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說:“金婧,話不能隨便說啊,你怎麽知道常月不是好女人啊!”金婧性格裏有些倔強的成分,辯解道:“你沒看到宏市長,你不知道,從宏市長的臉上看,他顯然有些喝高了,宏市長平時很少喝這麽多酒的!把宏市長喝成這樣的女人,在我看來都不是好女人!”梁健想,金婧判斷女人好壞的標準,倒也不是全無道理。試想,一個美女把市長灌醉,難道是為了純情嗎?傻子都知道,這裏麵肯定還有其他的目的,但是身在其中的人,卻往往看不出來。“第二春”這三個字,又出現在了梁健腦海裏。也許在宏市長看來,常月是真心喜歡他本人,而不是他這個位置,所以他整個人都顯得青春煥發。當然這些話,梁健是不會在此刻說出來的,否則對胡小英又是一番刺激。胡小英也意識到了,梁健的通話是關於宏市長的事情,輕聲問道:“是關於宏市長嗎?出什麽事情了?”梁健朝胡小英輕輕搖了搖手,表示沒什麽大事。胡小英就走到一邊去了,這會,她已經稍稍平靜下來,酒也醒了不少,回想起剛才的衝動,臉上不由發紅。梁健對金婧說:“這件事情,我也沒有辦法,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宏市長要會見誰,他有這個權力啊。我不可能趕過來,把常月趕出去吧!”金婧似乎特別不喜歡常月,就道:“梁秘書,我真心覺得,這個常月是另有圖謀,我看到她的手提包上麵,別著一個很細微的東西。我從《今日說法》這類節目中看到過,這東西像是那種針孔攝像機。我懷疑,她跟著宏市長進去,就是為了拍攝那些不雅視頻的……”


    梁健覺得金婧有些誇張,就道:“應該不會吧,金婧,你是不是太敏感了?”金婧說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梁秘書,我打這個電話給你,是為了你好,也是為我自己好。如果宏市長這邊真出了什麽事情,你說,對你梁秘書會有什麽好處嗎?對我當然也沒有好處,我就得重新服務一個新的領導。我是真心不希望宏市長在女人身上出問題,這太不值得了!”果然是在領導身邊呆久了,說話也一套一套的,梁健算是被她說服了。梁健說:“那你等著,我馬上過來!”金婧說:“你要多少時間啊?”梁健道:“大概二十分鍾吧!”金婧著急道:“要二十分鍾這麽久,恐怕來不及了啊!”梁健道:“你別這麽急啊,我一邊趕過來,一邊想辦法,如果想到好辦法了,我就馬上給你打電話!”金婧仍舊著急道:“那你趕緊想啊!我等你電話!”放下電話,梁健轉向胡小英:“姐,我得趕緊到鏡州賓館去一趟。”胡小英這回什麽都沒問,隻說:“去吧。另外,剛才是姐不好,我有些失態了!”梁健見胡小英已經恢複了理性,笑道:“不管發生什麽,你都是我姐,永遠的姐。”


    胡小英忽然伸手捧著梁健的臉,把他拉下一點,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謝謝你!”然後,放開了梁健。


    到了外麵,卻奇怪的發現七星島老總康麗,就坐在屋外草坪的一個石椅子上,梁健一看就明白了。康麗其實沒什麽別的事情要處理,隻不過是想給梁健和胡小英獨處的時間。梁健暗道:“這個康麗,就是職業病,難道她還真想促成他和胡小英發生什麽?!”


    康麗見梁健從房間裏出來,就站了起來:“怎麽你這麽快就要走?”梁健笑道:“是啊。如果我不從房間裏出來,你是不是打算在這石頭椅子上,坐一整個晚上?”


    康麗笑道:“我是想試試,前天買的這皮草耐不耐寒,果然還比較暖和。”冬夜的屋外很寒冷,盡管康麗穿著名貴的皮草,應該也是挺冷的。有時候,女人的想法,他真是搞不懂。梁健說:“把你的手伸過來。”


    康麗也不拘謹,大方的把手伸給梁健。梁健一握,說道:“趕緊進屋裏去吧!手都已經冰了!”


    康麗說:“你真不住在這裏了?”梁健說:“不住了。宏市長那邊有事,我得趕緊去。能麻煩你安排一輛車送我嗎?如果不行,我就自己開車。”


    康麗趕緊說:“千萬別,我馬上安排,我們農莊有車。”說著,康麗就拿起了電話,安排了一輛車。梁健說:“那我就先過去了。你再陪陪小英姐吧。”康麗說:“那還用你說,你一走,就是我倆閨蜜的世界了!”


    七星島農莊的一個駕駛員用越野車,送梁健去市區。車子黃色的燈光照在湖濱大道上,一路向前。梁健靠在車窗上,蜷曲的手指摸著額頭,他忽然感覺到,胡小英親過的地方,似乎還略微殘留著熱量。梁健這會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駕駛員猛然一個急刹車。如果梁健沒有係安全帶,恐怕已經被甩出車外了,梁健驚異地轉過身來問道:“怎麽了,有什麽問題?”駕駛員是一個漢子,說話的時候卻帶著點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我憋不住了,今天肚子好像吃壞了。你看我能不能到路邊草叢裏去解決一下!兩分鍾就搞定!”“拉肚子了?趕緊去吧!”梁健說。駕駛員從紙巾盒抽了一把紙巾,跑出車子。梁健腦袋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不正是一個好辦法嘛!梁健拿起手機,打給金婧:“你這裏有瀉藥嗎?”金婧回答:“有啊!”梁健說:“那你聽好了,這招可能管用!”金婧仔細地聽完,問道:“這麽對待宏市長和他的客人,好不好的啊?”梁健說:“這不是為了宏市長的安全嗎?隻能這麽辦了!”


    鏡州賓館。裝潢古樸雅致的房間裏。宏市長坐在書桌後麵,瞧著對麵如花似月的常月,心裏跳動得厲害,但是他盡量壓製激動的情緒,努力平靜地說:“常月啊,你的孔雀舞跳得真不錯。”


    常月嫣然一笑,狡黠地看著宏市長:“宏市長,難道比楊麗萍都好?”宏市長笑說:“反正不會差。”常月說:“能夠得到宏市長這麽高的評價,我真是心花怒放了。不過,今天我來宏市長這裏,並不是為了跟宏市長談跳舞的事情。宏市長……”


    常月的這一聲“宏市長”,叫得宏市長全身都酥麻了。


    酒精在血管裏流轉,如花美眷又在身邊,酒和美女,向來是讓男人繳械投降的殺手鐧。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講的就是這個吧。


    宏市長眼睛盯著常月:“那麽為了什麽?”常月又是勾魂攝魄地一笑:“如果宏市長讓我過去,坐在你那裏,我就告訴你是為了什麽!”


    宏市長的座位盡管寬大,但也容不下兩個人坐啊,常月就隻能坐在他的腿上了。想到這一點,宏市長的血脈更加上湧。


    宏市長暗暗吃驚,自己盡管萬般克製,但在這個尤物一般的常月這裏,似乎毫無用處。宏市長說:“那你過來吧。”


    常月多情地一笑,站起身來,堪堪一握的水蛇腰,峰巒起伏的女兒身,就在站起來的瞬間,盡數展露,怪不得連宏市長都難以把控。


    常月走去宏市長那邊的時候,眼角不易察覺地在自己的坤包上瞥了一眼。


    常月隨身攜帶的坤包,這會正擱在沙發上,坤包上別著的一個難以察覺的黑色小物件,正對著他們倆。這個小物件,目前正處於打開的狀態,將常月和宏市長的影像盡數攝入其中。


    對此,宏市長毫無察覺,宏市長隻是盯著妖嬈走近的常月,手即將觸及這弱柳扶風的腰肢。


    常月來到宏市長跟前,身子一旋,即將落到宏市長的腿上,一切即將從這一刻開始。


    “篤篤、篤篤”=突然響起了敲門之聲。


    常月和宏市長都是一驚。


    常月一扭腰肢,趕緊回到了座位上,嘴中問道:“誰啊?”


    宏市長也被驚住了,幸好門是關著的!宏市長趕緊問了一句:“是誰?”


    話問出口,連宏市長自己都感覺出,自己的聲音裏少了平日裏的那份淡定和從容。


    專職服務員金婧的聲音傳了過來:“宏市長,我是金婧,我給你們沏了紅茶,可以醒醒酒。”


    宏市長和常月互看一眼,宏市長隨即要站起身來,去開門。常月搶著說:“宏市長,你坐著,我去開門。”


    常月來到門口,開門接過了常月端來的紅茶,對金婧說:“宏市長說了,如果宏市長不喊你,你就不用過來了。”


    金婧很聽話、很服從的點了點頭,說:“是。”


    常月把門關上了。


    金婧在門口站了一會,才離開,心中對這個妖冶的常月很是不滿。俗話說,漂亮女人之間是互不待見的。金婧暗道:“呆會有你的洋相出。”


    常月進了房間,對宏市長說:“宏市長,你這個服務員真是沒禮貌,你有客人在,她還擅自進來。”


    宏市長平時對服務員金婧還是挺滿意的,就道:“也許,她也是想得周到,見有客人在,就沏了茶送過來。既然茶已經沏好了,你就喝一口吧。”


    常月因為喝了酒,的確有些口渴,但由於對金婧不滿,並不想喝她的茶,便說道:“我不渴,你喝吧。”


    宏市長便喝了一口茶,對常月說:“剛才,我好像聽你對金婧說,讓她別再過來了?”常月說:“是的,我不想她來打擾我們。”


    宏市長說:“那你還坐在那邊?”


    宏市長這句話,重新勾起了常月臉上的媚笑,她又站起來,走向宏市長。宏市長盯著猶如嫦娥一般的常月,全身的細胞一下子興奮起來。


    然而,就在常月來到身邊,宏市長忽然感覺肚子不對勁:“常月,不好意思,你等等,我感覺肚子有些不舒服。”


    常月問道:“怎麽了?”


    宏市長說:“可能吃壞肚子了,我去一趟洗手間。”


    宏市長這趟去洗手間,就沒個完了,他的確是拉肚子了。一個小時之內,連續拉了四次,到了晚上十二點才算消停。但由於拉肚子,宏市長和常月之間的親密氛圍一掃而空。


    常月的滿盤計劃,也被全部打亂。常月看著因為拉肚子,而麵色微微有些蒼白的宏市長,隻能作罷。


    常月告訴宏市長要好好休息,宏市長因為身體不適,也就不再遠送。


    常月從宏市長的貴賓樓出來的時候,向樓上不滿的瞧了一眼。這已經是她第二次來到宏市長房間,卻兩次都未能如願。作為一個女人的敏感,讓她覺得,背後似乎有一個高人,一直在跟她對著幹,每次都把她的計劃打亂。


    這麽想時,常月的目光一溜,在園林式賓館之內掃了一眼,她似乎感覺那邊樹叢之中,藏著什麽人。但由於是一個女人,也不敢往那邊走。隻好悻悻離開,出了賓館,停在不遠處一家銀行外麵的車子,就亮起了燈,朝常月行駛過來。


    梁健從賓館樹叢出來,手機一亮,是金婧發來的短信:“已經走了。”梁健回了一條:“好。”


    既然已經沒事,他便不再上樓。慢悠悠地走出了賓館大門,他已經讓七星島農莊的駕駛員回去了,自己隻有打車。


    梁健在打車的時候,忽然看到五十米外停著一輛車,不過他沒有太在意,賓館旁邊停著車也正常。


    當梁健上了車後,那輛車中的男人說:“果然是梁健,是宏市長的秘書。”


    常月說:“看來,都是他在背後搗鬼,我們的計劃才實施不了。”


    周其同道:“這家夥不好搞。”


    常月說:“我會把他搞定的。”常月看著那輛遠去的出租車道。


    在七星島農莊,胡小英和康麗窩在沙發之中。胡小英說自己還睡不著覺,想讓康麗陪她說說話。


    康麗就打趣地問:“小英姐,剛才你們倆之間,真沒發生什麽?”胡小英橫了眼康麗:“康麗,你在說什麽啊!梁健是我下屬,現在又是我的小弟,我們之間,怎麽可能發生什麽啊!”


    康麗拿眼睛瞄著胡小英:“小英姐,可是我覺得,你可以考慮收了這個小弟,你一個女人,如果有了他,空下來的時候就不會這麽空虛寂寞了!”


    都說,女人在一起,話題不是衣服,就是男人。胡小英和康麗雖然是女強人,但也不例外。


    胡小英瞪著康麗說:“我並沒你說的那麽空虛寂寞,如果要收,你自己收好了。”


    康麗也不客氣:“這可是你說的,哪天真被我先收了,你可別後悔,也不許跟我搶啊!”


    “誰跟你搶!有本事你去收啊!”胡小英感覺和康麗在一起的時候,她才像個女人。但畢竟她還是一個區委書記,幹部的烙印在身上,盡管跟康麗在一起,她還是有所保留,就對康麗說:“好了,謝謝你陪我說話,我現在有點睡意了,想休息了。”


    康麗也不拖泥帶水,隨即站起身來,不再玩笑:“好吧,這是你第一次住在我們七星島農莊,祝你做個好夢。”


    回到自己住處,衝了個熱水澡,總算把侵入骨子裏的那種寒氣衝掉。


    鑽進被窩,梁健又想到了胡小英,想到了她站在窗口時那美好的身影,此刻,她應該已經在農莊熟睡了吧?這麽想著,梁健倒是一時半會兒睡不著了。


    腦袋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問題,就是周其同這次在拆遷工作上,為什麽變得如此主動,要去省委組織部做幹部三處處長的工作?像周其同這樣的人,如果沒有好處,他是沒有動力的。這裏麵肯定有情況。


    周其同會不會拿公家的錢,去討好幹部三處處長?周其同隻要稍稍給趙家抬高一下補償標準,那可就是幾十萬的來去,人家三處處長,肯定會念周其同的情。


    但如果隻給趙家提高補償標準,剩餘的人家,難道不會反?到時候,會不會把局麵搞得一發不可收拾!


    原本這些問題,都不該是梁健考慮的,但宏市長吩咐過梁健,讓他跟進拆遷情況,更何況這事情,跟胡小英有直接關係,他不得不操心。


    梁健很想馬上給胡小英打電話,告訴她自己的猜疑,可一看時間已經過了淩晨兩點,他就把這些念頭壓了下來。午夜之後,人如果還處在興奮狀態,就很難入睡了。梁健一夜沒有睡好,估計入睡的時間已經四點左右,七點鍾又被鬧鍾鬧醒了。


    第二日,胡小英又召集了拆遷領導小組開會,既然宏市長已經同意了周其同去省委組織部做工作,她也就不好阻止了。拆遷領導小組其他成員也沒有阻止。就這麽通過了。


    梁健打電話給胡小英的時候,她的會議剛剛結束。梁健把自己的疑慮告訴了胡小英,胡小英說:“拆遷領導小組已經同意他去省委組織部了!況且這是宏市長同意了的事情。我也不好阻止。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梁健想到這事,總有些隱隱的不安,但一時半會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隻能說:“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看看他去省委組織部,能協調出個什麽效果來再說吧!”


    周其同坐著專車去了省城,他根本就沒有去省委組織部,在半途就給省委組織部幹部三處處長趙勤打了電話。趙勤接起電話後,周其同就說:“趙處長啊,你們家拆遷的事情,我已經幫您搞定了,價格就按照你們提出的三百八十萬。”


    趙勤對於老家拆遷的事情,一直關注著,但作為省委組織部的處長,他是真不好意思出麵。幹部三處處長實權挺大,但畢竟隻是一個處級官員,省裏麵動不動就是廳長,趙勤必須還得上一個層麵,才能成為副廳級幹部。


    如果他出麵幹涉太多,基層感覺壓力太重,一封舉報信到省委書記、省長那裏,可能就會讓領導對他產生看法了,對於他的升遷沒半點好處。因此,他曾經給自己的同學周其同打了電話,縣官不如現管,讓他幫自己多爭取一點拆遷補償,“反正都是國家的錢,給誰還不是給啊!”


    周其同欣然應允,畢竟人家是省委組織部的處長,對於周其同的升遷大有好處。如今周其同給趙勤報去了喜訊,趙勤聽了當然非常開心,就說:“周區長,你來省城,我請你吃飯。”


    周其同說:“哪能讓你請啊,我們基層來的同誌想請領導吃個飯都難呢,趙處長給我一個機會吧,晚上在東湖南山路的夜宴酒店,我請你。告訴你,晚上會有美女哦!”


    別人替自己辦事,還請自己吃飯,趙勤本就高興,這會聽說有美女在場更是興致勃勃。那天晚上,周其同帶著常月和趙勤一起吃飯。趙勤一邊瞄著常月,一邊連連誇獎周其同會辦事。酒自然喝了不少,都是茅台。


    臨了,周其同提醒趙勤:“這次,涉及到我們海歸創業園的拆遷,剩下的釘子戶還有8戶,他們的補償跟趙處長你們家是不能比的,我們打算還是按原定計劃補償給他們,不增加。所以,請趙處長你們家先拆,另外補償款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就跟他們說按照原來的補償協議,別說我們區給了額外補償,否則老百姓說不定會鬧起來!”


    趙勤酒已經喝高,滿口答應:“這點我當然懂,我會給我老爸老媽叮囑好的,總不能給我們周區長添麻煩吧!”


    在省城寧州美酒佳人、醉生夢死的度過了一晚,周其同回到了鏡州市,首先跑到了宏市長辦公室。他如今去宏市長辦公室,都不需要經過梁健的引導了,有些橫衝直撞的架勢。


    梁健也不阻攔,因為宏市長根本就沒在辦公室,正在小會議室跟幾個副市長開碰頭會。看到宏市長沒在,周其同才悻悻轉到了梁健的辦公室。


    梁健也沒主動理他。周其同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這麽橫衝宏市長辦公室,不符合市府辦的規矩,就微微放下了身段,問道:“梁秘書,宏市長不在?”


    梁健也不給他好臉色:“宏市長在開會。你坐著等一等吧。”周其同就在一邊等著,梁健吩咐副處長陳輝給他倒了一杯水,就自顧做自己的事情,不再理會周其同。


    梁健這時候體會到了在市級機關和在區級機關的不同,在區裏周其同這個區長,就能算得上是土皇帝,誰見了不恭恭敬敬的主動問候?可到了市級機關,特別是兩辦,區長也得低三分。想到以前,周其同和朱庸良曾經一心想陷害自己,梁健覺得如今這樣也夠解氣的。


    不過,梁健也意識到,最近周其同正在逐步接近宏市長,這是他不得不警惕的事情,為此,他一直在等待,在觀察,在謀劃,不能讓周其同贏得宏市長的全部信任,否則周其同肯定會利用宏市長的權力實施他的陰謀。到時候,梁健和胡小英都得遭殃。


    梁健試探地問道:“周區長,聽宏市長說昨天你去了省城?”周其同說:“是啊,去省委組織部了。”梁健問:“事情進展順利吧?”周其同掩飾不了興奮:“比想象得都要順利,事情已經解決了。我這會是來向宏市長匯報的。”


    梁健又道:“那麽補償標準,沒有降低,都滿足了釘子戶的要求?”周其同被如此問,顯得有些為難:“差不多吧。不過,隻就他們一家滿足要求,其他的釘子戶我們就按照我們的標準來了。這總比滿足所有釘子戶的要求好吧!”


    梁健這會已經完全明白,其實周其同此次去省委組織部,無非是以征地拆遷這種變相的方式,去給省委組織部的幹部處長送了一筆禮金!梁健心道,這個周其同果然是老奸巨猾,用公家的錢給自己的升遷打基礎。


    宏市長會議開好了,回到辦公室,梁健領著周其同進去。倒了一杯水之後,梁健就出來了。周其同要匯報什麽,梁健也大體了解,肯定是來為省委組織部之行邀功來了。


    下班之後,梁健坐宏市長的專車,送他回賓館。宏市長似乎不在意地問道:“周其同這趟去省委組織部的成效還是明顯的。趙家已經同意主動拆遷了,隻要趙家一拆,其他八戶釘子戶會看樣學樣,也會跟著拆,我們的拆遷進度基本上能夠趕上孔主任對我們提出的要求了。”


    梁健心裏卻不這麽想,這會他決定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宏市長,我有一個擔心,不知該不該說。”


    宏市長目視前方的路麵:“說吧。”


    梁健說:“我擔心以這種方式把趙家擺平,會引發其他釘子戶的不滿,甚至會引發已經簽約農戶的不滿,到時候就跟捅了馬蜂窩一樣,不可收拾。”


    不知是車子顛簸的原因,還是宏市長認可,梁健從後視鏡中,看到宏市長在微微點頭。接著就聽到宏市長說:“我也擔心過。不過,周其同說,他敢保證,趙家不會把他們得到的補償標準,告訴其他釘子戶,他們會說,拿到的隻是差不多一半的錢。這樣的話,應該不用過於擔心了。”


    看來宏市長對周其同還真是放心,梁健盡管有所保留,也不再多話。有時候,領導已經形成了既定想法,你無法扭轉,那麽把你的建議說了,也算是盡責了。


    送宏市長回去之後,梁健也回了租房。


    這段時間每天在外麵的時間比較多,梁健今天不想再外出了。到了家,他就取出了專門用於鍛煉的阿迪達斯背包,裏麵是運動衫和跑鞋。梁健駕著車去了體育館。


    以前朱懷遇還是體育局副局長的時候,曾送給他幾張體育館的健身卡,梁健還真沒怎麽用過。今天,忽然來了興致,梁健想去鍛煉一番。


    到了體育館,剛要去納美健身中心跑步,電話響了起來。梁健一看,竟然顯示的是:柯平。


    梁健想起,幾天前的一個晚上,梁健打過電話給柯平,目的是想讓他幫忙,給駕駛員小劉在《江南詩刊》上麵上一組詩,當時柯平沒有接電話。過了那個點,梁健竟然也把那個事情給忘記了,駕駛員小劉的詩歌倒已經發在了梁健的郵箱了。


    梁健趕緊接起了電話,客氣地道:“柯老師,你好!”柯平沉穩的聲音傳了過來:“梁健,你好。很不好意思啊,前兩天你打過電話給我,當時我正在閉關創作,就一直沒開手機。今天打開一看,不好,梁健打過電話來嘛,我想,該不會誤了大事吧,就趕緊給你打個電話。”


    聽到柯平這麽熱情的話語,梁健心裏的顧忌頓消。梁健說:“柯老師,你太客氣了。我也沒什麽大事,主要是好久沒有聯係了。想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算來,梁健最近一次跟柯平碰麵,也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他還在十麵鎮當黨委委員,那次是黨員活動,三月下揚州,此後梁健調去區委組織部,又調市府辦。這麽想來,短短兩年,自己的變化還真不小。


    對很多基層幹部來說,兩年可能是紋絲不動、虛度年華,梁健卻已經從一個鄉鎮小副科,變成了市長秘書,這也不能不說是一種幸運。這麽想,很多事情都能想得通了,隻要去認認真真、開動腦筋把當前工作做好就行了,其他就不用多管了。


    柯平說:“也是啊,我們也真是好久沒有見麵了,老弟,你最近工作有沒什麽變動?”


    梁健把這兩年來,自己的工作變動跟柯平說了。柯平聽了很是高興:“看來,我這個老文人,以後也會有一個大領導忘年交了。哈哈,你還記不記得,當時在揚州我們分別時,我對你說過的一番話?”


    梁健當然依稀記得,當時在揚州,兩人對於當官好像有過一番討論,梁健說道,當官要有主見。


    柯平那時聽了說:“這話說得好。我以前一直很擔心,你到官場混,是莫大的浪費,我一直以為官場都是些權力欲望強大的人,才能混,而你是比較理性的那種人。但剛才聽你說‘做官要有主見’,我想,我可以放心了。因為你已經悟到了一些做官的深層次道理。希望下次再見到你時,你的主見已經實現了一部分。”


    柯平問道:“如今,你的那些主見應該已經實現一部分了吧?”


    梁健很是慚愧:“雖然,如今我已經是市長秘書,擔任的是處長職務,可我發現,自己的主見一點都沒有實現。整天忙忙碌碌,幹得都是服務領導的活,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實現自己的想法!”


    柯平說:“我看,這主要是因為你一直沒有擔任過主要領導,你擔任的都是服務性的崗位,等你以後當了主要領導,就能實現一部分的‘主見’了。到時候,我去看你。”


    梁健原本還擔心,柯平不喜政治,但如今看來,柯平似乎對他的政治前景很是關心。梁健就道:“謝謝柯老師的吉言,我會努力等到這一天的。”


    柯平說:“老弟,這次打電話來,還有其他什麽事,需要我做的嘛?”梁健心想,柯平畢竟比自己年長,過的橋比自己走的路要多,知道自己肯定有什麽事情找他。


    梁健也就不繞彎子,說:“柯老師,我身邊有一個人愛好詩歌,他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夠在《江南》詩刊上發表詩歌,一直求著我幫忙,這個人對我很重要,可是我找不到其他的人幫助,隻好……”


    柯平打斷了他的話,笑說:“梁健,你這個電話打得也真是太巧了。就在上個星期,《江南詩刊》的主編找到了我,讓我負責《江南詩刊》中“新新詩人”的組稿,一次要介紹五位詩人,每人十五首詩歌,我已經找到了4個人,還正缺少一個呢!這個名額,就讓給你介紹的人吧。”


    梁健忙謝:“那真是巧了,柯老師,太謝謝了。”柯平道:“這有什麽好謝的,是你給我介紹了一個詩人嘛。”梁健說:“不過,我介紹的人,詩歌寫的到底怎麽好,我還真判斷不出來。”柯平說:“現在的詩歌,就是分行的句子,沒有統一標準。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反正我給他發出去就算了。這算是我第一次利用職務便利幫你吧,也是最後一次。”


    梁健笑道:“就這一次。”梁健又說了些邀請柯平來鏡州玩的事情,柯平說:“剛才我已經說過了,等你當了一把手,我就過來,不管是哪裏的一把手,我準過來打擾你。”


    梁健心裏沒底,輪到自己當一把手,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不過柯平既然對自己寄予厚望,他也不便說喪氣話,就道:“那好,到時候,我一定打電話給您。”


    當天晚上,梁健就將駕駛員小劉的詩歌郵件,轉發給了柯平,並給小劉打了個電話,說幾天後發表。小劉原本就一直在等著梁健的消息,聽到梁健說,自己的詩歌馬上就要在《江南詩刊》上發表,興奮得幾乎一個晚上沒有睡覺,在心裏默念了一百遍梁健的好。


    第二天,宏市長開會的間隙,梁健到車上取東西,駕駛員小劉就拉住梁健:“梁秘書,如果以後,人家認可我是一個‘詩人’,那都是梁秘書你一手栽培的。我會永遠記得你的好,有什麽事情,你盡管吩咐。”


    梁健說:“小劉,你客氣了!”小劉說:“梁秘書,我跟你說的是真話,你可以完全信任我,不管什麽事情,你盡管吩咐。”梁健朝小劉看了眼,點了點頭,回到了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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