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摔倒的時候,司冰還記得先護住她的頭,另外一手撐在沙發外側,避免她磕到茶幾。


    海子遇躺在沙發下,怔怔看著方的人,兩人四目相對,呼吸交纏。


    “我要去。”她先開口。


    司冰讓開,活動了一下剛才砸到桌子的手腕,“沒事吧。”


    “沒什麽,我先去休息了。”海子遇理了理衣服。


    “子遇。”


    三年後再次聽到這聲音從清瘦的男子嘴裏說出來,她不動,手臂搭在樓梯欄杆。


    司冰站在她身後朗聲說道:“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你選他還是我?”


    窗外雨聲小了,所以能夠將她的話聽得十分清楚,“如果再給我一個選擇,我希望從來沒有遇見你。”


    那天晚後,兩人再也沒有單獨在同一個屋簷下出現過,看著兩人現在這個樣子,所有人都覺得,那些曾經都已經永遠成為過去。


    兩個月後,光潔明朗的茶室,徐浩然和司冰各自坐在一端,手裏的棋子半天才落下一枚。


    “我聽一涵說,子遇要移民去溫哥華?”徐浩然將黑色的棋子落下,而後靈巧的拿了幾枚白子。


    司冰應了一聲,手裏的白子卻遲遲沒有落下,反而被窗外一孩子吸引了目光,索性抬頭看向窗外。


    徐浩然幽幽道:“當初我和你說過,沒有人會永遠停留在原地等著你,兩個人恰好同時喜歡對方,這是世界最美妙的事情,有多少人一輩子求而不得,你卻得而不要。”


    司冰將白子落下,“那時候的她還很年輕,過早定性於她來說不公平,她有權利在眼界寬闊後再進行選擇。”


    後者哈哈大笑,“那說明你還不是很喜歡她,真正的愛人哪裏還想給她選擇的機會,巴不得在對方毫無察覺,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立刻牢牢鎖在身邊。”


    “我不願意。”


    “所以你現在隻能失去。”


    兩人沒再多說,一盤棋卻下得亂七八糟,還未分出勝負,司冰便起身告辭,徐浩然若有所思的看著離開的清瘦背影,手裏的黑子落下,“又是一出悲劇。”


    葉家,當天晚飯時候,海子遇一副心事不寧的樣子,碗裏的羅宋湯盛起來又放下去,放下去又盛起來,半個小時過去了,湯沒有淺多少。


    “抱歉,我已經吃飽了,先離開。”她起身匆忙往樓走去。


    “這孩子怎麽了?”海卓軒看著沒怎麽動過的食物疑惑道。


    葉初晴道:“這兩日似乎聯係不俊凱,這小丫頭正擔心呢。”


    房間裏,海子遇又給王俊凱打了一個電話,依舊是關機狀態,這在之前都是沒有的。她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在房間裏又沒辦法抒發,索性拿著泳衣去泳池。


    泳池是空的,有傭人在裏麵清洗池壁,她心裏焦急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出來,訓斥著傭人為什麽偏偏這個時候清洗泳池。


    傭人從來沒有看見她發那麽大的火,嚇得話也不敢說,站在空的泳池裏手足無措,另外一名傭人趕緊把管家找來。


    “大小姐,”司冰道:“泳池一直是這個時間段清洗的,這個作息時間表已經維持了5,6年了,您應該知道的。”


    海子遇也知道是自己問題罵錯了人,低頭匆匆說了一句,“我回房間了。”便走了。


    回到房間,她不爭氣的哭了起來,聽見敲門聲,一時半會哭意又止不住,隻好不回應。


    門外的人過了一會便停止敲門,司冰的聲音響起,“大小姐,您的手機落在泳池,放在外麵,請記得來拿。”


    海子遇等聽不見聲音的時候才開門,低頭彎腰去撿放在地的手機,一隻手截住她的手腕。


    “為什麽哭?”司冰一直站在門口,見她淚眼婆娑,便深深皺眉。


    海子遇拿著手機返回房間,“不用你管,我什麽事都沒有。”


    司冰被拒之門外,他深深的望著門板,仿佛這樣能夠看見裏麵的情況。抬腳下樓,本來要繞到管家室的腳步在聽到客廳裏的談話聲後停了下來。


    “王先生還是沒有消息嗎?今天我看子遇都沒有什麽精神。”丁依依著急,這好不容易定下來了,看樣子可別又出什麽事。


    “是啊,俊凱孩子不會這樣的,之前在溫哥華我和他相處過一個月,這個人挺靠譜,我相信子遇和他會得到幸福的,我擔心的是會不會出了什麽事。”葉初晴也很擔心,歎息聲不斷。


    次日,海子遇懨懨的到午才下樓,傭人給她端來早餐,正吃飯的時候,其一名傭人走進來對另外一名傭人道:“管家請假不在,今天我也有急事想請假可怎麽辦?”


    “管家請假了?”海子遇問,後者點點頭,“昨晚吩咐完工作走了,我看他手裏還拿著護照呢。”


    吃完早飯,海子遇又給男朋友打了個電話,依舊是關機的狀態,她煩躁的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點亮火機,看著微動的火苗又猶豫了會,隨後把嘴裏的煙抽出來放進煙盒裏,然後將整盒煙都丟進了桌旁的小簍筐裏。


    溫哥華,看著兩名哭泣的老人,司冰道:“瑞士滑雪?下落不明?”


    王母哭著點頭,還沒說話已經泣不成聲,他們家這一個寶貝孩子,現在可怎麽辦?


    王父接過話,他堅強一些,但也很明顯神情沮喪,“他朋友要結婚了,所以邀請他去瑞士滑雪作為單身派對,但是沒有想到遇到了雪崩,現在還下落不明,我們回來等消息,等我把這邊工作交接好,再去瑞士等著。”


    說著,這頭發已經發白的儒雅老者也承受不住,粗大的手掌捂著麵頰,眼淚沾濕了手指縫隙,他沙啞道:“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沒事,今天打擾了。”司冰往外走,身後傳來王父的聲音,“對了,請問您是哪位,我兒子從小在溫哥華長大,似乎沒看過您。”


    他轉頭朝對方點頭示意,“我隻是一個管家而已。”


    瑞士


    巴基斯坦司機喋喋不休,“你別是來滑雪的吧?別來了,你還不知道最近雪崩,埋了十幾個人,現在這些人也不知道是死還是活,這件事要弄不好啊,政府當局可遭殃了。”“謝謝,在這裏停著可以了。”司冰掏出美元遞過去,“抱歉,我有急事沒辦法去換法郎或者歐元,美元是否可以。”


    巴基斯塔司機道:“這樣你虧了啊國遊客。”


    “沒關係。”後者將美元遞過去,下車,忽的又被叫住,“國兄弟?”


    巴基斯坦司機雙手握著,用生硬的一個一個字說,“巴基斯坦,國都是好兄弟。”


    司冰朝他笑笑,隨後走到發成雪崩的滑雪場,滑雪場已經全部被封鎖,在門口有巨大的橫幅,一些遊客站在滑雪場外,顯然是特意來了,但又發現進不去。


    “抱歉,這裏暫時不開放。”一名白人走過來用英語說了一遍,見麵前這個亞洲男人不為所動,眼睛看著遠雪場,便以為他聽不懂英語,轉頭朝著同事喊了一句,“誰懂國話,日本話或者韓國話,給這個男人翻譯一下。”


    “國人。”司冰淡淡道,隨後後退一步,塞了300美元給那個男人,“我不進去,隻是想知道現在裏麵的人相關情況。”


    工作人員捏了捏手裏的紙幣,又朝四周看看,這才把麵前這個男人拉到一邊,“情況不妙,目前有17個人都埋在裏麵,已經2天過去了,可以說已經過了最佳生存時間,你知道這裏一到晚,不僅僅是零下十幾攝氏度的問題,還有很多猛獸。”


    司冰瞳孔微縮,“滑雪場應該有緊急避難場所才對吧。”


    “是有,但這次雪崩可以說連我們都沒有想到,一點征兆都沒有,我們和避難屋的聯係被切斷了,裏麵確實有一個通訊設備,但我們不知道是不是被雪埋住了,而且雪崩後地理位置也跟著模糊不清,我不確定對方能夠找到休息屋。”


    工作人員說完去忙了,這時候景區裏有兩個人抬著擔架走下來,等在景區外的一些遇難者家屬立刻衝去,扒拉著鐵門想看是不是自己的親人。


    “是一個年輕小夥子。”快走到景區門口的時候,那個抬擔架的朝著迎去的同事喊著。


    一些人已經放鬆下來,另外一些人緊張得圍去,司冰大步流星的走前,等工作人員掀開麵罩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


    擔架的男人臉部已經被凍傷,更恐怖的是半邊耳朵已經完全不見,傷口也被凍了,渾身硬邦邦的。


    一名年婦女忽然哀聲慘叫,然後倒在地抽搐,本來圍著的人立刻散開,都有些無措的看著倒在地的人。


    一名金發外國小夥子恰好被倒在地的女人碰了一下腳背,他趕緊彈開,忽然被人扣住肩膀,他一扭頭,對方是個沒看見過的東方麵孔,不過剛才他有注意到這個男人,還看見他塞錢給了景區人員。


    “有什麽事嗎?”


    “你認識王俊凱?”司冰記得在海子遇溫哥華家的相框裏看見過這個金發男人。


    男人的臉色立刻變了,眼睛瞪大,眼神滿是無措,居然推開他,“你在說什麽,不要煩我了。”


    “為什麽你在這裏?你應該和他呆在一起才對。”司冰扯住他的外套,“別告訴我你跑掉了讓他一個人呆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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