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的夢,到頭來,他也隻能冷眼旁觀,一體雙魂此消彼漲,是定數更是命數,花十七摸索著下了床,有微弱的風吹進來,摻著絲絲涼意,外麵是在下雪嗎?


    “葬骨,好久不見,可還好?”


    一聲溫潤,一弦琴音,恰似故人來訪,風雪迎麵,抽疼臉頰,回神清醒,花十七已經跪坐在地上,抬手摸了摸眼角,有些燙,指尖黏黏的。


    “墨帝,你明知救不得啊!”


    喟歎淹沒在風雪裏,花十七扶著床邊站起來,腰背挺得筆直,他曾以這樣的姿態拒絕了自己,如今也有以同樣的姿態麵對自己,重新坐回床上,就聞到了酒香,,摸索到一壇,遞到唇邊,入口辛辣盡數變成苦澀。


    既然是你所願,再夢一場又如何,隻願夢中再見,知你一切安好,寬慰一二。


    一張石桌,一壺清茶,四個人相對無言,見到薛槐的那一刻,花葬骨先是笑,然後是嘔血咳嗽,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著,這簡直太好笑了,薛槐竟然真的坐上家主之位,花葬骨還記得薛槐曾豪言寧做逍遙仙,不坐家主位,果然是今非昔比啊。


    “文淵,你怎麽樣?”手忙腳亂的把花葬骨攬進懷裏的顧謙沒有看到韓陵和薛槐如刀的注視,看著臉色蒼白的花葬骨,薛槐從懷裏掏出玉墜遞到顧謙麵前。


    “你且先帶他去溫泉,今日我有事和韓公子商談,得空再去看望。”


    “這瓶藥你拿著,可以減緩他的痛苦。”韓陵不甘落後的從袖子裏取出瓷瓶放到石桌上,顧謙古怪的看一眼兩人,來不及多想,抱起花葬骨匆匆離去,隻留下了餘音一句。


    “改日定當上門拜謝!”


    這話說的鄭重,顧謙從來都是愛憎分明,突如其來的生疏讓薛槐皺眉,韓陵若有所思,以他的角度可以看到花葬骨在顧謙耳邊低語,那樣的親昵讓他覺得陌生。


    “你何時與顧家走的那麽近?莫不是在預謀什麽見不人的勾當?”韓陵對上薛槐,開啟毒舌模式,他隱隱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或許顧家的滅門並非外傳那麽簡單,那個陌生的少年也許就是顧文淵的殘存意識,他生前定然是見過薛槐,或者說他的死和薛槐有些脫不開的幹係,所以才會在見到薛槐之後拚著魂飛魄散搶回身體的主權。


    “辭臣,你我好友一場,何必如此挖苦?十七之事是我照看不周,斯人已逝,你確定要為了一個死去的花葬骨與我為敵,與我北陽為敵麽?”薛槐笑裏藏刀,話裏有話,心中那一絲的愧疚早就不知所蹤,北陽薛氏不能毀在他的手裏,為了這個,他連花葬骨都可以舍棄,還會在意什麽呢?


    “你,不配叫他!”清風斷了薛槐的鬢發,在他的脖頸劃出淺淺痕跡,韓陵冷聲嗬斥,眼眸中似是聚攏了風雪,那是冷到骨子裏的刻骨恨意。


    “我不配?你就配麽?”薛槐自顧拿起酒壺聞了聞,是花葬骨最愛的酒,一口飲盡他才不緊不慢的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子紮進韓陵的心裏。


    薛槐說的沒錯,最沒資格喚那個名字的人其實是他。


    “我隻問你一句,他的死是否與你有關?”韓陵的眼底有藏匿的花火,那是名為希望的火種,隻要薛槐一句話,足以成燎原之勢。


    “無關!”薛槐說罷起身,並沒有去理會韓陵的劍,他沒有說謊,花葬骨的死與他無關,是他一手設計,一句有關怎能說得清楚呢。


    雅園,花葬骨在溫泉裏昏昏欲睡,顧謙在一旁守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花葬骨的樣子是完全不記得剛才的事情了。


    花葬骨在他耳邊低語的話猶如驚雷,在他的懷裏抖得厲害的花葬骨付在他的耳邊說:“不要相信姓薛的……”


    顧謙調查過花葬骨出現在亂葬崗的事情,可是毫無頭緒,有人刻意抹去了痕跡,懷疑的種子在心底紮根,他開始懷疑顧家的滅門或許就是一場認為的事故。


    “文淵,你何時認得薛槐?怎的那麽怕他?剛才在我懷裏抖個不停,可是嚇到我了。”顧謙脫了外衫走到池子邊撩水,五指梳弄著花葬骨的頭發,卻發現了許多的斷發錯落其中,這些是亂葬崗之前留下的痕跡,想來當時的打鬥定然凶險。


    “文瀾,我若說我死去的時候見過他,你會信麽?”花葬骨忍著倦意開口,揉著眉心的手覆蓋在雙眼之上,方才的奪舍讓他的魂魄險些離開這具身軀,沒想到顧文淵的死竟然和薛九陰有關係,顧謙對待薛九陰的態度顯然不同他人,就算把真想說出來也未必會相信,不如留個線索讓他自己去查,做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跡的。


    “文淵!”顧謙從背後抱住花葬骨,把頭埋進他的頸窩,“我會強大起來,我會保護你在也不讓人傷害你,所以,別再嚇我了,好嗎?”顧謙不會忘記他在亂葬崗見到顧文淵屍體那一刻的恐懼,他幾乎不敢讓顧苑看見,如果不是後來的死而複生,顧謙或許是活不到現在的。


    “十七不怕,待我出關,看還有哪個敢欺負你!”


    “我死了,你為什麽還沒來……”


    花葬骨恍惚的輕喃了一句,記憶中也有人說過相同的話,那時的他還是花家的十七少,花非卿進入禁海閉關之前也是這般對他說的。


    雖然等到的是花家遭難遁隱消失的消息,可他始終記得那句話,到死還在期待著有人來救他。


    “不會的,再也不會了!”顧謙抱著恍惚的花葬骨,用力搖頭,他早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卻一直不敢捅破這層窗戶紙。


    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這個人的打擊了。


    顧離,名文淵,是他顧謙的親弟弟,也是他顧文瀾不惜一切去守護的存在,顧家沒有了沒關係,隻要文淵在,他就可以毫無畏懼的勇往直前。


    沉浸在溫泉熱氣的兩個人沒有看到對麵霧氣中站立的人,白衣如雪,眉心一點朱砂鮮紅似血。


    “……”抱歉,我來遲了。


    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在心底重複過無數遍,花非卿閉上眼,回想起那天九幽閣冰冷的屍體,稚嫩的染血的臉頰,他家的小十七一動不動躺在那裏,身下的鮮血都凝固了。


    “誰!”顧謙猛的抬頭看向溫泉的對麵,隻看到一抹印花的衣角,花葬骨蜷起手指,是他來了。


    花非卿,九幽閣的花印他不會認錯的,花葬骨猜到這次會遇到花家的人,卻不曾想竟是花非卿親自來了。


    “也許是迷路的。”花葬骨從溫泉裏站起來,赤裸的皮膚上青紫的傷痕格外刺目,顧謙給他披上衣服。


    “我送你回房間休息,正宴安排在三日後,你可以好好休息。”


    “我想喝湯,很甜很甜的那種。”


    “好。”


    花葬骨躺在床上看顧謙離開的背影,他不知道此時此刻的溫情能持續多久,私心裏他不想成為別人的替代品,但同時顧謙的真心也讓他無法狠下心腸。


    重活一次,這就是所謂的代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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