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金伯榮就打了電話,然後動身去了北京。為了防止飛機誤點,金伯榮選擇了動車,七個小時到北京,第二天一早就能見到曾經部隊一起奮戰的老兄、目前已經是中央部委領導的聶川。


    第二天上午,金伯榮包裏放著一盒子極品蟲草,來到了聶川所在的部委。門口警衛森嚴、內部環境倒是柔和。該部委辦公場所,據說是以前某不是特別有名的王府改建,庭院式的建築當中,綠樹成蔭、車道井然,屋後還有小橋流水。


    聶川在辦公室等他,事先已經交代了辦公室有人要來,金伯榮自報家門之後就被引了上去。聶川的辦公室,顯得普通,與當省書記時的辦公室,不可同日而語。省書記的辦公室大氣、甚至有些浪費,有辦公區域、會客區域、休息區域,還連著一個小會議室。但是這個辦公室也就兩間,十幾個平的辦公室,裏麵就是一個小休息室。但是,金伯榮走進去一會兒後,卻發現這個小天地,其實也已經很舒適了。這是一種高居國家部委主要領導的舒適,顯示的是中央和地方之間的差異。


    金伯榮坐了下來之後,聶川笑看著金伯榮說:“伯榮,是不是覺得我這裏,比以前小,不夠氣派了?”金伯榮笑了下,說:“聶書記,剛走進來的時候,真有這麽一種想法。但是我呆了一分鍾後,就有了另外一種感覺,那就是,這裏有一種和省裏不一樣的東西。”


    聶川靠到了椅背上,笑看著金伯榮說:“伯榮,你倒說說看,有什麽不一樣?”金伯榮說:“感覺這裏就是中心。”聶川哈哈笑了起來,然後指著金伯榮說:“恐怕這是你的心理作用吧?”


    金伯榮搖著頭說:“我認為是心理作用,一到這裏,我就有這麽一種感覺!”聶川點了點頭,神情之中滿是高興:“你說的的確也沒錯。當時,中央把我從江中省調回來。我還不理解,心裏還不樂意。畢竟當省書記,執掌一個省,那是多大的權勢,多大的風光,如到了部委裏,可調動的資源,特別是錢要少許多。心裏多多少少有些想法。


    “但是來了沒多久,我的想法就轉變了。中央總歸是中央,地方總歸是地方,這裏麵有著本質的區別。我現在感覺,我的歸屬感還是在這裏。”


    金伯榮聽到這裏,趕忙說:“我也覺得,聶書記就是應該呆在中央。地方呆過了,幹過了、搏過了,歸屬還是在中央。”聶川笑道:“兄弟啊,還是你了解我啊。”金伯榮說:“聶書記啊,你的歸屬在中央,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歸屬在哪裏了!”


    聶川收起了笑容道:“兄弟,你那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了?”金伯榮在聶川麵前,不敢有任何隱瞞,如果隱瞞很可能就會失去聶川對自己的信任。如果失去了這方信任,憑借著金伯榮的這份能力,要在江中省地市正職的崗位上混,基本上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金伯榮道:“聶書記,我這人能力差,你是知道的。我原本還以為自己可以搏一搏,但是我現在真的發現自己能力差了!聶書記把我扶上了市長的崗位上,可是我卻把一個大事情給搞砸了。”


    聶川神色嚴重了起來,問道:“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給我說說,不得有任何隱瞞,否則我就不會幫你。但如果你沒有一絲隱瞞,就是再大的事情,我也會使勁全力來幫你!”金伯榮哪敢有什麽隱瞞,將蓄電池項目的事情都說了。


    聶川聽了之後說:“我現在問你兩個問題,你也要如實告訴我。”金伯榮說:“聶書記,你盡管問吧。”聶川說:“這個老板,你或者你家裏人是不是收過他的錢?”


    聶川問得如此直白,簡直是要把金伯榮一劍刺穿。金伯榮猶豫了起來,聶川是自己的兄弟,但更是自己的領導,什麽問題都可以談,但是受賄的問題,能夠跟領導說嘛?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一旦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了。


    但是,他又想,如果自己不說,聶川卻有所察覺了,那該怎麽辦?到時候,那一點信任都消耗殆盡,他還能指望誰?


    聶川也不著急,就是這麽盯著金伯榮,仿佛在等著他做出選擇。金伯榮抬起頭來,看了聶川一眼,下定決心說:“聶書記,我真是該死,管不住自己的老婆,魯可豔收過他的錢。”這麽說了之後,金伯榮就垂下了腦袋,他等著聶川的宣判。


    出乎金伯榮意料的是,聶川卻沒有罵他,反而是點了點頭說:“伯榮,看來,你還是把我當成大哥的。既然這樣的事情,你都肯跟我說,如果我不幫你,我就過不了自己這道坎!”


    金伯榮看到聶川說肯幫助自己,簡直就感恩戴德,說道:“謝謝聶書記,謝謝聶書記。下一步,我該怎麽辦?”


    聶川說:“你剛才不是說嗎?我的歸屬在中央,那麽,你覺得你的歸屬在哪裏呢?”金伯榮一聽說:“聶書記,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回省裏?”聶川點了點頭說:“當初讓你下到市裏去,不過是給你解決一個職級和一個經曆的問題,現在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你為什麽不早點回省裏呢?”


    金伯榮說:“可是,如果我一回到省裏,後麵那個爛攤子該怎麽收拾?難道不會有人等屁股一走,就把什麽都給我挖出來,那該怎麽辦?”聶川說:“所以,關鍵,在你走之前,你還必須向省委推薦一個人,確保這個人,既是省委想用的人,又不會找你茬的人,最好是具有實幹精神,不怕困難,又能對老百姓負責的人!這樣的人,才會把你留下的爛攤子,以務實的辦法去解決掉。”


    金伯榮聽聶川這麽一說,本能地脫口而出:“胡小英!”聶川點了點頭說:“伯榮,你能力其實並不弱,你幹工作的能力雖然弱一點,但是看人和看形勢的能力並不弱。”


    得到聶川的誇獎,金伯榮卻還是惴惴不安,他說:“聶書記,你的意思是,我主動去向省委要求回省裏?”聶川說:“沒錯。你要主動向張強去講,承認自己在工作方麵的一些失誤,表達要回省裏的決心。並把胡小英推薦上去。”


    金伯榮終於找到了出路,說:“聽了聶書記的一席話,我真是感覺醍醐灌頂!等我回到省裏,就好了。”聶川搖了搖頭說:“不,你回到省裏,隻是一個開始。”這話,讓金伯榮更加不解,問道:“還是開始?”


    聶川說:“因為你背後的事情,還沒有結束。你的屁股還沒有擦幹淨。你現在有兩個關鍵性的問題。一個是你拿了人家的錢,既然對方說暫時不會回國,那倒是好事,你要想辦法,把這個事情消化掉,也要隨時緊緊盯著這個問題。另一個方麵,那個爛尾的蓄電池項目,不能讓他就這麽爛下去,你千方百計想辦法,把這個項目轉化出去,那塊土地不能就這麽空著。


    “回到省裏,你要幫助鏡州市去消化那些問題。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金伯榮當然是聽明白了,但是他也頓時感覺自己肩膀上的壓力倍增,事情還遠遠沒有完。但是相比,讓自己受到組織的處罰,甚至遭受牢獄之災,這一切又都顯得無關緊要了。


    聶川說:“伯榮,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詞語。救贖?”金伯榮重複了一遍:“救贖?”聶川說:“沒錯。你現在要走的就是一條救贖之路,把自己以前的過錯都彌補一遍,然後才能有救。”


    金伯榮聽了之後,盡管對這個詞相當陌生,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聶書記,我明白了。”聶川說:“我也會給張強打一個電話,讓你回去之後,盡量安排在省發改委等經濟部門,才有可能去做那些事情。”金伯榮忙感謝。


    金伯榮之後又問了一個感興趣的問題:“聶書記。張強省長已經主持省委工作,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近期會不會升任省書記了?”聶川靠入椅背,思考了下道:“這很難說。”


    金伯榮問道:“很難說?”聶川說:“省書記的競爭很強烈。我聽說,有人正在中央領導和老幹部之間活動,這個人背景很雄厚,是老一輩的子女。”金伯榮一下豎起了耳朵:“有這種事情?那張省長,豈不是也挺危險?”


    聶川說:“張強有張強的優勢,他也是從基層上來的,在多個重要崗位上曆練過,特別是對江中情況非常熟悉,也有自己的工作思路。我也是希望張強能夠當上。但是,張強的對手,也絕對不弱,特別是在老一輩中也很有市場。所以說,鹿死誰手,真的還不知道!但是,不管是誰當這個省書記,對你來說都是一樣,你必須站在張強那一邊。”


    金伯榮本想問“為什麽?”但是一想就即可明白了,自己現在這樣的情況,隻有依靠張強,才能起死回生,如果他不去依靠張強,很容易又陷入絕境。


    金伯榮帶著聶川對他的教導,回到了鏡州市。一到鏡州市,金伯榮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胡小英過來,他說一起吃個晚飯。胡小英很是驚訝,市長會突然叫她吃晚飯去。


    金伯榮又想到蓄電池項目必須有人幫自己做事,而整個南山縣目前還能正常履職的,也就隻有梁健一個人了。金伯榮為此加了一句:“胡書記,你也幫助叫一下梁健書記吧,我們就是隨便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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