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正好聽到敲門聲。門開了,沈連清走進來,囁喏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


    “梁書記,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談談。”沈連清說話的時候,低著頭,不敢看梁健。


    “先坐。”梁健說。等他坐下,他才問:“你想跟我說什麽?”


    沈連清沉默了有一會,才猛地開口:“我想跟你去西陵。”


    梁健震了震,他原本也想著什麽時候找他談談,正好他去太和的時間也延期了,有這個時間可以做一下人員調整,將這永州政府稍微整頓一下。趁這個機會,也就可以將沈連清的問題也解決一下,可梁建沒想到沈連清先找他來談了,還直接給了他這樣一個答案。


    要說不開心是假的,有這麽一個人,願意這樣死心塌地地跟著自己,這種忠誠,任誰遇到都會開心。隻是,幾千公裏的路程,惡劣的環境,梁健有些於心不忍。


    梁建歎了一聲,說:“你能有這樣的想法,我很開心,真的。但是,西陵距離江中省有上千公裏,整體大環境也相對比較惡劣,去西陵是上麵對我的決定,你沒必要跟著我一起去承受這些。而且,這幾天我原本也打算把你的位置做一下調整,長清區區長的位置目前空著,我覺得你或許可以試試。”


    沈連清驚訝地看向梁建,半響才回過神,卻沒多大驚喜,而是搖了搖頭,說:“梁書記,其實,我對自身認識還是挺全麵的,我根本不是一個當領導的材料。我還是比較適合待在您身邊。”


    梁建皺了下眉頭,沒想到這沈連清在這件事情上,竟也這麽固執。他問:“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都跟著我嗎?你要知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你不可能一直跟著我。”


    沈連清沉默了一下,卻說:“我認為,一個人活著,就是要活得舒暢,工作也一樣。您是我見過所有領導當中,最沒有領導架子,也是我認為最好的領導。雖然,可能您在處事上還不是很成熟,但我相信,您肯定會成為一個優秀出色的領導。所以,我要跟著您。而且,我還沒結婚,我跟李秘書長不一樣,沒什麽好放不下的。”


    “李秘書長?”梁健皺了皺眉:“怎麽?他難道也要跟著去?”


    沈連清想了一下,說:“不清楚。但是他讚成我跟著你一起去西陵。”


    “胡來!”梁健斥了一句:“你先出去,把他叫進來。”


    梁健本想訓他幾句,可他一進來,這訓斥的話就怎麽也說不出來了。隻能歎一聲,問:“小沈說要跟我去西陵的想法,是不是你慫恿的?”


    “他去挺好的。西陵不比江中,有個熟悉的人在身邊,總是會好些。小沈跟了你快四年了,你的習慣,做事的方式,他也清楚,不至於拖你後腿。你就別想著多了,放寬心帶他去。”李端勸他。


    “我再想想吧。市委書記上任,自帶秘書的,好像還沒聽到過!”梁健自我嘲諷了一句。


    李端回:“既然沒有規定說不可以,有什麽關係。說不定,你就是那個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呢!”


    “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也未必是好事。我去西陵,初來乍到的,太高調,不太好。”梁建談到。


    李端卻說:“正是因為初來乍到,所以才要高調一些,要不然怎麽鎮得住那些地頭蛇?”


    李端說的,也未必不對。但,沈連清跟著去這件事,梁建還是覺得不太妥當。其一是,按照目前的情況,他完全可以給沈連清安排一個合適的位置後再離開,而且信任市委書記是吳越,應該也不至於太為難他。西陵環境艱苦,沈連清實在沒必要跟著去吃苦。其二,目前喬任梁跟他之間的梁子已經不小,他就算提出來,也未必同意。畢竟,這也是沒有開過的先河。


    梁建一時也決定不好,索性就放在一邊不想。


    又平靜過了幾天,郎朋忽然找上門來,臉色並不好。梁建一看,皺眉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郎朋說:“老黑的案子,恐怕沒這麽輕鬆地結束。”


    梁建一愣,皺眉問:“案子不是已經結案了嗎?”


    郎朋點頭:“確實是已近結案了,但隻是我們這邊結案了,前段時間省廳來的那幾個王八蛋,趁著我不注意,把資料拷貝了一份帶回去,現在說案子中發現了一些疑點,要重審。”


    這節奏可不對啊!梁建心裏才安靜了沒幾天的警鍾立即又響了起來。他沉吟了一下,說:“既然他們提出要重審,我們也沒辦法攔著,目前最關鍵的是,人不能讓他們帶走,必須得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裏,還有原始資料,也必須要拿在手裏。”


    “恩。那接下去,我們怎麽辦?就等著他們重審出結果?”郎朋問。


    梁建想了會,說:“你也先別急,我打幾個電話,問問再說吧。”


    “好吧。也隻能這樣了。那你先忙,我先回去了,有消息了,告訴我一聲。”郎朋走後,梁建坐在那邊,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給白其安打個電話。


    電話通後,梁建聽到白其安在對麵說到:“我就知道你會打這個電話來。”


    梁建說:“那你應該是知道我是為了什麽事情了。”


    白其安沉吟了一下,說:“你要是相信我,就聽我一句勸,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梁建沉默。白其安這句話裏已經透露了很多。但,真的就不插手了嗎?老黑的事情,他們幾個人辛苦了數月才得到了這樣的結果,才終於掌握了十足的證據,但現在卻迎來這樣一個結局,梁建心裏不甘心。郎朋他們心裏肯定更是不甘心。但白其安還有一句話沒說完,這件事到了現在,恐怕梁建想插手,也未必能有用了。搞不好,再把自己搭進去。


    白其安見梁建好半響沒出聲,歎了一聲,說:“我以前也是公安出身,我懂你的心情,但這件事,你最好是跟你手下的人打好招呼,不要再插手了。你很快就要去西陵了,但他們還在江中,你要明白。”


    梁建心中一凜,頗為艱難的應下:“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叮囑他們的。”


    “恩。其實永州這場仗,你已經贏了一大半了,不管是在官場,還是做人,都要懂得見好就收,哪怕你有理。這個社會,不是非黑即白的。”白其安難得像是一個慈和的長輩一樣,語氣溫和的叮囑。


    “恩,我會記住的。”梁建回答,心裏有些感激。


    掛了電話後,梁建略微平複了下自己的心情後,才給郎朋打去電話。果然,如他所料,郎朋一聽就跳了起來,很是激動。但,再激動也是無濟於事。郎朋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很快就自己平靜了下來。


    郎朋問梁建:“那這件事就這麽算了?”


    梁建想了一下,說:“古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件事,不用急。總之,你記住,證據無論如何都得要留一份藏好。我想,總有一天會用得上的。”


    第二天,梁建正在和組織部部長討論人員調整的問題時,郎朋忽然來電話說:“省廳來人了,要帶走老黑。”


    梁建毫不意外,昨天白其安那個電話之後,梁建就有預感,這些人是肯定會來的。他笑了一下,說:“他們來得倒是挺快的。你別攔著,我們大方點,他們要什麽就給什麽。”


    郎朋還是有些不甘心:“真就這麽讓他們接手了?”


    梁建反問他:“那你覺得我們能攔得住?”


    郎朋沉默。


    梁建歎了一聲,說:“這今後日子還長著,你急什麽。你隻要有心,我相信,早晚有一天這些賬都得重新算過。”


    掛了郎朋的電話過後,梁建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示意於建德等等,然後走到窗邊,給喬任梁的秘書打了個電話。


    “梁書記,您有什麽事嗎?”祁佑的口氣還是那麽高冷,但比以前客氣了許多。梁建也懶得與他寒暄,直接說:“我找喬書記有些事要說,他現在有時間嗎?”


    祁佑問:“喬書記知道你會打電話來嗎?”


    “我隻知道,喬書記一定會關心我要跟他說的事情的。”梁建到。


    祁佑沉默了一會,估計被嗆的不輕。半響,才說:“你等等,我先去問問。”


    一會後,電話接到了喬任梁那邊。


    “你想跟我說什麽?”喬任梁語氣很冷,不過也是意料之中。在錢江柳的事情上,喬任梁吃了這麽大個虧,對梁建語氣能好,才是見鬼了。


    梁建開門見山:“老黑的人我已經同意讓省廳的人帶走了,但如果這件事,你不希望我插手的話,我有個小請求,希望你能答應我。”


    “梁建,你別太得寸進尺,別真以為我不敢拿你怎麽樣?”喬任梁怒聲說道。


    “喬書記,你不妨聽我說完我的小請求再發火也不遲。”梁建說到。


    喬任梁沉默,似乎是在整理情緒,半響,聲音平靜了下來,問:“什麽要求?”


    “我想帶我的秘書一起去西陵。”


    喬任梁愣了一下,問:“就這麽點事?”


    梁建回答:“是的。”


    喬任梁笑了起來,半響,說到:“梁建,說你年輕,你還真是年輕。行了,你的要求我同意了。你去西陵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這幾天就好好準備下。”


    “好的。”


    (至此,第三卷還有一兩章就結束。接下去就是梁健的西部之行了。在第三卷的永州之行中,因為一些事情,這一卷的有些情節可能讓讀者失望了。這不僅僅是書中梁健的一個迷茫期,也是我的一個迷茫期。所以,在西部之行開始之前,會暫停更新兩天時間,用來整理一下思緒,以期望在下一卷中,能寫出比第三卷更好的內容。當然,也非常盼望你一如既往的支持。馬上要過年了,在這裏先拜個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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