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兩人就坐了下來。等服務員送上茶來,倪秀雲問:“你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說吧,什麽事這麽急?我可是放了一個重要人物的鴿子趕過來的,你要是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別怪我待會打你!”


    要論平常,梁健肯定要與她再打俏幾句,可今天梁健實在是沒這個心情。聽得倪秀雲問,就直接開門見山,將陳傑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然後又將自己目前的處境說了一遍,末了,梁健看著倪秀雲,道:“倪姐,也不怕你笑話,我現在在太和的處境十分不妙,如果這秘書長的位置換了個人,要是刁書記的人還好一些,要是不是,恐怕這今後的工作是寸步難行了。”


    倪秀雲看了看梁健,皺眉問:“有這麽嚴重?我聽說,市長婁江源同誌跟你的關係不是還不錯嗎?難得一二把手之間如此和諧,難道還不行?”


    梁健皺眉苦笑:“可是我們兩都是光杆司令,這手下無可用之兵,有什麽用!你在省裏也帶了這麽長時間了,西陵省整個官場的情況你肯定比我清楚。太和市作為西陵省煤礦生產的主要城市,就算之前掃了一遍,掃掉了一批,可是這剩下來的,才是最根深蒂固,最盤根錯節的。我和婁市長接下去的工作,如果要想順利開展,就必須要跟這些勢力有所碰撞。到時候,如果省裏再來插上一腳,那死得必然是我們。所以說,秘書長的位置,對我來說很重要。”


    “可是,陳傑同誌出了這種事情,要是想保他,很難。刁書記雖然有這個能力,但如果他保了陳傑,對他自己也是有影響的。而且,你到太和也有段時間了,應該看得出來,刁書記在省裏的處境,也很微妙。”倪秀雲能在這官場之中,如遊魚一般,自然是有著足夠聰明的頭腦和手段。所以,她雖然位置不高,可對於局勢,也能看懂幾分。


    梁健點頭:“你說的,我知道。所以,我不奢望刁書記保下陳傑,隻希望刁書記能夠在秘書長位置的人選上爭取一下。”


    梁健在人選的話題上,保留了一些話。但倪秀雲是個聰明人,瞧了一眼梁健,已經明了。她皺眉考慮了一會後,問梁健:“那你希望我做什麽?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在刁書記那裏我說不上什麽話,你如果想讓我去勸刁書記,那還是不用說了。”


    梁健忙道:“倪姐,你放心。刁書記麵前,我自己會去說。我隻是想讓你幫我分析分析,刁書記是個什麽樣的人,還有現在省裏麵的一個大概形勢。”


    倪秀雲聽梁健這麽說,心裏鬆了鬆,剛才她還真是有些擔心梁健會讓她幫忙去刁一民麵前說情呢。如果梁健這麽要求,她心裏對梁健的印象恐怕會因此差上很多。而梁健的回答,讓她很是滿意,看他的目光,也不由得多了幾分讚賞。


    草亭外,陽光熾烈,草亭下,涼風習習。兩人聊了許久,大部分時候,是倪秀雲說,梁健聽。倪秀雲也說得大多是一些刁一民曾經講過的話,做過的事,而不是確定地告訴刁一民是一個怎樣的人。而對於如今西陵省的形勢,倪秀雲沒有多說,隻告訴梁健:“如果你想好了要上刁書記這艘船,那你隻管把生態轉型這件事做好就行了。做好了,你就在這艘船上站穩了,做不好,恐怕你在西陵省也站不了多久。”


    梁健聽得認真,倪秀雲說到此處,便收了尾,等梁健消化得差不多時,她看了看時間,道:“時間也差不多了,要不在這裏吃個午飯再走吧。”


    梁健雖然心急,但也不急這一時半刻,便點頭同意。


    倪秀雲也知道梁健挺急,兩人用過一頓簡餐後,她忽然告訴梁健:“待會一點四十分,刁書記有空,你待會直接過去好了。”


    梁健一愣之後,驚喜不已:“倪姐,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回頭請你吃飯。”


    倪秀雲笑道:“我不缺人請我吃飯,你要真想謝我,記得欠我個人情就行了,總有讓你還的時候。”


    “人情也得記著,飯也得請。”兩人一邊笑著,一邊往外走。走到車前的時候,倪秀雲又提到了上次曾提到過讓梁健幫她一個忙的事情。梁健好奇,便道:“倪姐,你總說讓我幫個忙,卻一直不說什麽事情。”


    倪秀雲開車門的動作頓了頓,目光盯著反光的車窗,有些出神,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過,你別被嚇跑了就行。”


    梁健敏銳地察覺到倪秀雲身上那股子忽然冒出來的哀傷,便打住了追問的念頭,笑道:“這個倪姐盡管放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何況,像倪姐這樣的大美女,這獻殷勤的機會,大家爭破頭都想搶,我能有此榮幸,怎麽還會跑!”


    倪秀雲笑了出來,瞪了梁健一眼,說:“要不是知道你已經結了婚,還不被你哄得心都要被騙了去。”


    梁健嘿嘿笑了兩聲。兩人又寒暄了兩句無關緊要的話之後,各自上車離去。


    趕到省政府大樓,時間剛剛好。刁一民的秘書已經等著梁健了,見梁健到,也沒通報,直接去開了門,對梁健道:“刁書記已經等著了,進去吧。“


    梁健進門,看到刁一民站在窗邊,在抽煙。聽到動靜,他回過頭,看了梁健一眼,又轉了回去,也沒說話,直到手裏的煙抽完,才轉過身來,瞥了一眼還站在那裏的梁健,邁著不太規整的步伐,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坐吧,站著幹嘛。”刁一民發話,語氣似乎不太妙。梁健心裏緊了緊,目光快速掃了一眼刁一民的臉,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信息。


    剛坐下,就聽得刁一民語氣嘲諷地說道:“梁健啊,你這人格不值錢嘛!”


    梁健心猛地一沉,頓時意識到,看來他已經是看到那些照片了。也不知道他是自己看到的,還是經人提醒。不過,看他這態度,後者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梁健微微低了頭,也不解釋推脫,隻承認錯誤:“我不該在沒有完全了解事情真相的前提下,就跟刁書記下這種保證,是我做事不當。”


    刁一民看了一眼梁健,眼底那些不快少了一些。正如梁健所猜測的,他看到那些照片,確實是經人提醒。在梁健來之前,紀委書記剛來過。


    紀委書記薑啟德,進門就將那些照片扔到了刁一民的桌子上,一臉憤慨地跟刁一民抱怨:“沒想到我們的幹部隊伍中竟然還有這種敗類,刁書記,這種人必須開除,以正黨風!”


    刁一民當時也沒想到事情有了新發展,主要是他最近被其他的事情牽涉住了精力,那天他接到梁健的電話後,隻是粗略了解了一下,並沒有時刻關注。薑啟德扔在桌上的東西,第一頁是視屏內容,刁一民看了一眼後,想到梁健的保證,也沒多想,就說道:“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既然證據不是很充足,那我認為,啟德同誌你也沒必要這麽激動,萬一要是冤枉了一個好同誌,也不妥。”


    刁一民這句話讓薑啟德意外,震驚地盯著刁一民,片刻才緩過神,問刁一民:“刁書記,你確定你真的了解這件事?這還隻是證據不充足嗎?難道一定要床照都曝光出來,才叫證據充足嗎?”


    薑啟德的連著三個問句,讓刁一民立即反應了過來,他伸手將那些東西撈過來,攤開一瞧,這臉色就難看了起來。


    難得草率了一次的他,沒想到卻是在薑啟德這個重要人物麵前鬧了個烏龍。薑啟德在整個西陵省官場形勢中,是十分重要的人物。而且,刁一民最近一直在爭取他的支持。可剛才他的那一句話,肯定是給薑啟德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刁一民反應快,立即補救,但始終還是讓他和薑啟德之間的關係疏遠了一些。


    這也是為什麽,梁健一進來,刁一民就讓梁健難堪了一把。但梁健的回答,為他自己博回了一些印象分。


    刁一民也冷靜下來,看著梁健,道:“省裏已經決定要對陳傑同誌進行處理,你如果是來求情的,那就不用說了。”


    梁健一聽,便立即收起了心中那萬分之一的僥幸,開口道:“陳傑同誌出了這樣的事情,暫不論真假,但終歸是影響甚大。我不求組織上寬恕,今天來找刁書記您,是想跟刁書記談一談太和市經濟轉型的事情。”


    梁健一下子將事情扯到了經濟轉型,刁一民有些意外。愣了愣後,道:“經濟轉型的事情,文件已經下發,你來找我談什麽?”


    “我在這個事情的方向上,遇到了一些困難,想請刁書記指點指點。”梁健說完,就從隨身拿進來的公文包裏,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到了茶幾上。


    “刁書記,這是我請了國內著名的環保方麵的專家沈教授,在經過了充分的實地考察後,做出的一份有關於太和市環境的整改計劃。請您過目。”梁健將文件輕輕往刁一民那邊推了推。


    刁一民看了一眼梁健,猶豫了一下,伸手拿了起來。一邊翻開,一邊問梁健:“沈教授?是那個上次在人代會上發表講話的那個沈教授?”


    梁健點頭:“是的。”


    刁一民哦了一聲,不再說話,低頭去看份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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