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新江道:“沒關係。兄弟,我看好你,隻是你的運氣還沒來,一旦你的運氣來了,就會鴻運當頭的。要不中午來兄弟這裏喝點酒,我給你消消愁。”


    梁健道:“消愁就免了,喝酒倒是真的。”


    樓新江道:“來吧。我叫上費新。”


    中午在樓新江家裏喝酒,三個人喝了兩斤酒。下午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可幹,梁健幹脆就在樓新江家的靠椅上休息,這一休息就到了傍晚。


    樓新江雖喝了酒,卻仍舊到村裏上班,傍晚才回來了。梁健對樓新江的老婆說:“大嫂,新江哥還真夠敬業的,喝了這麽多酒,這下午還去村裏上班?”


    樓新江老婆說:“他就這樣,他是跟茅阿寶耗上了,他說他不當上村支書不罷休。所以,平時他家裏的產業都扔給了我,他呢按時上下班,不想讓茅阿寶說三道四的。”


    梁健道:“這點我還真得跟他學學。”


    樓新江老婆說:“學什麽學啊?你看他不管家裏事,把我給累得!”


    正說著,手機響了起來,一看竟然是項瑾的電話。


    項瑾道:“晚上一起吃飯吧?我老爸來了。”


    梁健沒想項瑾老爸說來就來了,還沒什麽準備,急道:“你老爸來啦?咋不早點告訴我啊,我還得訂位置呢,農家樂挺鬧的,不一定能訂得到哎……”


    項瑾道:“沒事,不用訂了。有另外安排,你過來就行了。”


    梁健用涼水洗了把臉,總算清醒了過來,駕車往鏡州城裏趕。


    項瑾已經等在了樓下,梁健停下車快步過去,沒見到項瑾的老爸,他問:“你老爸人呢?”


    項瑾道:“他已經在飯店裏等了。”


    梁健道:“哪家飯店啊?”


    項瑾道:“皇家。”


    梁健道:“這家飯店是我們鏡州星級最高的飯店了,我們走吧?”心道,這次可要大放血了。


    項瑾點了下頭,向那一邊的保鏢幹寶招了下手,保鏢幹寶點了點頭,鑽進了自己汽車。


    梁健問坐在副駕駛上的項瑾:“飯店裏,你老爸一個人,還是另有他人?”


    項瑾道:“不可能一個人。他這人,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梁健道:“那還有什麽人啊?”


    項瑾:“我也不知道,去了就知道了。”


    梁健:“你們父女聚會,我去合適不合適?要不我載你到那裏,我撤算了。餐費和住宿我會結的。”


    項瑾:“他特意說要請你去,請客恐怕已經輪不到你了。”


    梁健想,他老爸位高權重,到了鏡州估計有人搶著請客了:“會不會是鴻門宴?”


    項瑾笑道:“他有什麽需要設鴻門宴害你的?”


    梁健:“不是害我,是讓我放你走。”


    項瑾轉過腦袋:“你有綁架我嗎?我不是自己要留下來的?”


    梁健:“當初,是你自己要留下來。可現在,如果你這就要走,還真有些不同意。我家裏是什麽地方,豈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項瑾道:“你家裏是龍潭虎穴?”


    梁健道:“我家是魔洞鬼窟。”


    項瑾:“沒看出來。”


    車子到了皇家飯店門口,梁健找了車位停下來,然後與項瑾走向飯店門口,轉而又看了看保鏢幹寶:“他一起吃嗎?”


    項瑾:“應該不會。”


    梁健與項瑾一起通過旋轉門時,突然從身後趕上兩個人,其中一個年輕人嘴裏嚷著“不好意思,讓讓、讓讓”,為身後的一個中年人開道。


    由於他們走得太急,年輕人的肩膀撞到了項瑾。項瑾腿腳初愈不久,站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梁健趕緊用雙臂將她摟住,才不致於跌倒。


    梁健火道:“喂,你怎麽走路的啊?”


    年輕人隻是朝梁健橫了一眼,“我們有急事。”


    項瑾道:“有急事也不能撞人吧?”


    年輕人道:“你們也不看看形勢!”


    項瑾也火了:“走路要看什麽形勢!”


    身後有人道:“不好意思,他走得有點急了。不好意思。”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人,五官端正,中等偏高身材,走路穩健,臉上露出一絲焦急,跟著年輕人開出的道路往前走,嘴中說道:“在二樓是吧?我們不坐電梯,走樓梯。”


    年輕人道:“好!”還朝梁健他們不屑的瞥了眼:“這些人都不看看身後是誰?”


    中年人卻道:“路是大家走的,不要惹事。”


    項瑾瞧著通過邊側樓梯上樓的兩人道:“挺囂張啊?”


    梁健認出了中年人是誰,中年人是鏡州市現任市長宏敘,梁健不僅僅在鏡州新聞和鏡州日報上見過宏敘,梁健還見過宏敘的“真身”。一年前宏敘到十麵鎮調研過,時任十麵鎮黨委書記黃少華匯報,梁健在會場上做過記錄。


    梁健道:“那中年人是鏡州市市長,後麵應該是他秘書。”


    項瑾道:“市長倒還和善,秘書卻狐假虎威,連一般的禮節都不懂。他真不該找這樣的秘書。”


    梁健道:“很多領導的秘書,比領導本身來的還囂張。”


    項瑾:“今天我老爸來,不跟他們計較,否則也讓他們出出醜。”


    邊上來了一位服務生,“兩位是不是207包廂的客人?”


    項瑾道:“沒錯。你怎麽知道?”


    服務生微笑相迎道:“包廂的主人讓我來看看一對年輕人到了沒有,我想應該就是你們。”


    項瑾道:“那你帶我們去吧。”


    服務生在前麵引導,他們上了二樓,過了通道,來到了207包廂。這是在最東邊角落裏的一個包間,與外麵那些包間相隔了一道象征性的拱門,拱門有些歐洲複古浮士德風格。拱門雖是象征性的,卻將外麵的喧囂與裏麵的寧靜隔離了開來。


    服務生輕輕推開了門,說了聲“請”。


    梁健和項瑾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梁健就覺眼睛刺拉拉的難受,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樓下衝撞他們的年輕人,接著他就看到了市長宏敘。他的眼神有些晃,這一晃,他又瞧見了市委書記樸正。


    市委書記、市長,這些人物,他一般都是在新聞媒體上看到他們的尊榮,很少看到他們的真人,即便看到,也是在調研中遠遠的觀望,或是聽他們在台上侃侃而談。這回出現在同一包廂中,他就覺得有些意外,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包廂。這些大人物都圍著一位中年男人,像是在閑聊,又像是在主動介紹什麽。


    邊上忽然有一個女中音說道:“這是項部長的千金吧,還有我們梁健吧,你們來啦?”


    梁健拿眼一瞧,竟然是區委書記胡小英。這下他真如墜雲裏霧裏了。


    從市到區的主要領導都齊集皇家酒店207包廂,情況很不正常啊。


    剛才那些大人物都隻顧圍著中年男人說話,對進來的人毫無察覺。這會聽到胡小英這麽一說,都轉過了身來。


    “哦,項部長的千金來啦!”那些人嘴裏道。


    中年男人方臉闊額、耳垂很大,額頭上三條深深的皺紋給人第一印象很深。見到項瑾,眼中露出慈愛、想念和生氣交織的複雜情緒,這些情緒僅限於眼神中,並沒有表露到表情上來。梁健想,這位被稱為“項部長”的,應該就是項瑾的老爸了。


    “項瑾。”中年男人道。


    “老爸。”項瑾叫了聲,但並沒有走過去,好像還在生他老爸的氣。


    這時候,隻有宏敘的秘書,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白一陣,先前他衝撞了他們還不肯道歉,這會他似乎感覺情況有所不妙。


    宏敘私下裏橫了秘書一眼,秘書低下腦袋,不敢看領導。


    宏敘果然老道,趕緊一步跨到前麵,看著中年男人道:“項部長,你這位千金,長的可真是天生麗質啊。我們在下麵已經見過麵,我秘書小陶,眼睛都發直了,差點還撞了令千金。真是抱歉啊。”


    宏敘這席話,算是為了他們先前的無禮道歉。這麽說時,陶秘書的腦袋耷拉得更低了。


    項瑾道:“小陶秘書眼睛發直,恐怕不是因為我長什麽樣,而是我擋了領導的路……”


    宏敘這回不知該如何說了,他秘書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中年男人道:“恐怕是我那女兒撞到你們了吧,我這女兒性格跟男孩子一樣,大大咧咧的,很不計較細節。”


    項瑾父親的圓場,讓宏敘找到了台階:“哪裏,哪裏,我看令千金是既有男孩子的活潑,又有女孩子的溫婉……”


    市委書記樸正道:“我們先別站著說話了,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上桌吧?”


    項部長說:“好好。”然後轉向梁健,“這位就是梁健?”


    梁健朝他點了點頭說了聲:“項部長你好。”


    “梁健?”市委書記樸正聽到項部長提起,就回頭瞧了眼梁健,問道,“梁健是?”


    區委書記胡小英馬上道:“梁健是我們十麵鎮的幹部,是項瑾的好朋友吧?”


    市委書記樸正道:“哦,好好,那請坐,請坐。”


    秘書小陶低聲對宏敘道:“宏市長,我到下麵去吃了。”


    一般情況下,秘書都不跟領導同席,宏市長道“好”。


    沒想到市委書記樸正道:“小陶,今天你就一起用餐吧。你看,今天就我們這幾個人,我老了,喝酒每況愈下,你們宏市長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今天項部長來,不陪好酒哪能行啊?今天你要幫助多敬敬酒,知道了嗎?”


    陶秘書朝宏敘看了眼,似是征求意見,宏敘道:“聽書記的,小陶,你幫助多敬幾杯酒,項部長可是海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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