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沒跟她提過胥清流,但她此刻卻提了出來,想必通過項部長應該知道一些有關於他的事情了。那麽她此刻說的這番話,應該也是醞釀已久了。


    梁健心裏泛出許許多多帶著點沉重的甜蜜感。


    項瑾繼續說著:“聽爸說,胥清流今天早上已經醒了。雖然,他未必會出麵幫你什麽,但他肯定知道很多。胥清流的日子不多,許多秘密如果他現在不說,以後就永遠沒機會說了。他向來為人正直,有些事恐怕也是希望能找到個傾聽者的。而至於那個張啟生,重點是在他家人的身上。張啟生既然會在出事之前去找你,說明他已經有危機意識了。既然如此,那麽他不可能沒有其他準備。”


    關於項瑾對胥清流的觀點,梁健不敢十分苟同。他與胥清流素昧平生,而且兩人身份懸殊如此之大,胥清流憑什麽要對他這樣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去說他的心裏話。但是,關於張啟生的觀點,卻是讓梁健心中猛地一亮。


    梁健正要謝謝項瑾點醒他,項瑾卻又跟著說道:“另外,我覺得張啟生出事這件事,我覺得你應該好好檢查一下身邊,會不會是你這邊泄露了信息,而導致他的出事?”


    梁健一聽,立即反駁:“我這邊不可能!張啟生跟我說的那些話,我沒有跟任何人提過。而且我讓紀委書記去找那個女孩子的時候,並沒有跟他透露這個消息是張啟生告訴我的!”


    項瑾卻道:“隔牆有耳。有些時候,你可能沒轉告給任何人,但事情早已悄悄地傳得鋪天蓋地!”


    掛斷電話後,梁健一直琢磨著項瑾的這句隔牆有耳!越琢磨,心裏就越是沒有了篤定感。難道真的是隔牆有耳?


    梁健越想越坐不住,起身將他住的這間套房的格局看了一遍。那天他和張啟生是在客廳兼書房的部分聊天的。一邊是落地窗和陽台,一邊是堵牆背麵是自己的臥室,一邊是洗手間和另一個小臥室。


    當天,他確定房間裏除了他和張啟生之外,並沒有第三個人。那麽就不存在隔牆有耳。難道是門外有人偷聽?


    這也不太可能!梁健立馬否定了這個想法。那是怎麽回事呢?他又重新將這件事都回想了一遍。


    張啟生跟他說完走後沒多久,梁丹就被人給接走了。然後第二天晚上的時候,張啟生就出事了。


    張啟生自己應該不會走漏消息。難道是有人跟蹤張啟生?可是,他一個副市長,來跟梁健匯報信息也很正常,他們又怎麽推定張啟生來跟他說了什麽呢?


    除了張啟生這邊的話,走漏消息隻能是梁健這邊了。


    梁健可以肯定,這禍並不是從他嘴裏出去的!那麽,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梁健在房間裏來回踱著步,皺緊了眉頭,想著這件事,幾乎挖空了腦子,可還是想不出腦子。


    忽然,門篤篤地響了。梁健回過神,深呼吸了一口氣,暫時放下這件事,走過去開門。門一開,門外站著的是服務員呂萍。


    呂萍看到梁健,歉然地笑了笑,道:“沒打擾到您吧?我之前傍晚打掃的時候,好像洗手間的水龍頭忘了關了,所以過來檢查一下。”


    “關了。沒事。”梁健說道。


    呂萍聽了,鬆了口氣,道:“關了就好。萬一沒關,水要是漫到地上,滲到樓下就麻煩了!”


    水滲到樓下?梁健忽然心中一驚,他猛地想起了前段時間,酒店忽然給他換房的事情。當時的解釋是,房間裏漏水了。酒店方擔心裏麵的東西弄濕,所以就擅自給他換了房間!莫非是那次換房有問題?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好像是洗了水的海綿,迅速膨脹飽滿。梁健也顧不得門口的呂萍了,立即返身進屋將還在樓下的小五給電話叫醒了,催了上來。


    小五跑上來後,梁健將他拉到了門外,低聲道:“我懷疑我房裏有竊聽器之類的,有沒有辦法檢查一下?”


    小五驚訝地看了梁健一眼後,道:“得要有工具。公安局應該有!”


    梁健想到明德已經醒來,他還沒去看過他。不如就順便去看望一下他!


    兩人立即出發,直奔明德所在的醫院。到醫院的時候,明德正準備休息。他夫人在旁邊拿著手機在看視頻。梁健進去,他夫人明顯沒認出梁健,茫然地站起來,不知該如何招呼。明德忙說:“這是梁書記,趕緊去泡茶。”


    梁健攔住了立即要去泡茶的明夫人,道:“不用忙了,我們就坐會。”


    “還是泡一杯吧。茶又不是什麽稀罕物。”明夫人憨厚的笑著。


    梁健在床邊坐下,先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麽沒有及時來看他,然後又關切了幾句他身體的狀況,最後讓小五切入正題。


    明德得知小五要借射頻信號檢測儀的時候,愣了愣,問:“這東西有是有,不過平時不太用,不一定好用。你們借這個幹嘛?”


    梁健道:“一言難盡,等你身體好了,出院了再細說吧。”


    梁健之所以不告訴明德事實,其中,一部分的因素和婁江源有關。自從羅貫中到太和之後,不知道羅貫中到底和婁江源說了什麽,婁江源如今已有倒戈的傾向。梁健心裏雖然失望,但對婁江源的選擇,也沒有太多的責怪。隻希望,他能在羅貫中的誘惑麵前,保持住本心,不要走了歪路。


    同時,梁健也相信,婁江源在倒戈之前,肯定也會在心裏有過一番激烈的掙紮。


    梁健和婁江源相處了半年多,對於婁江源的性子也算得上了解了七八分。明德雖然是公安局長,可在果斷這一點上,卻是比婁江源要差一點的。婁江源都被羅貫中說服了,如果換成了明德,估計結果應該也會是一樣的。


    這也可以說成是梁健對明德的一種不信任。不過,這場戰役,對於梁健來說,很重要。如果他輸了,那這太和市,就沒有他的一席之地了。梁健不想輸,所以,從現在開始,這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另外,對明德的隱瞞,也可以算是一種保護。如果梁健輸了,明德知道得太多的話,羅貫中未必會放過他。


    這是他和羅貫中兩個人的戰爭,他不想連累任何人。


    明德本來打算讓手下將儀器直接送到酒店。梁健攔住了,讓他將東西送到病房,別說是他要的。


    東西送來的時候,都已經十點多了。梁健坐在樓下車裏等著小五拿了東西下來,然後駛回酒店。


    沈連清已經回來了,等在酒店門口。見到梁健他們,立即迎了過來,小聲對梁健說道:“我已經在國際酒店,定了房間。要帶的東西,我也已經整理好了。我們是今天晚上就過去,還是明天再過去?”


    梁健想了下,答:“上去檢查了再說。”


    三人拿著儀器,直奔房間。進了房間,把門關上後,小五拿著儀器測試過後,開始對房間進行排查。沒多久,小五就從茶幾下麵找到了一個監聽器。梁健盯著那個黑色,跟指甲蓋差不多大的東西,臉色難看。


    他住進這個房間,已經有段時間了。在這段時間裏,他在這個房間裏的所有隱私都被幕後之人聽了去。


    小五接連在他房間裏找出了五個監聽器,主要按在他的臥室和客廳,洗手間裏也有一個。這些監聽器都裝在很隱蔽的地方,手法很專業,應該不是酒店員工來代勞的。但酒店方麵是肯定知情的,尤其是那個趙洪敏趙經理。這件事肯定和他脫不了幹係。


    小五無聲地問梁健:“這些怎麽處理?是拆下來,還是先留著?”


    梁健想了下,同樣無聲回答:“先留著。”


    如果這個時候拆下來,幕後的人立即就知道了梁健已經發現了這些監聽器,這會給他們有所準備的時間。


    唐一已經答應幫他將王一柄搞定,如果能從王一柄那裏將高井從這件事中摘出去,把事情按死在王一柄和羅貫中兩個人身上,那麽這場仗他就贏了。到時候,不管是許單的那兩千萬,還是張啟生的病發,甚至是吳萬博的死,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以正大光明地拿出來跟羅貫中好好清算!


    梁健要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夜,梁健還是睡在了酒店。深夜出去開房,太過明顯。第二天一早,梁健就去了沈連清定好的酒店。因為擔心被察覺,梁健讓沈連清留在了那裏,對外,隻是宣稱他回家陪妻子去了。


    項瑾生病的事情,現如今可以說是眾人皆知。


    高井果然很守信用。下午的時候,就有一個陌生號碼打到梁健的手機上,通知梁健,包裹已經送到。


    梁健仿佛入了那些警匪片。他懷著一絲忐忑還有激動的心情,跟著小五去了匯合地點。兩個帶著墨鏡,沒有肩章的特警,看押著一個帶著頭套的男人。


    小五似乎認識這兩個人,點點頭打了個招呼後,就引著梁健走進了關著那個男人的屋子。男人坐在椅子上,頭低著,似乎並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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