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跑三個煤礦,光是路上時間就要不少,等行程結束,已經天黑。梁健讓所有人自行散去後,和婁江源,陳傑三人回到了市政府。


    辦公室內,剛坐定,就聽得婁江源歎了一聲,說:“今天婁山煤礦那裏,是不是有些不妥?俗話說,打人不打臉,今天這臉打得有點重!雖然痛快,但也是後患很多,魏愛國同誌心裏恐怕是意見不少。”


    梁健一邊接過陳傑泡的茶,一邊回答:“他魏愛國和那個大金牙往我臉上打的時候可也沒留手!”


    “大金牙?”婁江源愣了一下後,立即反應過來,哭笑不得的看向陳傑,問:“這是你想出來的綽號吧!”


    陳傑嘿嘿一笑,算作是默認了。梁健笑著替他說了句話:“這綽號挺符合實際,好記!”


    見梁健替他說話,陳傑更加開心。婁江源無奈的笑了一會後,又將話題轉了回去:“魏愛國那邊,要不我找他談談?”


    梁健看他,問:“談什麽?”


    談什麽?自然是談談人生談談理想,最好是能抹平魏愛國心裏那點對梁健對他們這個政府得不滿。可是,婁江源聽出來梁健這句話的意思,似乎並不希望自己去找魏愛國談。婁江源沒說話,看著梁健等後續。


    梁健笑了一下,說:“魏愛國心裏有疙瘩就有吧,我倒是覺得他心裏有疙瘩挺好的,起碼他以後做事會過過腦子。”


    婁江源沉默,這次魏愛國的事情確實做得難看,尤其是在市政府門口吐了,這可是上班時間,像什麽樣子。太和政府在百姓口中已是風評不好,這樣一來,怕是又多了一樁可以被嘲諷怒罵的事情了。


    “哎!”婁江源歎了一聲,這件事歸根究底還是在魏愛國自己身上,或者往更深一點說,是在太和這個大環境的根源上。


    婁江源這一歎,房間裏情緒頓時沉重了一些,三人都沉默了下來。好一會,梁健正準備開口打破沉默,卻被一個聲音搶了先。是他的手機。梁健拿出來一看,是沈連清的電話,他心裏一動,看來是要來了。


    接起來,果然沈連清說,機票已經買好,大概明天下午到。具體信息已經發到梁健手機上。梁健掛了電話後,立即就將短信轉發給了陳傑,然後吩咐:“明天你和小五一起去接一下他,然後安頓一下。暫時就安排在太和賓館吧。等過段時間,要麽在外麵租個房子。租金的話,就從我的工資裏扣。”


    陳傑一聽這話,忙說:“租什麽房子,就讓他住太和賓館好了,也方便照應。”


    但梁健有他自己得想法,隻是也不想解釋,就說:“先在太和賓館安頓下來再說。”


    婁江源在旁邊問:“你的那個秘書要過來了嗎?”


    梁健點頭:“明天的飛機。”


    婁江源聽了,看向陳傑,笑道:“那接下去,你的擔子就可以輕不少了。”


    陳傑嗬嗬一笑,說:“我倒是喜歡像個秘書一樣跟著梁書記做事,凡事都有梁書記在前麵頂著,我什麽都不用擔心。”


    “你這樣可不行!”婁江源笑道:“你不僅是市委秘書長,還是市委常委,要主動給梁書記分憂才是,哪能偷懶!”


    梁健也笑:“原來你甘願給我當跑腿的,就是圖個可以偷懶呀!”


    陳傑嘿嘿的笑,不接話。


    說笑了一陣過後,三人終於說起正事。


    梁健問婁江源:“你說,婁山煤礦的那位大金牙,這話是放出來了,這路他到底會不會修?”


    婁江源沉吟了一下,回答:“修應該會修,但問題是怎麽修!”


    梁健認同地點點頭,附和:“怎麽個修法確實是個問題。”


    “梁書記,按您的想法,您覺得怎麽修比較合適?”陳傑在旁邊問。


    梁健皺著眉頭,想了一下,回答:“我自然是希望婁山那一塊的路他大金牙都給承包了。”


    “這……恐怕有點難!這大金牙對於他認為不該花的錢,可是一分都不肯掉出來的!”陳傑說到。


    梁健聽了,哼了一聲,說到:“婁山那片的百姓,遭他婁山煤礦的罪可沒少,修條路,沒什麽不應該的。”


    婁江源點頭讚同:“這條路確實應該婁山煤礦負責修。”


    “那現在的問題,就在於怎麽讓大金牙掏錢修這條路!”梁健說。


    陳傑撇了撇嘴,說:“難!”


    梁健瞪他一眼,透出些不悅:“再難也要做!你今天怎麽回事,老打退堂鼓,這可不像你的性子。”


    被梁健這麽一說,陳傑微微臉紅,訕訕不已。梁健沒再理會他,看向婁江源,說:“我有個想法,你聽聽,看行不行!”


    “你說!”婁江源忙說。


    “罰款的錢,婁山煤礦不是不願意交嘛!我們這樣,把婁山那些路的工程低價承包給他,錢嘛,用罰款抵!你覺得如何?”梁健還未說完的時候,婁江源眼睛就亮了,忍不住朝梁健豎了個大拇指,讚到:“高!佩服!”


    梁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過是些小聰明。”


    婁江源卻擺手道:“您這可不是小聰明,是大智慧!”


    梁健更加不好意思,說了句江源同誌就別取笑我了後,就立即轉移了話題。


    “今天還有件事,想跟江源同誌商量下。”婁江源看著他,梁健停了停就接著說了下去:“你應該也知道,餘有為同誌急著想把目前政府內的那些主要位置都給補上,我原本的意思是不想太急,但餘有為同誌畢竟是老幹部了,又是組織部部長,他的想法和情緒也不能不考慮。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這人員調動該怎麽個調動法。”梁健說到此處,轉頭吩咐一旁安靜聽著不敢再插話的陳傑:“你去把我辦公桌左手邊第二個抽屜裏那份拿紅色夾子夾著的文件拿過來。”


    陳傑立即站起來,去拿了過來,梁健接過,又遞給了婁江源。等婁江源翻開後,他說:“這是我根據陳傑同誌給我的名單,做的一份調動名單,後麵還有一份餘有為同誌給我的名單,你看看,怎麽綜合比較好。”


    婁江源沒接話,認真地看了起來,大概一刻鍾左右,他放下了文件,看了眼陳傑,笑道:“陳傑同誌給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屬於不太出彩,但也是沒有隊伍。看來,陳傑同誌是用了心思的。”


    陳傑聽了這話,淺淺的笑了笑,並不太開心。梁健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地笑了,對婁江源說:“看來,還在生我剛才說他那兩句的氣呢!”


    “不會。”婁江源話是這麽說,可臉上卻在笑:“陳傑同誌沒這麽小孩子氣。”


    陳傑一聽這話,臉上頓時臊了起來。


    梁健和婁江源相視一眼,各自搖了搖頭,繼續回到了剛才的話題。婁江源說:“如果從長遠來看,陳傑同誌提供的人選無疑是最佳的,但是,如果這些位置,一個都沒落到餘有為得手裏,恐怕這位老同誌心裏就要大大的不舒服了。”


    梁健點頭:“我也是這麽考慮的。現在我們要全身心對付這幾個礦業巨頭,若是餘有為這邊再添亂,可就吃力了。”


    “嗯。”婁江源沉吟了一下,接著說到:“這樣,在這次的這批崗位上,我們多讓一步,讓他餘有為占個便宜,上次常委會上,他可是吃了個鱉,這次給他個甜棗,我想他心裏應該有數。”


    “好,那就照你的意思辦。這樣,這名單上的人,你和陳傑同誌比我熟,接下去的工作,就隻能辛苦一下你們了。等確定了,陳傑你就把名單給餘有為發一份,他早就等著急了。”


    “好的。”陳傑應下。


    梁健兩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放,笑道:“該說的都說完了,要不我們去吃點東西?”


    說到吃,剛才還有些情緒低落的陳傑立馬就興奮起來,立即就高了聲調喊到:“我知道有個地方新開了一家火鍋店,味道不錯。要不我們去嚐嚐?”


    梁健看他眼睛裏透出來那種毫無防備的興奮和期待,忍不住問:“你當初是怎麽當上這秘書長的?”


    陳傑愣了一下後,意識到自己失態,訕訕地收斂起神色。見他那樣,梁健倒有些於心不忍,其實陳傑這樣真實的模樣,並不討厭,甚至令他心喜。隻是,官場畢竟不比尋常環境,這裏是殺人不見血的地方,一步錯,就很有可能會是萬劫不複。


    但,看著他這模樣,梁健除了無奈之外,卻也生不出氣,隻好說到:“那叫上小五,你開車。”


    陳傑一聽,又開心起來。


    沈連清到太和的時候,已經接近下班,梁健讓陳傑和小五去接了他之後就不用再過來接自己了。等下了班,梁健在辦公室又坐了半小時才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門口的哨兵對他敬禮,梁健忽然想到,在江中,除了省級單位,市府門口可是幾乎沒有哨兵的,隻有保安。有重要事情時,武警會過來值班,但也隻是偶爾。這邊但是在警戒方麵,嚴格很多。可能,這跟當地民風彪悍,和太和社會環境不穩定有關係。


    梁健走出大門外,攔了會出租車沒攔到,忽然看到有公交車從前麵開過,心裏突然一動。梁健轉頭去問那哨兵:“到太和賓館應該坐幾路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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