健接到翟峰的電話。他已經帶梁父去過醫院了,梁健問翟峰:“醫生怎麽說?”


    翟峰回答:“支氣管炎加感冒引起的肺炎,不過並不嚴重,您看,是住院觀察下還是開點鹽水掛一下?”


    梁健聽後,道:“如果不嚴重的話,看我父親的想法吧。”


    “叔叔……”翟峰的話還沒說完,電話忽然被梁父搶了過去:“阿健,我不住院。你媽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梁健有些無奈地道:“這不是還有保姆和霓裳,我每天晚上也會回家的呀。”


    “總之我就是不住院。”梁父抗議著。梁健苦笑了一下,道:“行,你說了算。不高興住院,那就讓醫生開點鹽水,回頭到社區衛生院去掛。”


    梁父滿意地掛了電話。梁健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既然醫生也沒說一定要住院,應該問題不大。


    回到太和後,梁健沒回家,直接去了市政府。前腳剛跨進辦公室,廣豫元後腳就跟進來了。


    梁健抬頭看了他一眼,低頭一邊繼續收拾東西,一邊問:“什麽事?”


    廣豫元站在那裏,欲言又止,有些難以啟齒。


    梁健道:“有事就說,你知道我不喜歡別人吞吞吐吐的。”


    “昨天的事情,給您添麻煩了,很抱歉。”廣豫元低頭彎腰。梁健停下手裏的事情,抬頭看著他,道:“這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用再說了。我理解。不過,家庭關係還是很重要的,故人還說,攘外必先安內。這內部矛盾要是解決不好,哪裏還有心思精力去管外麵的事情!”


    “您說得是。我以後會處理好的。”廣豫元回答。


    “你來找我,不是為了說這個吧?”梁健看著他,問。其實,從廣豫元進門的那一刻開始,梁健就知道了他來是為了什麽。或者說,從昨天他丈母娘來鬧這一幕開始,梁健就猜到了這一刻了。


    廣豫元臉上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其中夾雜著些許歉疚,些許難為情,些許頹敗,看來昨天這一鬧,對他來說,內心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我已經答應了家裏,準備調回省裏。”廣豫元說這話時,明顯的底氣不足。他應該是為了自己違背了上次在梁健麵前的表態而心虛。


    而梁健早已在昨天就做好心理準備,倒也沒覺得驚訝。笑了笑,道:“回去也好,能多陪陪老婆孩子。”


    “很抱歉,梁書記。”廣豫元再一次說道。


    梁健擺擺手:“沒事,這很正常。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沒有誰能在一個位子上永遠不動的,現在走的是你,說不定過幾天,走的就是我了。再說了,你也是有你的無奈的,我理解!真的理解!”


    廣豫元看著梁健,眼神愈發的複雜。


    梁健不想再和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說下去,正好有電話進來,倒是省了他讓廣豫元走,電話一接,廣豫元自己識趣就帶上門出去了。


    電話是徐京華的秘書小許打來的。梁健看了眼關上的門,堆起笑容,道:“許處長啊。”


    “梁書記,今天晚上有空嗎?賞臉一起吃個飯?”小許在電話那頭笑嗬嗬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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