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邊,唐一也已經在了。


    梁健問怎麽回事。小五看了看唐一,唐一歎了一聲,道:“是我的失誤。我不小心將胡東來在這邊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梁健又看向小五,問:“人是你看著的,就算有人知道在這裏,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沒了吧?”


    小五一句也沒辯解,隻說了一句,對不起。


    梁健一肚子的懊惱,也隻好吞了回去。


    胡東來去了哪裏?唐一帶著小五找了他們能找的地方,都沒找到。梁健不甘心再等下去,他想先去一趟老趙那邊。


    來之前,項部長就告訴他,老趙那邊已經有動作了。


    如今胡東來突然消失,梁健最怕老趙那邊再起變故。


    趕到老趙那邊,老趙已經休息了。梁健心裏焦急,也顧不得會不會引得他的方案,愣是讓警衛將老趙叫了起來。


    老趙打著哈欠接見了他,看他時,表情有些不愉快。事已至此,梁健也隻能硬著頭皮解釋,為什麽這麽急。


    之前沒告訴老趙那些交到他手裏的資料是哪裏來的,此刻卻也不得不說了。老趙聽到胡東來人不見了,竟絲毫不驚訝。


    老趙看著梁健說道:“做領導,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沉得住氣!這一點,你這火候還沒練到家啊!”


    梁健雖然心裏心急如焚,急於想從老趙這裏得到一個安心的答案,但此刻,還是得低了頭虛心稱是。


    老趙似乎比較滿意梁健的態度,打了個哈欠後,又說道:“西陵省的事,已經在查了。不過,出結果還要段時間!”他簡簡單單地一句話就將梁健想問的一切都給堵上了。盡管梁健滿心焦急,卻也隻好苦苦忍著。


    老趙看似倦意重重,懶懶地靠在椅子裏,問梁健:“聽說你之前沒項瑾去美國了?怎麽樣?”


    “手術很成功!”梁健回答。


    老趙哦了一聲後,便沒了聲音。梁健知道,他該走了。便站了起來,說了幾句客套話後,告辭出來。


    走出老趙那裏後,梁健站在牆根處站了許久,才壓下心底的那些煩悶。


    西陵省的事情,自梁健將所有資料交給老趙開始,至今已經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但老趙那邊卻還連一個定音都沒有,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在查了!其中的敷衍可想而知。


    但老趙是什麽人物,項部長都得低個頭的人,梁健就算明知道他在敷衍,卻也隻好忍著。他隻是有些無法接受,當日老趙拿走項部長那一袋子好茶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態度。不是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嗎?


    梁健越想越氣氛,這老趙看似和項部長關係很不錯,怎麽到了關鍵時刻,卻掉鏈子了呢?難道說,這世態真的如此炎涼,這人一不在位子上,往日的情分難道就一點也沒了?


    梁健越想越想不通,煩惱極了的時候,就抬手用力往牆上砸了兩下。一直注意著這邊的警衛見到這動靜,立即就有一人衝了過來,警告梁健,速速離開,不然他們就要不客氣了。


    被這一打斷,梁健倒是冷靜了下來。


    再開著車,被夜裏的冷風一吹,是徹徹底底的冷靜了。


    正如老趙所說,他雖然隻是個市委書記,但大大小小也是個領導。可領導的藝術,卻是一點也沒學到。


    胡東來的失蹤,本應該是悄悄處理的事情,梁健卻火急火燎地找到了老趙。他太沉不住氣了!


    資料的來源一說穿,梁健針對羅貫中的目的就變得很明顯。若要是老趙是那種多疑的人,那麽必然對梁健會多想一些。


    再細想,到了老趙這樣層麵的人物,哪怕喝口水,都會有人揣測這口水喝得慢和喝得快分別是什麽含義,拿杯子的手勢今天和昨天,這一次和上一次有什麽不同,放杯子的輕和重又代表著什麽。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在拚命地解讀。所以像他們這樣的人,每一舉一動,都得要思慮再三。看似自由,實則也不自由。


    如此一想,對於羅貫中的事情,老趙這邊遲遲沒有結果,倒也有了安慰自己的理由:慎重!


    梁健沒有回長白山莊,也不想回郊區的那個別墅,便在附近隨便找了一個賓館,準備將就一晚。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忽然接到小五的電話。小五說:找到胡東來了。


    梁健立即就清醒了,穿了衣服,就直奔小五說的那個地方。小五說的地方,是北京城郊一處工地外的夜市。如今深夜,其他的攤頭都已經收了,除了一地的狼藉之外,隻剩下兩三個夜宵攤頭還擺在那裏,零零碎碎地幾個晚歸的工人正在那裏吃東西。


    梁健看了一圈,忽然看到一個攤頭旁邊坐著的那三個人裏,有一人站起來朝梁健招了招手。梁健仔細一看,招手的是小五。


    梁健快步走過去,三個人裏,兩個人是小五和胡東來,還有一個卻是個陌生人。胡東來和那個陌生人,一人一份炒飯在吃,手邊還各自放著一個空了的啤酒瓶。


    小五麵前則是什麽都沒有。


    “梁書記,好久不見!”胡東來抬頭朝他咧嘴一笑,又胖了一圈的臉上肥肉隨之顫了一顫。


    他旁邊的陌生人隨著他的聲音,抬頭看向梁健,同樣咧著嘴笑,問:“這就是那個太和市市委書記梁健?”


    胡東來道:“如假包換!”


    話音落下,陌生人猛地一拍桌子,桌上那兩個豎著的啤酒瓶都被震得倒了一個,另一個歪七歪八的歪了一陣後,又立住了。


    “久聞不如一見!梁書記,坐下,喝兩杯!”陌生人道。他不是詢問,而是一種肯定的語氣。說完,轉頭就問夜宵攤的老板要啤酒。


    梁健沒攔他,拉了個凳子坐下後,看了眼胡東來後,問陌生人:“怎麽稱呼?”


    陌生人回答:“粗人一個,你叫我大牛好了。”說完,又一拍胡東來的肩膀,道:“我拜把子兄弟!前段時間,多虧梁書記的照顧了!”


    梁健看著他,品味著他這句話的意思。他是在威脅自己嗎?


    他又憑什麽來威脅自己呢?


    大牛,還真是個粗人的名字啊!


    梁健笑了一笑,盯著胡東來說道:“我聽說,胡總和我們西陵省的羅副省長也是拜把子兄弟啊!不知道這位大牛哥,跟我們羅副省長是什麽關係?”梁健的目光又移到這位大牛身上。


    大牛嗬嗬一笑,麵上看不出什麽異樣,口中回答:“什麽羅副省長,沒聽過!”


    “是嗎?那就有點可惜了!”梁健隨口說道。


    這時,夜宵攤的老板將啤酒送了過來。大牛拿了杯子就給梁健倒了一杯,然後舉杯要幹杯。梁健也不拒絕,連著跟他喝了好幾杯。


    一瓶啤酒很快就見了底。


    喝完後,大牛繼續扒拉他身前盆子裏還剩了一半的炒飯。梁健則看向胡東來,道:“吃飽了嗎?吃飽了就回去了!”


    大牛一聽這話,筷子砰地一放,道:“是該回去了!”


    說完,一拍胡東來的肩膀,兩人同時站起來,邁腿就要走。


    梁健豈能讓胡東來就這麽走了。小五立即過去攔在了他們麵前。


    大牛看著小五,眯著眼睛一笑,道:“我知道,你身手不錯,但是,我敢打賭,今天我兄弟,你帶不走!”


    “如果帶走了呢?”梁健替小五回答。


    大牛笑了笑,道:“那以後他胡東來的事情,我一概不插手!”


    梁健走到他麵前,笑著說:“其實,我挺好奇,你是怎麽把他從我那裏弄出來的?”


    大牛道:“這是秘密,不能說!”


    梁健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中等身材,穿得跟工地工人差不多,黑黝黝的,平頭。沒什麽出彩的地方。


    梁健想不通,這樣一個人,到底是怎樣把胡東來從那裏弄出來的。他心裏充滿了疑惑。


    “要不這樣,我跟你做個交易!”大牛忽然說道,打斷了梁健對大牛的猜測。


    梁健問:“什麽交易?”


    大牛道:“你把胡東來交給我,我可以幫你一個忙!”


    “我沒有什麽可以讓你幫忙的!”梁健回答。


    大牛一笑:“人生在世,總有一兩個求人的時候!”


    梁健詫異於這大牛的自信,想了想,問:“你怎麽能肯定,你一定能幫得上我的忙?”


    大牛沒回答,隻問他:“換不換?時間也不早了,該回去休息了!”


    這時,胡東來說話了:“其實,我對你來說,已經沒什麽用了。與其你留著我,還不如讓我跟他走,你還少個負擔!”


    其實,胡東來說得不錯,不過倪秀雲的事情……梁健立即就將此事說了出來。


    再次提到倪秀雲的死,胡東來沒了當日在那雞棚裏的果斷,顯得有些猶豫。梁健道:“隻要你告訴我這件事的真相,我就讓你跟他走!”


    “刁一民!”


    胡東來就說了三個字,就跟大牛走了。梁健想再攔住他,問清楚事情的細節。可是,小五拉住了他,朝他搖了搖頭。


    這一拉,胡東來就上了停在路邊的那輛大摩托,轟地一聲,車子就一道箭似地開走了。這時,梁健才從剛才胡東來的那三個字給他帶來的震驚中恢複過來。想到剛才小五拉他的事,梁健皺了眉頭,問:“沒把握?”


    小五點頭。


    梁健吃了一驚,看著遠處已經隻剩下一點紅色的尾燈,心底滿是驚訝。


    原來,高手在民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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