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嚴肅,廣豫元也嚴肅起來。聽梁健這麽說,他立即就說道:“您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證項目的順利施工的。”


    梁健點頭,然後又問:“城東那邊,現在征地工作做得怎麽樣了?民眾反映如何?”


    廣豫元回答:“還行。大部分人都還是十分樂意接受這次的拆遷,但是還有有少數一部分人,還僵持著。一部分可能是想多從我們這爭取點好處,一部分可能也是真的一輩子生活在這,不想搬。尤其是幾戶沒有子女的孤寡老人,態度十分堅決。”


    梁健聽後,想了一會,道:“這次的項目無論如何都是勢在必行的。這樣吧,回頭你安排一個時間,帶隊去慰問一下這幾戶孤寡老人,把政府的態度告訴他們。拆遷後,他們的生活問題,統一由政府負責。願意住養老院的,政府負責承擔養老院的費用,另外會給他們一筆賠償;不願意住養老院的,由政府統一租房安置,並且每人安排一個看護,但賠償就沒有了。”


    廣豫元一一記了下來。


    梁健看著他記完後,又說道:“征地賠償的事情,可以適當放寬,具體放寬多少,你自己把握。凡是目前已經同意征地拆遷的,隻要在一個星期內簽訂合同的,可以適當獎勵。獎勵金額,同樣你決定。”


    廣豫元再次一一記了下來。


    兩人又說了一些,正好有人敲門,就結束了這次談話。廣豫元出門,門外小青往裏麵走。梁健想到之前沈連清說的那句,樓下房間裏並沒有什麽漏水的痕跡,就多了個心思,看著小青收拾東西,就假裝隨口問道:“之前我房間裏的東西,都是你幫忙收拾上來的嗎?”


    小青停下手上動作,站直了回答:“我隻負責收拾您的衣服,其餘東西是趙經理收拾的。”她說話時,低著頭。


    梁健有些詫異她的姿態,想了想,似乎從那一次莫名不見了幾天後,小青在他麵前的姿態就變了,變得拘謹,小心翼翼,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太敢。但這念頭也隻是在他腦海裏轉了一轉,就拋到了腦後,然後琢磨起小青剛才的話。


    梁健的房間裏,除了衣服之外,就是一些工作文件,還有一些書。太私人化的東西倒是不多。


    等小青收拾完,她站在那沒動,扭捏著,似乎想說些什麽。梁健正在整理那些被趙經理放在書桌上的東西,一是查看有沒有少些東西,二是查看有沒有多些東西。一通查看下來,也沒少也沒多。剛鬆了口氣,一轉頭,看到小青站在那裏,左手捏著右手,都給捏紅了。


    “怎麽了?”梁健問。


    小青猶猶豫豫了好一會兒,才將話說出來。


    她想跟梁健借四千塊錢。


    梁健愣了一下。四千塊錢也不多,是小事,隻是比較奇怪,小青怎麽會忽然開口跟她借錢。畢竟兩人的關係,也不過是客戶和服務員的關係。這一岔神的時間,小青卻又忽然說道:“您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打擾您了,您早點休息。”說著,她扭身準備走。


    梁健這人,就是容易心軟,尤其是麵對女人。見她這樣,楚楚可憐又一副有著難言之隱的樣子,當即就鬆口叫住她:“你等等。”


    小青停住。


    梁健問她:“你要四千塊錢幹嘛?”其實,梁健也不過是隨口一問,他問的時候,已經準備去拿手機給沈連清打電話了。他身上沒這麽多現金,要借錢,也得讓沈連清去準備。


    剛拿到手機,聽得小青在那邊嗡嗡地說話,聲音很小,跟蚊子一樣。梁健就道:“你說什麽?聽不清。”


    小青抬頭看了他一眼,兩頰很紅,都紅到了脖子根。她深吸了一口氣,左手的指甲都快掐進右手手臂的肉裏了。


    “我懷孕了,但是孩子不能生下來。”


    梁健驚了一下,電話也不打了,抬頭看她。其實,每個人都會有八卦的心思,又或許,梁健隻是可憐小青肚子裏還未成型的孩子。他問:“為什麽不能生下來?”


    小青咬著嘴唇,艱難地回答:“我不知道孩子爸爸是誰。”


    梁健皺了皺眉頭,看著小青,心裏要說沒點憤怒厭惡是不可能的。但終歸是人家的生活,也不好說什麽,隻是這錢,梁健說實話,剛開始還想借,此刻卻不太想借了。但小青這肚子裏的孩子要是生下來,對這個孩子來說,也未必是件好事。


    梁健有些煩躁地朝她擺擺手,道:“錢的事情,你去找小沈。我會跟他打招呼的。不過,就這一次。”


    小青低著頭,連著說了好幾聲謝謝,然後逃一樣的走了。


    她走後,梁健給沈連清打了個電話,也沒說什麽事,就讓他準備四千塊錢,回頭給小青。放下電話,梁健忽然很想念小唐力,霓裳,還有項瑾。想想,自己又有兩天沒打電話了,心裏不由又是一陣愧疚。看了看時間,還不算太晚,便忙給項瑾打了個電話過去。


    但沒想到,電話響了兩下就被摁掉了。梁健皺了皺眉頭,又打了一個,這次響了一下就被掛了。梁健在想,要麽有什麽事。便將電話放在了桌上,準備等等再打。他就坐在椅子裏,看著那個手機,數著時間,大約過了十分鍾,梁健再次撥出了項瑾的號碼,可是電話已經關機了。


    這下,梁健心裏有些慌了。又立即找到項部長的電話撥了出去,電話響了很久,終於接通。梁健鬆了口氣,跟老丈人問候了一聲後,問:“爸,項瑾現在有空嗎?”


    項部長回答:“項瑾已經睡了。你找她有事嗎?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就明天再給她打電話吧。”


    項部長這麽說,梁健隻好作罷,有些悻悻地掛了電話,坐在椅子裏,半天都不得勁,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好像這一次送項瑾去了北京之後,他跟項瑾之間,有些東西就悄然地發生變化了。


    梁健知道自己不稱職,無論是丈夫還是父親,但工作如此,也是無可奈何。若是舍了這份工作,他又憑什麽去保障項瑾和孩子的生活。所以說,魚和熊掌難以兼得,梁健隻能更努力,爭取早日能尋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又胡思亂想了一些之後,梁健就收拾收拾上睡覺了。早上天還沒亮,梁健忽然被噩夢驚醒,夢中到底夢見了什麽,已經記不得了,隻是驚醒的時候,眼角竟然還有淚水。梁健抹了一把,也沒了睡意,索性起來,準備去洗把臉,然後去樓下散散步,呼吸下新鮮空氣。洗漱好,打開臥室門走出去,目光往沙發上一瞟,嚇了一跳。一個人,正坐在沙發上醒神。不是小五又是誰!


    梁健定了定神,問他:“不是讓你在樓下睡,你怎麽又上來了?”


    小五揉著眼睛,看了他一眼,不答反問:“您這準備出去?”梁健點頭:“下樓去走走。”


    小五立即站起來就往洗手間走,邊走邊說:“我去洗把臉跟您一起去。您稍等我兩三分鍾。”


    等小五進了洗手間,梁健才猛地響起,他睡覺的時候是鎖了門的,小五又是怎麽進來的?梁健有些不淡定了,要是鎖了門都能進來,那這鎖還能有意義?當即,就走到衛生間門外,扯著嗓子問小五:“我記得我是鎖了門的,你怎麽進來的?”


    小五口齒不清地回答:“窗戶沒鎖,我爬窗戶進來。”


    這太和賓館雖然沒有二十幾樓,但也有十幾樓。梁健被小五的話,嚇了一跳,跑到窗戶邊一看,窗戶確實是開著一扇在透氣。打開紗窗,梁健伸出頭往下看去,以前不暈高的他,竟看著幾十米以下的地麵有些暈。


    “回頭讓人準備一個行軍床放在這裏,沙發太軟,對身體不好。”梁健回頭對著正從洗手間走出來的小五說道。這也算是一種妥協了。


    小五邊去拿外套邊說好的。梁健沒叫醒沈連清,和小五兩人穿過沒人的大堂,走向花園。門一開,外麵淩寒的空氣就撲麵而來,刺在臉上,有些疼。梁健深吸了一口氣,縮了縮脖子,往外走去。小五跟在旁邊。


    走了一會,小五在旁邊建議:“要不跑幾步?會熱乎一點。”


    梁健點頭,撒腿跑起來。這麽多年仕途走下來,原本還算好的身材,如今也疏於鍛煉,變得有些累贅了。沒跑多久,就有些氣喘籲籲了,再看看小五,倒是神清氣爽,一點也感覺不出累。


    梁健羨慕地笑了一下,感歎道:“看來我這是老了!”


    小五沒接話。梁健抬眼看到不遠處有木椅,就走過去坐了下來。剛坐下,忽然聽得砰地一聲巨響,就在附近的地方響起。梁健驚了一下,問小五:“什麽情況?你過去看看。”


    小五猶豫了一下,囑咐了一聲那您自己小心,才朝著剛才聲音傳過來的地方跑過去,沒多久,他就跑回來了,臉色難看。


    梁健見他神色不好,覺出應該是出事了,就問:“怎麽回事?”


    小五回答:“有人跳樓了。”


    梁健愣了愣,回過神後,就讓小五趕緊報警。趁著小五報警的功夫,梁健快步往酒店大堂走,到了大堂,就將正趴在櫃台後麵睡覺的值班人員給叫了起來。值班人員原本還朦朧的眼睛,一聽有人跳樓,立即就清醒了,臉色慘白地站在那裏,不知所措。知道梁健吼了一聲,才反應過來,忙去打電話給他們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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