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涼州市公安局長。薑局長臉上表情似笑非笑,還帶著點幸災樂禍。身後跟著的兩個人,都穿著製服,想來應該也是公安局的人。梁健還沒說話。這薑局長就又開了腔:“梁主席魅力不淺嘛,結了婚了都有女人願意貼上來。”


    薑局長這話一出,除了梁健之外,其餘三人的臉色都是變了一變。他們或許不知薑局長口中的女人是指誰,但梁健知道。所謂,清者自清。梁健也不想與這渾人多費口舌去解釋。他直接問:“楊美女在哪裏?”


    旁邊的小沈聽到這話,明顯愣了一下。


    薑局長說:“她在哪裏你自己問她呀,你問我幹嘛?”


    “別跟我打馬虎眼。告訴我,你把她關在哪裏了?”梁健怒問。薑局長冷著臉,針鋒相對:“她關在哪裏,是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一個婦聯副主席來問。”


    薑局長顯得囂張至極,似乎之前在事故現場的時候特警衝突事件還沒讓他意識到,與梁健鬥,並非明智。或者,這次的新聞稿事件,讓薑局長產生了些假象,覺得可以通過這個新聞稿讓梁健吃點苦頭。他認為,隻要楊美女肯鬆口,他就可以實現這個目的。


    這樣的心思不難猜。梁健很快就從他的表情和眼神中讀到了他的想法。他按耐住心底的火氣,冷靜地說:“薑局長,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無論這篇新聞稿是不是楊美女發的,這篇新聞稿中講述的事情都是屬於真實的。這一點,當時在場的幾百個人都能作證。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她有自主權。隻要不是弄虛作假,你都沒有權利去抓她!”


    薑局長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但很快,嘴硬地喊道:“稿子裏的事情,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在我沒有搞清楚真假之前,我有權利先扣留她,協助調查!”


    蠻不講理。這就是個渾人。盡管梁健早就意識到這一點,但此刻還是很憤怒。而且,更讓他憤怒的是,就算他知道楊美女在這裏,可人家不肯放人,他也沒辦法。總不能靠他去搶吧!梁健隻能等。等夏初榮。


    梁健沒再管薑局長,徑直和小沈進了電梯,直接去見秦市長。梁健到的時候,秦市長好像剛從書記的辦公室出來,在走廊上和梁健碰到了。


    秦市長看了一眼周圍沒人,便說:“梁主席,這稿子,不會是你發的吧?”


    “當然不是。”梁健立即否認,然後問:“那個女記者,被公安局帶到市政府來了?”秦市長點頭,說:“先到我辦公室去吧。”


    兩人去了辦公室,等小沈泡了茶出去後,梁健忙問:“你們確定這篇稿子是那個女記者發的了嗎?”


    秦市長說:“沒有。她說不是她發的。”


    對這答案,梁健心裏微鬆了口氣。他繼續問:“那她有沒有說是誰發的?”秦市長搖頭:“沒有。她說她也不知道是誰發的。不過,她承認這篇稿子是她寫的。”說到這裏,秦市長還看了一眼梁健。這目光,和剛才薑局長對著梁健說那句“結了婚都有女人願意貼上來”的話,很有種相似的味道。


    梁健不想解釋些什麽。


    “省裏已經知道這件事了,省裏的態度,你們應該知道了吧?”梁健問秦市長。秦市長點頭,但臉上露出些苦澀,說:“稿子不撤的話,就需要我們市裏拿出解決方案來應對輿論。但現在這次事故的主要負責人,建築方,根本聯係不到。看來,隻能是市政府裏有人出來背黑鍋了!”


    秦市長的情緒顯得比較低落,顯然他覺得,這個黑鍋看來隻能是他背了。梁健本想安慰他幾句,但轉念又覺得,讓他有點危機感,或許也是好事。


    這個時候,梁健的電話響了。是楊美女的。梁健驚訝了一下,但很快就想通了。一定是夏初榮那邊下了命令了。


    他走到辦公室外,才接起電話。電話一通,就問:“你現在在哪?”


    電話那頭,楊美女的聲音顯得很疲憊,還有憤怒。她說:“我在市政府門口。你在哪裏?”


    “你在那裏不要動,我馬上來找你。”梁健說完就掛了電話,也沒有進去跟秦市長告別,隻是跟小沈說了一聲,就直奔樓下。


    楊美女套著一件黑色的休閑群,半長的裙擺下,露著兩截纖白的小腿,腳上是一雙平底的懶人鞋。她背對著他,站在大門口昏暗的燈光中。梁健走過去,問:“還好嗎?”


    她抬頭,臉上有顯而易見的倦色,還有怒色。她大聲問梁健:“這是什麽情況?你發的稿子?”


    “怎麽可能!”梁健否認。


    楊美女還在憤怒:“你們憑什麽抓我!就算這篇稿子是我發的,你們也沒權利抓我!回頭我去發通告,你們這樣做太過分了!”


    憤怒讓楊美女的語速變得比平時還要快,一個個帶著火星的字不斷地從她的口中蹦躂出來,撞在梁健身上,讓梁健有些不適應。


    一氣說完,楊美女站在那裏,微喘著氣。梁健等她稍微平靜下來後,才解釋:“第一稿子不是我發的。第二,不是我讓人去抓你的。第三,是我找人讓他們把你放出來的!”


    楊美女雖然臉上還是憤憤之色,但經過剛才這一通發泄,已經冷靜了下來。她盯著梁健,努力辨別他的話到底有多少是真。最終,問:“如果稿子不是你也不是我發的,那是誰發的?”


    “這也是我的問題。”梁健說。


    楊美女皺了眉頭沉思。梁健問:“你回憶一下,這篇稿子你除了給過我之外,還有沒有給過別人。”


    楊美女毫不猶豫地回答:“除了你之外,我沒給任何人看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有沒有可能是被別人偷看了?”梁健又問。楊美女再次果斷回答:“不可能。我這稿子是在家裏寫的。我家裏除了我之外,隻有一隻貓。除非這隻貓是巴隆。”


    梁健愣了一下,問:“巴隆是誰?”


    楊美女也愣了一下。


    “巴隆是一部動漫人物。我的意思是,我寫的這篇稿子除了你之外,隻有我自己知道,這一點我完全可以保證。”


    楊美女的保證,讓梁健陷入了困惑之中。如果楊美女說的確確實實是真的,那麽到底是誰把這篇稿子發到了網上呢?


    梁健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梁健有個習慣,一時想不通的事情,他會選擇暫時將它先放到一邊。他收回紛亂的思緒,一抬眼,正好看到楊美女抱著胳膊站在那裏,確實,這雨才停了不久,吹來的風,有些涼。


    梁健身上也隻有一件襯衫,沒有衣服給楊美女禦寒,自然也扮演不了體貼細致的紳士。便說:“要不先到上麵去坐坐?我讓秦市長的秘書幫忙安排車送你回去。”


    楊美女顯然對這大樓比較反感,說:“算了吧,我寧可在外麵吹風,也不想再到這裏麵去。”


    看著她臉上有些孩子氣的倔強,梁健笑說:“你這麽瘦,萬一被風吹跑了,我去哪找?”


    楊美女回頭看他一眼,問:“你找我幹嘛?”


    梁健忽然覺得這對話,似乎透著些曖昧。便立即岔開話題,說:“走吧。怎麽樣也比凍感冒好。”


    楊美女不再固執,跟著梁健進了大樓,徑直到了秦市長的辦公室外。梁健去敲小沈的辦公室門。他的門虛掩著,輕輕一敲,便開了。梁健看到小沈正拿著文件,站在打印機旁。打印機的聲音嗡嗡地響著,梁健腦海裏忽然有亮光閃過。


    他立即回頭問楊美女:“當時,你的稿子是在哪裏打印的?也是在家裏嗎?”


    楊美女愣了一秒鍾才反應過來,回答:“在外麵的打印店,怎麽了?”


    話說完,楊美女也反應了過來,啊地一聲,將裏麵看向他們的小沈驚了一下。楊美女虛掩著嘴,說:“我打印完後,隻是將稿子拖到了回收站中,並沒有徹底刪除。會不會……”


    她沒有說完,但意思梁健已經明白。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可能了。”梁健說。


    楊美女眼裏流露出震驚,還有愧疚的神色。她說:“是我想得不夠周全。我確實應該承擔責任。”


    “稿子你並沒有寫錯。報道事實,是一個新聞人的本分。你沒有做錯什麽,不用內疚。”說完,梁健回頭去看小沈,小沈見梁健看過來,立即走了過來,說:“梁主席,這位就是那個楊記者吧?”


    梁健點頭,說:“幫個忙,給楊記者安排個車,送她回去。她一個女孩子,這麽晚了,不安全。”


    小沈應下後,立即就要去安排。楊美女攔住,轉頭問梁健:“我不回去,我得去找那個文印店老板,我必須得問問清楚,不然我回去也睡不著。”


    梁健說:“現在這麽晚了,這文印店估計早關門了。你去了連人也找不到,去幹嘛!”楊美女卻說:“不會的。這文印店我經常去,他們基本上到晚上三四點還開著呢。”


    其實,梁健也想弄清楚,到底是不是文印店老板幹的好事。於是,原本讓小沈安排送楊美女的車,就變成了送他們兩。


    半個小時後,到文印店。文印店老板正好準備關門。梁健他們要是晚個兩三分鍾,就撲了個空。


    車一停,楊美女就迫不及待地衝了出去,幾步小跑衝到了那個正在鎖門的老板麵前,責問到:“老板,我有事問你。你先別急著關門。”


    老板站了起來,借著旁邊路燈的燈光,打量了楊美女幾眼,認了出來,神色微變。


    “什麽事?”老板問。


    梁健也走了過來,說:“你把門開了,我們到裏麵說吧。”


    老板看看楊美女,又看看梁健,說:“我都已經關門了,你們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我要回去了。”說完,就打算走。


    梁健還沒動,楊美女先動了,一把扯住老板,說:“你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不能走!”


    “你鬆手!你再這樣,我報警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跟你有什麽好說的!”老板的語氣也不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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