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酒接到命令,自然而然地看向葉子墨。


    她是他請來的女傭,所以她最該聽命的人是葉子墨。


    “看他幹什麽?讓你抱就過來抱!”葉浩然嚴厲地說。


    其實在葉家,因葉浩然和付鳳儀都想成全酒酒和嚴青岩,所以他們也待酒酒就像親生女兒一般,是不會對酒酒這麽說話的。


    葉浩然乃是一省之長,威嚴自不必說,他這樣冷肅,酒酒就不敢再違抗,便聽話地往嬰兒床邊走去。


    “葉理事長,您這是幹什麽?”葉子墨擋住酒酒的去路,先一步走上前,夏一涵也忙跟著他。


    宋婉婷一聽葉浩然的話可是嚇的不輕,要是孩子抱走了,她的戲還怎麽唱的下去呢?


    “幹什麽?你看看,姓宋的女人待在這裏,把孩子跟她放到這麽好的位置,你讓一涵怎麽想?她是你未婚妻,你別本末倒置了。孩子是葉家的孩子,我是孩子的爺爺,帶走他,我和你母親會把他撫養好教育好。”葉浩然的臉色鐵青。


    自從他和葉子墨兩個人就政治上的立場當成一致以後,兩人之間達成了很多共識。


    他了解他兒子的為人,也知道他對夏一涵的感情,他相信葉子墨內心裏是會願意把這個孩子交給爺爺奶奶的。


    若不是孩子有問題,葉子墨當然是希望孩子不要打擾他和夏一涵的相處,他也不想讓孩子在她麵前給她增加心理負擔。


    現在情況不同,他是不可能讓父母帶走孩子,讓他們知道孩子有心髒病,還要他們親手帶他。萬一有一天孩子實在保不住命,兩個老人怎麽受得了?


    夏一涵雖不了解小葉正恒心髒不好,但她知道葉子墨希望孩子留在他麵前,從他對孩子的在乎,她就知道。


    還沒等沉著臉的葉子墨說什麽,夏一涵先開口接了葉理事長的話。


    “爸爸,我知道您和媽媽都是為我好,不想讓孩子打擾我們的生活。但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既然要跟他在一起,我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這個孩子。我想跟孩子多接觸,跟他接觸的越早,他對我就會越依賴,感情越深。是我要子墨把孩子和宋婉婷放在別墅裏的,他看到孩子能放心。”


    葉子墨本不想讓夏一涵幫他說話,隻是這時不同以往,他知道夏一涵的話會比他說更有說服力。


    果然葉浩然皺了皺眉,半天沒說話。


    付鳳儀摸了摸孩子的小臉兒,慈愛地笑著說:“一涵啊,你為葉家的心,我們做父母的真的很感動。你和子墨以後的日子還長,還要有自己的孩子。這孩子放在這裏總不方便,孩子的母親在這裏就更不方便了。聽媽媽的,孩子媽媽帶走。我是孩子的奶奶,葉子墨也沒什麽不放心的。再說我們反正也就在市區,他想見孩子,隨時還能回去看。”


    “媽媽,您不知道,嘟嘟現在吃母乳。他不適應吃奶粉的,要是離開他母親,他會不習慣的。”夏一涵輕聲說。


    宋婉婷心裏很急,又不敢輕易接話。


    她雖是孩子的母親,此時卻是一點兒話語權都沒有,孩子和她本人,都隻能任人處置。


    而且她此時也比任何人清楚,她不說話還好,她越說話越容易激怒葉理事長。


    “現在吃奶粉的孩子多的是,我看還比以前的孩子要健康聰明些,這不是理由。一涵,你別替他說話,委屈自己了。”葉浩然嚴肅地說。


    “爸爸,我知道吃奶粉的孩子也不會差。不過母乳可以帶給孩子天然的免疫力,我還是更相信自然的哺育。我並不覺得委屈,就算真的委屈,為了葉子墨的孩子一輩子的健康,我也願意。您和媽媽要實在想把孩子接走,我也不反對,可不可以先讓孩子吃夠幾個月的奶再說。其實,她在這裏對我真的沒什麽影響,她住二樓,我住一樓,我們平時都沒什麽接觸。再有,子墨是很有分寸的,您問問管家問問這裏的工人就知道,現在這裏每個人都知道我是葉少夫人。爸爸,媽媽,您們就讓孩子留在這裏吧。”


    夏一涵話已至此,葉浩然和付鳳儀自然感覺到了她的誠意。再有孩子是葉家的孩子,他們又怎麽會不希望孩子身體健康呢。


    葉浩然冷淡地掃視了一眼葉子墨,冷冷地說:“既然一涵都這麽說了,孩子我就先留在這裏。不過你給我記住了,要是讓她受一點點兒的委屈,被我知道了,我立即會讓人把孩子帶走,把這個女人趕出門。”


    自從宋婉婷偷偷懷孕,葉浩然就對她不屑一顧。此時已然是如此,他甚至連正麵跟她說一句話都不願意。


    “謝謝葉伯父葉伯母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能繼續喂養我的孩子幾個月。幾個月以後母乳沒什麽營養了,我會離開,會把孩子交給一涵的。”宋婉婷低聲說,樣子看起來很恭順很低微。


    付鳳儀對宋婉婷始終心存愧疚,這時見她如此,也有些不忍心。


    她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知道讓她離開自己的孩子確實是太殘忍了。


    不過有些事,是沒有辦法的,等到孩子脫了奶,宋婉婷是必須要離開葉家,他們就算不忍,也不能讓她留在這裏打擾葉子墨和夏一涵。


    “葉理事長,我會處理好這些的,您就不用費心了。”葉子墨簡短地跟父親說完,就回頭囑咐嚴青岩:“時候不早了,你和酒酒照顧葉理事長和媽媽回家吧。”


    嚴青岩每次聽到葉子墨叫葉浩然為葉理事長都很想勸勸他,讓他珍惜父子間的感情。


    葉子墨其實也不是不想叫一句爸爸,隻是這麽多年習慣了,他就是怎麽都叫不出口。


    “哥,那我就和爸爸媽媽回去了。”嚴青岩說,葉子墨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邊的風雨暫時平息,酒酒站在夏一涵身邊,拉住她的手,很想和她說些悄悄話,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實在不好說。


    “葉先生,我想要在這裏住幾天。”酒酒很小聲地對葉子墨說。


    她這麽說的時候,嚴青岩瞥了她一眼,那目光還是很複雜的。


    葉子墨與夏一涵對視了一眼,隨後兩人都看向嚴青岩,意思很明顯,是要看他的意思。要是他特別希望酒酒跟他回葉家,他們還是會支持嚴青岩的。


    不過嚴青岩天生淡然,似乎很看得開,他淡淡一笑,說:“她在那裏的時候就天天吵著要回來,說看到我就煩。這回可算有機會回來,肯定是要住幾天的。”


    酒酒臉一紅,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低聲是說:“還小葉先生,分明是愛打報告的小人。我什麽時候吵著回來了,我喜歡跟夫人待在一起的。我就是想我們太子妃了,才要留下來。”


    葉子墨和夏一涵都隻是笑笑,就連葉浩然和付鳳儀也是相視一笑,覺得這兩個小冤家正處在微妙時期,偶爾分開一下未必是壞事。


    “想留下就留下吧。”葉子墨說。


    “酒酒,想過去的時候你隨時過去。”付鳳儀生怕兒媳婦跑了,忙又囑托一句。


    “好,夫人,我住一下下就過去陪您。”酒酒乖巧地回答,隨後又看了一眼嚴青岩,見他也正不著痕跡地看她,兩個人又同時避開了目光。


    葉浩然和付鳳儀沒有多逗留,嚴青岩陪著他們回去,葉子墨夏一涵酒酒管家等眾人一同送他們出門。


    他們的車都走遠了,葉子墨依然靜默著看了很久,目光深沉。


    他心裏對兩位老人是愧疚的,因這個孩子,他無比的愧疚。


    夏一涵挽著他的手臂靜靜站著,她能懂他的心情,雖然他什麽都沒說。


    “葉少夫人,我有話跟你說,跟我走吧,別膩味了。”酒酒過來,扯住夏一涵的胳膊說。


    她是急性子,很多話早就想說了。


    “墨,你先回去吧,我跟酒酒到花園裏散散步。”夏一涵柔聲說。


    葉子墨回了神,揉揉她的頭發,溫和地叮囑她:“去吧,走燈光明亮的路。”


    夏一涵答,知道了。


    她心想,這家夥現在對她的照顧已經細心的過了頭。這是他的別墅,他的天下,還有誰敢暗害她不成?


    不過有他這樣細致的關心,她當然是幸福甜蜜的。


    酒酒看著兩個人這一問一答,感覺她要說的話幾乎都可以不用說了。


    夏一涵也有很多話想跟酒酒說,這段時間事情多,孩子出生,她又上班了,幾乎沒有跟酒酒單獨聯係過。


    她和酒酒挽著手,兩個人從主宅門口慢悠悠地往花園的方向走。


    “葉少夫人。”酒酒喚了一句。


    “傻丫頭,就是我們兩個人,你還這麽叫幹什麽?”夏一涵輕笑。


    酒酒吐了吐舌頭,說:“不是怕你們家的葉大總裁聽我叫你名字,不高興麽。反正那個人奇奇怪怪的,什麽事都有可能做的出來。”


    “人家怎麽奇怪了?對我不知道多好呢。”夏一涵現在可不喜歡聽人批評她男人,即使是好朋友也不行。


    酒酒“嘖嘖嘖”地搖頭晃腦。


    “還不行說了,哎呦呦,這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招數把你給迷成了這副花癡樣兒。”


    夏一涵想起酒酒曾經問過她關於上床的事,此時酒酒的表情和語氣已經表明她的話是什麽意思,夏一涵的臉不覺得一下子就紅透了。


    她不說話,酒酒就嘻笑著問她:“你老實交代,他是不是比以前更那什麽,讓你欲仙欲死,欲罷不能了?”


    “不害羞,我看你真是應該早點兒嫁了,省的你整天琢磨這事!”夏一涵輕聲說。


    “哎呦呦,您做了的都不害羞,我們隻是說說的有什麽好害羞的嘛。”酒酒又笑,她有時候就像葉子墨一樣喜歡逗夏一涵開心,看到她害羞,她就覺得特別有成就感。


    “好了,再說我不理你了。”


    “不說了不說了,小氣。”酒酒收起一臉的戲謔,很快又一本正經起來。


    “一涵,說認真的,你真的完全不介意那個姓宋的留在這裏嗎?還說什麽孩子要喂母乳,那孩子跟你有半毛錢的關係啊?你可以善良,但是要用對地方。像這種女人,你要是對她好,你就是東郭先生,到時候她逮著機會反咬你,有你後悔的時候。”


    莫小濃是這麽說,酒酒也是這麽說,夏一涵自己心裏又何嚐不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呢。


    但她不想為一些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風險就讓小葉正恒在月子裏就受苦,她做不到。


    就算真的有一天宋婉婷要反咬一口,要對她用手段,她相信,隻要葉子墨愛她,隻要她堅持愛葉子墨,他們就一定能一起度過難關。


    她做人但求問心無愧,也希望能盡量為別人著想。


    就是宋婉婷再蛇蠍心腸,難道就真的永遠都沒有改好的時候嗎?她也是個母親,夏一涵總還是希望做了母親以後的她,能常常顧念自己的孩子,能夠有所改變,那是孩子的福氣,也就是葉家的福氣了。


    “沒事,酒酒,宋婉婷現在不像以前了。”夏一涵輕聲說。


    “我看她就是在裝,你看看,葉理事長和夫人來的時候,她還特意跟孩子說什麽爺爺奶奶來看他了。她也不顧坐月子了,那股殷勤勁兒說她沒有私心,誰信啊。”總之酒酒就是很討厭宋婉婷,覺得她陰險毒辣,一輩子都是狗改不了吃屎。


    “傻丫頭,本來他們就是孩子的爺爺奶奶啊,不說爺爺奶奶說什麽?好了,別想那麽多,她就算真有什麽,也不會是我和葉子墨兩個人的對手,你放心吧。”


    “一涵,你看你,你又不笨,你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她有私心,你不能縱容她。聽我的勸,讓她趕緊從這裏滾出去,有多遠,讓她滾多遠!”


    酒酒是越說越氣,不覺又開始激動了。


    夏一涵了解她的性格,就拍著她的手,說:“好好好,我天天看著她,她要是犯錯了,我就立即讓她離開,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對壞人是絕對不能姑息的!”


    夏一涵連連點頭,酒酒才不再對這個問題揪住不放了。


    “酒酒,你和那個葉子翰怎麽樣了?”夏一涵悄聲問,她這一問,酒酒的臉色立即不自然起來,心不在焉似的,說:“什麽怎麽樣了?我跟他有什麽怎麽樣,他就一個神經病。”


    “你是酒酒女俠,不會變成膽小鬼了吧?喜歡人家又不敢承認?”夏一涵調侃酒酒,酒酒的臉也開始泛紅。


    她最近是有些弄不清楚,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有點兒喜歡那個家夥了。


    反正就是看不到的時候覺得好像少了點兒什麽,沒人跟她鬥嘴。看到的時候呢,又覺得她那人真的很煩。


    他也不是個多話的人,倒也沒對她做過什麽,相反,他其實大多數的時候還是讓著她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反正心裏就是特別複雜。感覺要是喜歡他了,就是對不起莫小軍,誰讓她是先喜歡上莫小軍的呢。


    “酒酒,我覺得你們真的很相配。你不是想要找個高富帥嗎?他不就是高富帥?”


    “才不是呢。”酒酒言不由衷地說著,看夏一涵奇怪地笑著,她又清了清嗓子補充道:“他就算是,也不是我的菜,我不喜歡他那種性格的。尤其是不喜歡心裏喜歡別人的人,你又不是沒看見,上次這裏跳舞,他看到海晴晴兩眼放光的蠢樣,看著就讓我想吐!”


    夏一涵回想那晚的情景,莫小軍和海晴晴跟他們見麵的時候,大家的表情是都有些變化。不過當時嚴青岩看起來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倒是她酒酒看到莫小軍時反應還更大些。


    “有嗎?酒酒,我怎麽沒看出人家的表情讓人想吐了?是你想多了,吃醋吧?”


    “哎呀,說你的事呢,表往我頭上扯好不好?反正我就是對他沒感覺,你們也不用撮合,不來電!對了,一涵,我覺得我也不能一直當女傭啊,我想要正正經經的找一份工作。以前是剛畢業,衝著太子爺來的,當然,也還因為這裏的工資高。我現在想法和以前不一樣了,我覺得做女傭,也不算什麽工作經驗可言。我想要去做銷售,你覺得好不好?”


    夏一涵其實是很希望酒酒一直呆在葉家的,她們也好常見麵。


    但她要是有自己的理想,她當然支持,她也清楚一輩子的端茶送水太埋沒酒酒了。


    “你喜歡就去做,我覺得你性格這麽好,跟誰都能迅速打成一片,做跟人打交道的工作,一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嘿!你真是伯樂誒!識貨!太讚了,我就說我酒酒一定會成為女強人,那家夥還說我就算去工作,不到三天就會被開了。我就不服,非要出去做給他看!”


    夏一涵隻是笑,不予置評。顯然那家夥就是嚴青岩,更顯然那家夥就是激將法,是不想看到她就這麽埋沒下去。


    隻不過嚴青岩的用心,酒酒未必一時就領會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夏一涵的手機響了,是葉子墨打來的。


    “墨。”她接起電話,柔聲說。


    “談什麽要這麽久,又話明天再說,回房!”葉子墨語氣臭臭的,是在房間等久了,很不耐,就像誰搶走了他老婆似的。


    夏一涵吐了吐舌頭,說:“好,正要回呢。”


    放下電話,夏一涵就起身,拉著酒酒說要回去了。


    “嘖嘖,真夠甜蜜的了,有必要這麽炫耀嗎?”


    夏一涵不理她,讓她說去。


    兩人沒走多遠,就見前方一道大黑影,原來是葉某人已經迎了出來。


    “葉先生,我晚上害怕,要一涵跟我睡一起哦。”酒酒快走幾步,不怕死的對葉子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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