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瞪了他一眼,他張開的嘴,識趣地閉上了,後麵的話也咽了回去。梁健轉回目光,對朱琪說道:“小姑娘出麵就算了。這件事情鬧成這樣,無論真相怎樣,對於她來說,都是一種傷害,我們就不要再雪上加霜了。”


    “梁書記說得是,是我欠考慮了。”朱琪偷偷瞄了一眼陳傑,心裏回味著剛才陳傑的急切。俗話說,女人心思細如針,隻是一句話,朱琪就已經大概猜到了問題的本質。這陳傑,估計是真喜歡上了那姑娘。


    對陳傑情況要比梁健要清楚的朱琪,意識這個事實後,與陳傑私交還不錯的她,心裏多了些憂愁。


    不過,她又想起另一事,便將這些憂愁壓了下去,對梁健說道:“我之前讓人查了視頻來源,我發現現在網上傳的視頻,大部分都是來自一個ip,而且,這個ip在視頻下麵的留言回複,大多都是帶有導向性的惡性言論。”


    梁健心裏不由得一動,忙問:“那能查到這個ip在什麽位置嗎?”


    朱琪回答:“這恐怕得需要網監那邊配合一下。”


    梁健心裏不由得有些小激動,要是能查出來,或許就能找到那個幕後之人,他忙說:“這個沒問題,回頭你跟明德聯係一下,讓他安排人配合一下。”


    朱琪點頭,摸清了梁健態度的她,也不多說,起身告辭。朱琪出去的時候,陳傑站起來,沒有走的意思,梁健卻沒什麽想和他說的,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便將他踢了出去。門外,朱琪走了兩步,停了下來,看著陳傑出來,開口:“聊聊?”


    陳傑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到你辦公室吧。”朱琪說著,走到了陳傑辦公室門口,等著他來開門。陳傑過去開了門,進去後,朱琪將門關上後,才坐下。


    “茶別泡了,剛才的我都沒喝。”見陳傑又準備泡茶,朱琪忙說道。陳傑說了聲好,然後在朱琪對麵坐下,問她:“想聊什麽?”


    朱琪笑了一下,道:“不跟我說說那個小姑娘嗎?”


    陳傑苦笑了一下,回答:“說什麽?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朱琪卻道:“說說那小姑娘有什麽這麽吸引你,把你迷得神魂顛倒的。”


    陳傑驚愕地看向朱琪,問:“很明顯嗎?”


    朱琪沒回答,隻是收起臉上笑意,歎了一聲,道:“你呀,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麽好。本身,你在這裏,就有些人看你不爽,想弄走你,現在出了這種事……你接下去,得好好打算一下了。”


    “打算什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又沒犯法,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我是喜歡那姑娘,但發乎情止乎禮,他們能拿我怎麽樣!”陳傑有些賭氣地說道。


    “還真是什麽主子配什麽奴才,你怎麽你這個梁書記一個德性!”朱琪一時生氣,便有些口不擇言。不過兩人之間熟稔,陳傑未在意她的措辭不恰當,朱琪說完,自己也沒在意,隻是起身就走。


    陳傑也不攔她,雖然剛才口中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心裏到底還是愁的,所以也顧不上朱琪的情緒,任由她走出門,將門碰得震天響。陳傑苦笑了一下,起身給自己泡了杯茶,然後又從抽屜裏翻出了那包不知什麽時候放在那的煙,抽出一根抽了起來。


    他是該打算一下。


    而辦公室內,梁健也在打算著。陳傑的事情,梁健既然說了要護他,那就不能坐以待斃。這件事一出,有些人已經坐不住了。想必用不了多久,陳傑這‘光榮事跡’肯定就會傳到省裏某些領導的耳朵裏。到時候,陳傑隻怕這秘書長的位置是要坐不住了。一旦陳傑走了,秘書長的位置,花落誰家都落不到梁健這裏。陳傑雖然有些不靠譜,但起碼有一點是好的,他不是誰的人,他就是他自己。梁健能放心用他。但再新來一個,是誰的人,就不好說了。如果刁一民照顧他,安排一個過來,倒也還不算差。可照梁健目前隱約看到的省裏的局麵,估計刁一民不會為了一個秘書長的位置而做什麽。刁一民如今的處境,比梁健隻難不好。


    太和市是西陵省的第二大市,這兩年經濟回落,墊了底,但太和市的三大煤礦在西陵省整個經濟條上,是排在前麵的。其他市的煤礦企業梁健不了解,但太和市的三大煤礦,在省裏都有關係。如此前提,這秘書長的位置一空,省裏有些人必然是會想把它捏在手裏的,而以刁一民目前的處境,放掉一個秘書長的位置來讓省裏有些人放鬆警惕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至於,刁一民會不會為了梁健而在這個秘書長的位置上,和有些人搏一把,如果梁健真的這麽想,那就是十分不聰明,不懂局勢了。


    雖然在之前的接觸中,刁一民有拉攏梁健的想法,但在刁一民這個省書記的眼裏,他梁健不過是顆小棋子,能為其所用,並有所作為,那必然是錦上添花的事情,但絕不是雪中送炭,也就是說,在刁一民心裏,梁健目前還隻是處於可有可無的分量。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而暴露自己的手段,這是極不明智的做法,換做梁健,在考慮大局的情況下,估計也會選擇放過這個秘書長的位置。


    再想深一點,如果陳傑真的因此被弄走,那麽對於刁一民來說,這也是一場對梁健的考驗。如果梁健能在接下去的困境中,破難而出,那才是真正入了他的法眼了。


    所以,梁健不得不打算,怎麽不讓陳傑離開這個位置。他必須在類似餘有為這些人之前有所動作才行。


    陳傑啊陳傑,你還真是會給我出難題啊!梁健坐在沙發裏,盯著眼前那杯陳傑泡的紅茶,低聲感慨。


    時間一晃已經到了下班時間,陳傑將自己關在辦公室中沒有動靜,梁健也在辦公室中關著,被陳傑的事情煩著心。而走廊裏,響起了腳步聲,餘有為轉過轉角,朝著梁健這邊走來。


    走到陳傑辦公室門口的他站了站,手抬起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轉身徑直往梁健辦公室走去。


    到了辦公室門口,他又站了站,似考慮著什麽,半響,才敲門。


    “請進。”梁健的聲音傳出來後,他伸手打開了門,先跨進半個腳,探了下頭,看到梁健在沙發上坐著後,腳才真正邁進來,同時臉上堆上笑,說道:“我看陳傑同誌的門關著,就自己過來敲門了,梁書記有時間嗎?”


    這也算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梁健笑了一下,道:“有時間,過來坐吧,喝什麽?”


    梁健問他喝什麽,卻也沒起身。餘有為一邊坐下,一邊道:“不喝,不喝,我說上幾句話就走。家裏催著我回家吃晚飯呢。”


    梁健答:“家裏人就在身邊就是幸福,我是想回家吃晚飯也吃不到啊!”


    “其實,太和賓館的廚師手藝挺不錯,天南地北的,基本叫得上名的都會做。梁書記要是想念家鄉菜,就吩咐下去,讓他做幾個,雖然比不得家裏的,但聊勝於無嘛!”餘有為笑道。


    梁健點點頭,然後岔開話題,假作不知地問:“餘部長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餘有為麵露些許為難,欲言又止。梁健暗自冷笑,想,戲倒是演得挺好,不去演戲可惜了。口上卻道:“餘部長有什麽話就說好了,在我麵前沒什麽不好說的。”


    餘有為似乎是因為梁健的這句話鼓舞,才鼓起勇氣開口:“其實這話不應該我來說,畢竟不是我的職責範圍。但是實在是今天我也是被電話給鬧煩了。梁書記,你是不知道,今天下午,我那邊辦公室接了一百個電話沒有,七八十個總是有的,都是來……”剛說得興起的餘有為突然停了下來,再次露出為難之色。


    梁健心底冷笑不止,臉上依舊一本正經,鼓勵他:“打電話來說什麽?話不要說一半嘛,盡管說!”


    餘有為歎一聲,道:“都是為了陳傑同誌的事情來的。組織部和紀委都是管幹部的,所有有些人就有些分不清楚,這電話就都打到我那去了。一個個都在說陳傑同誌的事情,要求對陳傑同誌進行處分。其實,我看了視屏,也清楚,陳傑同誌在這件事情上,也有委屈。什麽weixie未成年,這分明是睜眼說瞎話,這整個視屏中,陳傑同誌唯一碰了那小姑娘一下,還是為了保護她不被砸到。但,事實雖然如此,可事情的影響實在惡劣。我是太和市土生土長的,在這太和市政府也待了很多年,對這裏有感情,所以,越個界,想來問問梁書記,這件事打算怎麽處理。”


    餘有為說完,看著梁健,臉上表情要多真摯就有多真摯。梁健要不是對他的為人早就有所知曉,怕是要被迷惑了。


    梁健回答:“餘部長操心了。不過,餘部長關心政府形象,關心我們的幹部同誌,也是應該的。這件事情怎麽處理,我還在考慮中,畢竟就像你說的,陳傑同誌也是有委屈的,我們不能為了平息事態,就不顧我們幹部的情緒,不顧事實情況。這樣的話,不僅寒了我們陳傑同誌的心,也會在其餘幹部同誌的心裏,留下不好印象。餘部長說,對不對?”


    餘有為自然不會說不對,連著說了兩個對字後,道:“那梁書記好好考慮。不過,最好也別拖太久了,我怕輿論會愈演愈烈,到時候反而是被動了。”餘有為說著,又嗬嗬笑了兩聲,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我年紀大了話比較多,比較囉嗦,梁書記別介意啊!”


    “這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們政府也是個家,像餘部長你這樣的老同誌,就是我們這個大家庭中的寶貝。沒什麽囉嗦不囉嗦的,那都是寶貴的經驗,我介意什麽。”梁健覺得自己笑得比他還真摯。說完,他還不忘在心底自嘲一句:嗯,可以給自己搬個奧斯卡了!


    “梁書記抬舉了。”餘部長笑著,說完,低頭看手表,看了一眼後,道:“那梁書記早點休息,我先告辭了。回去晚了,家裏老太婆又得叨叨。”說罷,就起身了。


    梁健點頭:“好的,那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他沒起身。


    門關上,門裏門外的兩人都立即收起了臉上那既真誠又虛偽的表情,各自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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