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看著他笑了一下,道:“今天晚上月亮酒店大火,你知道嗎?”


    這個消息,吳金海已經聽說了,他還知道,胡東來就在月亮酒店。他倒是挺希望胡東來就這麽被燒死了,隻可惜,禍害遺千年,這死胖子,命大得很。


    吳金海心裏轉著心思,嘴巴卻緊抿著,一個字都不吐。梁健並不介意,繼續說道:“胡東來也在酒店裏,我聽說,你欠著胡東來不少錢?”


    吳金海刷地就轉過臉,盯著梁健,愣了半響後,忽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梁健笑而不語。


    吳金海急了,破口大罵:“你mlgb的,證據呢!梁健,老子當時有不在場證據,你別想陷害老子!”


    梁健拿著茶杯起身,去添了點茶水,沒再走回去坐下,靠在辦公桌邊,看著那個氣急敗壞,或者說是心裏已經害怕到了極點的吳金海,微微笑著。


    吳金海更加慌了,卻又不肯在梁健麵前露怯,於是隻能用暴跳如雷的表現形式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心虛,恐慌。


    梁健就這麽看著他,終於,吳金海再也繃不住,低了頭。


    “火真的不是我放的,你不能這麽害我。”吳金海的語氣已經近似哀求。梁健將茶杯往桌上一放,走過去,道:“我沒說是你放的火。”


    吳金海抬頭,驚訝地看著梁健,而後意識到自己又被梁健耍了一道,盡管羞怒屈辱,卻也不敢再耍潑,放低了姿態問梁健:“你想怎麽樣?”


    梁健往沙發上一坐,直視著他,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吳金海盯著梁健,嘴抿得很緊,心裏很掙紮,他自然知道,梁健想知道什麽,但是這些事,他不能說。可他不說,梁健會輕易放過他嗎?吳金海不住地在心底權衡著。


    梁健等了大約兩分鍾,見他沒有鬆口的意思,就不再等。他也沒寄希望吳金海這麽快就鬆口。他將門外等著的強旭陽叫了起來,吳金海又被帶了出去。


    出去後,強旭陽將吳金海交給下麵的人,又回到梁健辦公室,問梁健:“梁書記,這個吳金海怎麽處置?”


    梁健頭也沒抬:“該怎麽處置怎麽處置。”


    強旭陽一下子捉摸不清梁健的具體意思,但也不敢多問,怕惹了梁健不開心,給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隻好,自己揣摩著。


    強旭陽走的時候,窗外麵天空裏已經完全放亮,太陽都爬了上來,陽光從窗戶裏照進來,竟也有了一分暖意。梁健站到窗前,看著窗外今日略淡了一些的霧霾,滿身的疲憊似乎就輕了一些。


    “書記,回去睡一會吧?”沈連清推門進來,小聲勸道。


    梁健點點頭,雖然感覺自己還年輕,但到底身體還是不如以前了,熬了一個夜晚,就感覺很累了。想起以前大學的時候,熬一兩個通宵跟玩一樣的日子,似乎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回到太和賓館,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了。梁健起床洗了把清醒了一下,剛準備讓小青送點吃的進來,忽然門篤篤地響了起來。


    梁健一開,門外是廣豫元。見到他,梁健有些意外,問:“有事?”


    廣豫元點頭,道:“刁書記要見你。”


    梁健愣了一下,但轉念想到昨天夜裏的那場大火,還有那個本不應該出現在月亮酒店的人,就有所明悟,問他:“是因為昨晚那場火?”


    廣豫元猶豫了一下,回答:“不是很清楚。不過,聽說,有些人夜裏睡不安穩,已經開始讓人查了。”


    梁健笑了起來,道:“這虧心事做多了,自然是睡不安穩的。”


    廣豫元看了一眼梁健,遲疑了一下,道:“你也屬於重點懷疑對象。”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梁健一邊回答,一邊收拾東西。


    廣豫元沒說話。


    但梁健心裏卻也明白,這件事,就怕那個人是借機給自己清理政敵。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梁健這個衝鋒陷陣的小卒子,必然是會最先被針對的。


    這個時候,刁書記找他去,應該也是為了這點。


    沈連清沒有去,廣豫元和他同行。兩人沒去省政府,也沒去刁一民的家裏,而是來到了那個倪秀雲曾經跟他去過的那家農莊。


    不僅刁一民在,徐京華也在。


    梁健進去的時候,兩人正在說話,麵帶笑容,應該是相談甚歡,不像是有什麽煩心事的樣子。看到梁健和廣豫元過來,徐京華往邊上挪了挪椅子,立即吩咐服務員又搬了兩把椅子過來。


    剛坐下,刁一民就看著梁健問:“煤礦關得差不多了?”


    梁健捉摸不清刁一民心裏是個什麽想法,隻能如實點頭回答:“是的。現在太和市除了三大煤礦之外,其餘中小型煤企都已初步關閉,但後期還有很多掃尾工作,還沒完成。”


    刁一民點點頭,朝梁健笑道:“你這一次的動作,可以算是我們西陵省曆史上的第一人。做得不錯。”


    刁一民的誇獎,並沒有讓梁健心生多少欣喜。第一,他原本也不是為了被人誇獎而做這些事。第二,刁一民找他,並不會是為了簡單誇他幾句,這重點往往都要壓軸出場。


    但,既然在這件事情上,刁一民開口誇了他,那梁健也不能輕易放過這機會。這件事情的成功,得益的不僅僅隻是梁健自己的計劃,對於刁一民和徐京華在西陵省的整個布局也都是有幫助的。


    機會來了不抓住是傻瓜。梁健可不是傻瓜,立即順藤而上,道:“這件事才走了第一步,後麵的工作才是重中之重,如果後續處理得不好,很可能會前功盡棄。如今太和市財政緊張,要是省裏能……”


    梁健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刁一民打斷:“霍省長不是敢給你撥了五百萬,不夠?”


    梁健苦笑了一下,道:“太和市的財政情況,五百萬不過是杯水車薪。”


    刁一民聽了,竟有些無賴地笑了笑,道:“錢的事情,不歸我管,我也管不了。你要是缺錢,還得找霍省長,這一點,他擅長。或者,找徐部長。”刁一民看向徐京華,笑道:“他認識的老板多。”


    徐京華立即接上話:“太和市這樣的情況,一般的企業也都不敢投資。不過,我會讓秘書在這方麵多留意一下。”


    相比於刁一民的無賴,徐京華顯然要客氣很多。梁健謝過兩人後,刁一民終於說到了正題。


    刁一民先是問了一些大火的傷亡等問題,然後點到了關鍵:“起火原因查到了?”


    梁健想起昨天明德給他的回答,新的進展還沒有,他遲疑了一下,回答刁一民:“目前還不是十分確定,但不排除人為的可能。”


    刁一民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喝了口茶後,不再說話。徐克華接了過來,問梁健:“昨天羅副省長也在現場的事情,沒傳出去吧?”


    梁健回答:“現場混亂,認出羅副省長的人不多,我也交代下去了。不過,昨天出動了直升機和特警,風言風語恐怕是少不了的。”


    徐克華點頭:“這一點倒也是沒辦法,盡量把控就行了。”


    梁健點頭。


    話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一下子的安靜帶來的一種壓抑,當然壓抑隻存在於場中處於低位的人。


    梁健依舊在揣摩刁一民將他叫來省裏,是為了什麽。如果隻是為了說這麽幾句話,完全沒有必要將他從太和市千裏迢迢地叫過來。那麽,他這麽大張旗鼓,又是為了什麽呢?


    直到刁一民走,梁健也沒弄明白這一點。刁一民走後,徐京華倒是沒走。沒了刁一民,三人坐在那裏,氣氛上輕鬆了一些。徐京華和廣豫元寒暄起來,毫不避諱地在梁健麵前展露了他和廣豫元之間的密切關係。


    沒多久,又有人來了。


    來的人,不陌生。梁健見過,是昨夜在現場出現過的華晨。今日的他,和昨天晚上相比,從容淡定,一股上位者的氣質。


    他到了後,徐京華正式地給梁健介紹,梁健也終於知道,這個能跟徐京華走這麽近的男人是誰。


    華晨集團的最高董事,華晨,徐京華稱他華子。


    華晨集團,國內十強企業之一。至於在十強裏麵,排第幾,卻是不好說。凡是十強企業,在各方麵都有涉及,有幾個,甚至和軍部有瓜葛,其中的分量,更加不好估量。


    華晨作為十強企業的最高董事,其身份,必然是不簡單的。而徐京華,能和華晨集團的最高董事走得這麽近,在梁健看來,僅這一層關係,就足夠徐京華在西陵省輕鬆站穩腳跟,打開局麵。他不是一個甘於平凡的人,否則他這一次就不用蹚這個渾水。可在此之前,徐京華在西陵省這麽多年,說得好聽是保持中立,說得難聽,是被羅貫中束縛了手腳,難以施展。這一點,實在是有些讓人難以理解。


    但,這也從側麵證明,羅貫中的實力雄厚,西陵的水深。


    華晨先是謝過梁健救了自己的女兒葉華婷。提及葉華婷,梁健才猛地想起,昨天晚上他原本跟徐京華要葉華婷的照片,後來一直沒有收到。想到此處,梁健便對華晨說道:“說來慚愧,我後來一直都沒見到葉姑娘,不知道葉姑娘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華晨卻答:“梁書記應該早就見過華婷了。”


    梁健怔了怔,不知華晨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這時,徐京華笑著插嘴:“你應該見過。”


    梁健看著徐京華的笑,忽然想起昨天華晨對羅貫中大打出手時的那一幕,站在羅貫中旁邊的那個女人,梁健認得,是宋美婷。


    而華晨當時說了一句話。當時,周圍太嘈雜,梁健站得有些遠,沒聽清。可此刻一琢磨,真相便呼之欲出了。


    梁健驚訝地問:“葉姑娘不會就是胡東來的那位秘書葉姑娘吧?”


    華晨點頭,隨後苦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在胡東來那邊做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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