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趙立新,梁健也隻是隨口一問,沒打算深入探討。幾句閑聊後,兩人就進入了正題。紀中全這一次過來,主要還是為了老黑的事情。


    紀中全說:“前天那件槍殺案發生後,我聯係了郎朋,從他那邊拿了不少資料過來,除了槍殺案的,還有永成鋼業和董大偉的那件案子。昨天我研究了一天,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梁健眉頭一皺,忙問:“什麽問題?”


    “目前我著手的三件案子,一個是陳文生的,一個是永成鋼業的,還有就是董大偉的案子。這三個案子,無論哪一個,都需要在政府方麵有人幫忙,才能做成。永成的案子不用說,你我都知道。陳文生的案子,僅從他供認的那些事情中就可以基本斷定,這案子牽扯到政府方麵的人應該不少。而,董大偉的案子,如果城管和老黑的人合作收保護費的事情查實,那麽首先城管大隊的那批人就要首先問責,如此一來,牽扯到的人就十分多了。這樣的結果,必然會引起永州官場的震動,


    我不得不考慮這樣做帶來的影響,我們是否能承受,主要還是你,你現在的情況,我大概也清楚,我怕動靜太大,上麵會按耐不住,到時候案子還沒結束,你就先離開永州了,那就隻能是半途而廢了。”


    紀中全說的事情,梁健不是沒想過。這三件案子,除了老黑之外,必然後麵還站著不少政府內部的人,這其中的千絲萬縷,牽一發則動全身,如果真要細究,引起震動的很可能不隻是永州,還有可能是江中省,甚至還會牽扯到上麵。老黑上麵有人這一點,梁健心裏已有了百分之九十八的肯定。


    但事情如果不查,梁健過不去心裏這道坎。


    “我的意見是,查還是查,但是設個度。到這個度了,就差不多了,不再往下查了。這樣,既能有個交代,也不至於影響太大。”紀中全建議道。


    梁健沉吟不語,紀中全之前說的那段話裏最後的那句話不是不可能,一旦動靜太大,牽扯太廣,無論是從公還是從私,有些人恐怕都要把他給從永州弄走。他一走,那這些案子,就隻能擱淺了,到時候,凡是參與徹查這幾件案子的人,恐怕都會受到排擠和影響。自己怎麽樣,梁健無所謂,但其他人的前途問題,梁健不得不考慮。


    梁健想了好長一會,都沒有下個決心出來。一方麵是正義,一方麵是委曲求全。從情感角度講,梁健偏向與前者,從理智角度講,紀中全說的辦法,可能是最接近兩全的辦法。但還是那句話,如果是後者,梁健如何過得去自己心裏的那道坎。


    梁健歎了一聲,問紀中全:“陳文生的案子怎麽樣了?可以結案了嗎?”


    “陳文生一案的證據已經搜集得差不多了,等到時機成熟,就可以對相關涉案人員進行控製逮捕了,但不包括老黑。就老黑在陳文生一案中的參與程度,雖然他很可能是幕後最大黑手之一,但從目前我們搜集到的證據來講,我們沒有確切證據證明了老黑是從陳文生那邊拿到了錢的。據陳文生自己說,每次他和老黑之間的交易,都是通過另外一個人,而且都是現金交易,也就是說沒有交易記錄。而且,一旦陳文生的案子動了,那其他兩個案子,難度也會相應增大。所以,我的想法是,陳文生的案子再拖一拖,等永成鋼業和董大偉的案子水落石出的時候,一起行動。”


    梁健點點頭,又問:“太陽城的那件槍殺案的資料你也看了,你怎麽看?”


    紀中全沉吟了一下,回答:“依我看,是老黑的人動手的可能性不大。不過,死者被槍殺的時間確實很可疑,如果不是畢望案的凶手已經被抓住了,我甚至有點懷疑,是不是他動的手,從案情來看,目前他是最有直接殺人動機的。”


    梁健歎了一聲,說:“現在人一死,永成鋼業的案子線索就斷了,希望王世根那邊會有收獲。”


    提到永成鋼業,紀中全忽然就說道:“對了,穀清源已經放出去了,你知道嗎?”


    梁健猛地一驚,問:“什麽時候的事情?”


    “不清楚,我也是昨天聽人說的。聽說是他自己強烈要求出去,穀家聯係了律師,給他接回去了。”紀中全的話,讓梁健在心底對吳越產生了點不滿,這件事,他於情於理也該通知他一聲。


    但人已經出去了,現在埋怨也沒什麽用。梁健唯一擔心的是穀清源的情緒。既然是穀家的人來接他回去,那穀豐的事情他肯定是已經知道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撐得住。


    梁健歎了一聲,拿起電話給沈連清打了過去:“你去打聽一下,穀豐的葬禮什麽時候。到時候,我和你一起過去一趟。”


    沈連清記錄下來後,問梁健:“還有什麽事情嗎?”


    “對了,你去政法委那邊問一下,穀清源是什麽時候出去的。”梁健忽然想起這件事。


    沈連清問回來的消息,讓梁健心裏忽然有了點不安。但具體為什麽不安也說不上,總覺得有些事有點不太對,可是怎麽也抓不住頭緒。


    因為關鍵人物的突然死亡,畢望和穀豐的被殺案,隻能先結案。凶手很快就移交到了法院。王世根那邊,也總算是沒有讓梁健失望,那個外省老總雖然死了,但王世根從他家裏找到了不少東西,雖然無法證明,永成鋼業的那件案子背後還有人,但起碼能證明了穀清源是清白的。穀清源至此總算是被宣布了無罪釋放。


    文件下達的時候,正好是穀豐的葬禮。梁健帶著沈連清去參加葬禮,接待他的是穀清源的一個叔叔。梁健從未見過,也未曾聽說過。至於穀清源,隻在穀豐的靈前見了一次。他表情冷漠,和從前判若兩人。


    梁健也不意外,畢竟忽然之間遭受了這麽大的變故,任誰心裏恐怕都是會留下創傷的。而對梁健來說,無論如何,他總算是把他的清白還給了他,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個包袱。剩下的,就是永成鋼業的事情了。


    出事一來,永成鋼業的股票已經跌了五成不止,這樣一個幅度,對永成鋼業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加上,那天紀中全曾跟他提到,永成鋼業目前由一個受老黑指使的股東掌權,心裏就一直是放心不下。


    還好,穀清源總算沒事。


    梁健祭過禮後,想跟穀清源說上幾句,可一轉身,他人就不見了。隻好,就先回來了。到辦公室的時候,正好李端找他。


    隴西鎮的那件事情,李端已經摸底摸得差不多了。就跟梁健擔心的一樣,玲瓏村的事情,在隴西鎮並不是特例,還有兩個村也存在同樣的情況,不過不同的是,他們的地目前沒有再被村裏重新承包出去,所以也就沒有事發。


    那天晚上,沈連清了解到的情況,李端也重新去查證了一遍,基本屬實,隻有一點,有些出入。李端從隴西鎮找到相關文件中提到,那塊地原本就是屬於隴西鎮的。但土地到底是屬於玲瓏村集體的還是屬於隴西鎮的,李端也很難斷定。隴西鎮的文件,也很難保證真假。


    梁健聽完李端的匯報,將趙立新交上來的那份方案拿了出來,遞給了李端:“這是趙立新擬的解決方案,你去看一下。這件事,你辛苦一下,和趙立新兩個人盡快解決了,時間拖得久了,那些村民恐怕會鬧得更厲害。這兩天網上的帖子又多了不少。”


    李端點頭,然後拿著文件出去了。出去後沒多久,他又回來了,進門就對梁健說道:“省書記的秘書剛打電話過來了,說讓你去一趟。


    梁健眉頭一皺,這個時候,找他會是什麽事?


    “什麽時間有說嗎?”梁健問。


    李端回答:“他說下午兩點之前喬書記有一刻鍾的空閑時間。”


    梁健看了下表,現在已經十一點了。現在出發,趕在兩點之前隻能是正好,看來午飯又吃不成了。


    “你出去的時候通知下小沈,讓他準備一下,馬上出發。”梁健說。


    李端點頭,正要走,梁健又叫住了他:“等一下,你待會抽個時間和穀清源聯係一下,最好是見個麵談一下,聽聽他接下去有什麽想法。永成鋼業不能一直等著。”


    “好的,我知道了。”


    十分鍾後,梁健就和沈連清坐著小五的車離開了永州市政府。他剛走沒多久,錢江柳也出去了。


    不同的是,梁健是出城,錢江柳去的是市中心的方向。


    梁健的車才上高速沒多久,錢江柳就已到了目的地。


    進門,院子裏坐著老黑,還有一個須發灰白的老頭。錢江柳一進去,就立即笑容滿麵,微躬著,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那老頭麵前,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小錢氣色不錯嘛!說起來,我們也有好幾年沒見麵了吧?”老頭笑起來,模樣很和藹,隻是那雙微微眯縫著的眼睛裏,露出來的光,總讓人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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