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總局的路上,梁健忽然想到曾經有人跟他說過的一句話:越是往上,就越要懂得如何運籌帷幄,而不是時刻準備衝鋒陷陣。


    這算是一句提醒,梁健記在了心裏,可有時候就是有些控製不住。


    研究生找到的ip位置在太和市小店區的一片老房子中。四個人跟著導航,找到了那片老房子後,四人在小巷子裏穿來穿去穿了好一陣,才找到那座二樓亮著燈的房子。可是,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門。


    明德問梁健:“是進還是不進?”


    梁健想了下,轉頭問小五:“有沒有什麽問題?”


    小五搖搖頭,回答:“沒問題。”


    “那你小心點。”梁健囑咐。小五在四處看了看,然後在側麵找到了一扇木製的窗戶,也不知道他怎麽弄了一下,這窗戶就開了。一個躍身,他就融進了屋內的黑暗中。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那網監的研究生,看著小五剛進躍進窗戶的動作,隻覺得動作瀟灑,心底裏認為隻要自己稍微練練手臂力量,也是不成問題的。但當過兵的明德看著那個動作,那感受可就不一樣了。他藏起心底的震驚,問梁健:“梁書記,您這司機是練武術的?”


    梁健身邊小五的身份,是沒有公開過的。甚至,就是梁健,也一直都沒弄清楚過小五的來頭,隻知道他原本是老唐的人,是特種部隊的出身。但具體是哪個部隊,以前有著怎樣的軍銜,卻是不清楚。小五不說,梁健也沒打聽過。


    而在明德看來,一個市委書記的司機,頂多也就是個退伍軍人。可是剛才那一手,一般的退伍軍人可沒這身手。而且小五看著年紀也不大,這幾點因素綜合一下,自然也就往習武的方向去靠了。


    小五的身份和老唐有關,梁健自然不會透露,明德問他的時候,已經給小五想好了名頭,梁健也就懶得多解釋,順著就承認了。


    明德也沒多想,見梁健承認就當真了,末了還不忘讚一句:“身手不錯。”


    梁健笑了笑,沒接話。過了一會,小五就出來了,朝著梁健搖搖頭,道:“裏麵沒人,不過,房間裏電腦還開著,桌上的水還熱著,應該是剛走不久。”


    梁健一聽,皺眉:“看樣子,他似乎是知道我們要來。”說完,他看向明德,明德忙替自己解釋:“我敢保證,這個地址,除了我們四個人之外,沒有第五個人知道。”這時,站在明德後麵的研究生有些怯懦的插進話來:“我可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三人一齊看向了他。微弱的燈光下,目光的聚焦讓他有些臉紅緊張。


    “我在破解的時候,可能觸動了什麽,讓他有所察覺,所以他提前先撤了。”


    原本的興奮高興,此刻被一盆冷水澆滅,梁健心裏固然是不好受,可卻也沒辦法去責怪這個研究生,隻好自認倒黴。


    見研究生滿臉自責,梁健寬慰了一句後,囑咐明德,讓他立刻安排人過來盯著,既然裏麵東西都還在,說明那個人很可能還會回來。隻要他回來,那就不能再讓他逃了,無論怎樣,梁健總還是想見一見此人的真麵目,問一問,到底是為什麽,要去陷害陳傑。


    等明德安排的人到了之後,四人各自散去。梁健和小五回太和賓館,明德送那研究生回總局的員工宿舍。


    經過這麽一折騰之後,梁健已經沒了睡意。回到房間之後,翻來覆去,始終難以入眠,索性起床,找出那份沈教授那邊送過來的整改計劃初稿。


    沈教授不愧是國內著名的專家,整個整改計劃初稿,思路清晰,細節到位,甚至連整一個計劃實施下來,所需的資金投入都給梁健列了出來。


    沈教授大概是清楚太和市的財政情況,也不知是他原本就清楚,還是到這後打聽得來的,總之在那張所需資金列表上,梁健可以看出,沈教授是花了心思盡量節省的。但盡管如此,看著這個數字,梁健還是一陣頭疼。


    錢……


    梁健更加睡不著了。


    逐漸,天亮。微白的天光從窗外順著窗簾的縫隙偷偷溜進來,梁健睜開閉著的眼睛,伸了伸懶腰,從沙發裏坐了起來,一夜沒睡的他,抬手拍了拍透著疲憊的臉,走到窗邊,嘩啦一聲將窗簾全部拉了開來。天光撲麵而來,帶著點微紅的朝霞,讓人措手不及。梁健眯了眼睛,將窗戶也推開了一點點,今天窗外的空氣似乎還行,起碼沒有見到那肉眼可見的濃重霧霾,天空之上,湛藍之色也很醉人。


    難得,有個好天氣。希望,有個好心情。


    許是好天氣讓人愉悅的緣故,一夜沒睡的疲倦也在洗了把臉後悄然散去,變得神清氣爽了很多。七點,小青準時送來早飯,與小五他們簡單用過後,梁健正準備出門,忽然走在後麵的沈連清手機響了。他停下腳步,拿出來看了一眼,愣了愣,然後叫住前麵的梁健:“梁書記,是紀委禾書記的電話。”


    梁健也是愣了一下,這麽早,他就打電話過來,會有什麽事情。情不自禁地,心裏就沉了一分。他接過沈連清遞過來的電話,放到耳邊,說了聲早上好,然後問:“這麽早,常青同誌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禾常青問梁健:“陳傑同誌有沒有跟你在一起?”


    提起陳傑,梁健的心就沉了一分,而禾常青語氣嚴肅,分明不是什麽好事,於是,心裏又沉一分。


    梁健回答:“沒有,怎麽了?”


    禾常青語氣中,多了些抱怨:“他上次的那些照片都被人放到了網上,一大早就有十幾個電話打到我的手機上,要求撤陳傑同誌的職。我想找他談談,結果,電話也打不通。”


    梁健想起,昨晚自己找他,也是沒打通電話,那時沒放在心上,覺得他可能需要自己好好想想,可此刻卻覺出了一些不對。更讓人煩躁的是,那個人果然還是把那些照片放到了網上。這對於陳傑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如果說隻是之前的視頻,一句誤會,或許還能勉強含糊過去,畢竟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可這些照片,內容曖昧,再加上之前視屏的鋪墊,陳傑恐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梁健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甚至還想到了昨天他給刁一民打的那個電話。當時,他信誓旦旦地跟刁一民保證,陳傑是絕對沒問題的。要是這些照片被刁一民看到,也不知是作何想法。


    梁健正要說話,卻又聽得禾常青對他說:“梁書記,有件事,我想問問您。”


    禾常青說得鄭重,甚至沉重。梁健便收了心思,道:“你問。”


    “之前在陳傑的這件事情上,您說過,那個叫梁丹的小姑娘是您拜托給陳傑資助的一個對象,您能不能告訴我,這話到底是真還是假?”


    梁健愣了愣,他想不明白,禾常青為何忽然要去追究這個事情。這句話,不能說完全真,也不能說完全假。但這個時候,如果梁健說假,無疑是在禾常青麵前坐實了陳傑對未成年少女動情的一個事實。並且還坐實了,梁健企圖包庇他的意圖。所以,梁健隻能說真。


    禾常青又問梁健:“那您知不知道,陳傑跟著小女孩,有一次是一起睡在了賓館,第二天才離開的。”


    梁健震驚,這一點,他還真不知道。陳傑也從未提到過。梁健有些不死心,問禾常青:“這一點,你是怎麽知道的?”


    禾常青回答:“有人把證據都寄到我家裏了。應該就是上次那個人,看來,你我都被陳傑騙了。”


    禾常青說著歎了一聲。梁健卻想得更多一些,昨天他們去找那個人,那個人先一步跑了,然後他就把東西送到了禾常青家裏,這似乎是在給梁健傳遞一個信號。


    梁健問禾常青:“除了這些所謂的證據之外,還有什麽嗎?”


    “還有一封信。”禾常青回答。


    梁健一聽,忙問:“信裏寫了什麽。”


    電話那頭,禾常青站在自家的書房裏,看著手裏的這封信,緊抿著嘴,神情嚴肅,沉默了半響後,卻還是沒將內容讀出來,而是問梁健:“梁書記,接下去這話可能有些唐突,但我還是想知道一下,您保陳傑的心,到底有多堅定?”


    梁健意識到了一些東西,問:“很嚴重?”


    禾常青回答:“僅憑網上的這些東西,其實已經足夠將陳傑撤職了。就算組織上留情,不撤他職,但他如果還想繼續留在市委秘書長的位置上,是不太可能了。所以,我覺得,您差不多也可以放手了,精力留著應對接下去的事情會比較好。”


    禾常青這話也是心裏話,冒著可能讓梁健心裏不喜的風險,也還是說了。其實,他說的,梁健也是清楚。可是,市委秘書長一旦換人,接手的人,必然不會是他的人,這對他接下去的計劃,必然是會有影響的。至於影響有多大,就看這接受的人是省裏哪一邊的。如果是羅貫中那一邊的,那麽對於梁健來說,恐怕是最壞的結果了。


    但這些擔憂,梁健不能跟禾常青說。太和市整改計劃的參與人員中,並沒有禾常青。這其中原因複雜,其中兩點,一是禾常青的身份,二是禾常青一直以來,在太和市的官場也是中立居多。說簡單點,就是梁健還不夠信任禾常青。


    禾常青打破了梁健的沉默:“這樣吧,我待會把信的內容拍個照發到您的手機上,您看完之後,早做決定。”


    “好。”梁健應下。


    禾常青又道:“另外,您幫忙聯係一下陳傑同誌,一旦聯係上,請務必讓他聯係我。”


    “好的。”梁健也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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