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雌性人馬的視角看,妮妮婭·瓦爾德作為領袖,無疑是不符合理想標準的。


    人馬隻能由自己或者熟悉種群的斯卡瓦人帶領,後者其實也不是理想的選擇,因為雙方的關係最多也隻停留在生理意義上的深入了解程度上,精神上並沒有足夠的信任。


    希夫可以當翻譯,當向導,當中間人,但是讓他去帶領這支騎兵隊戰鬥,不用說「赤色旋風」本人不放心,其他人馬姐妹也不買賬。


    就算希夫在多年前就和迦娜相識,雙方不能說是沒有好感,但絕沒有到深入交流的程度。


    迦娜是一位魁梧的女子,身軀凜凜,麵貌堂堂,肩膀好似雙開門冰箱,兩膀一晃有千斤之力,奔跑起來快過草原的風暴。


    而那個總是跟在領主身邊三米之內的妮妮婭·瓦爾德,希夫口中文森的首席女奴,長得纖細苗條弱不禁風,麵孔嬌美就像個精致的人偶,在迦娜看來屬於丟到草原上活不過三天,給狼當自主餐都沒法讓狼敞開吃飽的類型。


    從她的體型上看,迦娜就知道她騎馬的經曆絕不可能與斯卡瓦騎士相提並論,兩條漂亮的長腿看不出足夠駕馭馬匹的力量,肩背也沒有寬厚到能夠在駕馭馬匹的同時手持武器長時間作戰。


    更重要的是,她的臉蛋是那樣白皙嬌嫩,完全看不出烈陽和風霜留下的痕跡,要不是所有人都說她已經鎮壓了三十多個村鎮,為領主收複了半個領地,迦娜都覺得這小妞是坐在馬車車廂裏打仗的。


    至於光明神選的力量,人馬們也領會不到,騎兵的戰鬥注重的是機動靈活,要是逮不到敵人,那些神眷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不管在其他地方她有多少魅惑主人的能力,但是在你死我活的戰場上,活命的力量就蘊含在體格和肌肉裏,這種嬌弱的小姑娘還是留在城堡裏當花瓶好。


    比起這個不靠譜的光明神選,徒有其表的女騎士,迦娜寧可讓希夫去帶領她們。


    當然,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領主不可能讓一個不算絕對心腹的斯卡瓦人去擔任如此大任,所以迦娜明知這件事不會順利,但還是無奈接受了。


    不能跟部下同甘共苦,一起並肩作戰的將領,她是打心眼裏不想跟從的。


    大家現在每天過得這麽好,這種境遇沒人想失去,要不是害怕領主怪罪,迦娜真是十分期待跟妮妮婭幹一架,讓她知難而退,不要仗著寵愛到處攪和。


    在出發前,妮妮婭終於來到了所有人麵前,這個十七歲的姑娘也是第一次和人馬們近距離接觸,但是她既沒有擺架子,也沒有手足無措,舉手投足都是曆練過的成熟和穩重。


    這個姑娘一定見過大世麵,迦娜在心裏想,看來她膽量還不錯,沒有自己想得那麽差勁。


    在一群比她高出半個身子的人馬戰士注視下,妮妮婭沒有半點膽怯,麵對人馬們不卑不亢,臉上帶著自信而溫和的微笑,緩緩走到迦娜麵前。


    雖然迦娜以俯視的姿態望著她,但神選者身上散發出的金色光芒讓人感到一種注視豔陽的刺痛感,這讓迦娜忍不住稍微後退了一點。


    「喂,行禮啊,」希夫在旁邊小聲提醒,「這可是領地的大人物。」


    迦娜歎了口氣,前腿彎曲下壓,做了出一個極其卑微的下跪姿勢,結果被妮妮婭一把拉住手,讓她停止下來。


    「迦娜小姐,不用向我行禮,不然我還要搬個椅子站上去給你回禮,太麻煩了。」


    拉住自己的小手並非想象中那樣嬌嫩柔軟,而是布滿了老繭,迦娜一下就意識到這是個常年練習劍術的人。


    看來她還挺能吃苦,應該也參加了不少戰鬥,看來不是那種純粹靠床上功夫討好領主的廢物。


    靠近才發現,妮妮婭佩戴


    了一把散發著陰寒氣息的黑劍,這東西裏彌漫出來的殺機有如實體,讓紅色旋風都感到脊背發涼,腦海中浮現出了屍山血海的幻象。


    這絕對是魔族才會用的魔劍,正常人絕對無法駕馭這樣的武器……


    見到迦娜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佩劍,妮妮婭低頭看了一下,居然像教訓寵物一樣寵溺地拍了劍身一下,那讓靈魂都戰栗的威壓頓時就減少了大半。


    「杜卡,不要嚇唬別人。」妮妮婭用家長斥責孩子的口吻教訓道,「再惡作劇,小心不給你吃飯。」


    無光之刃發出委屈的嗡嗡聲,似乎真是有點害怕了。


    這套常人難以想象的操作,讓迦娜也看得有點傻眼——如此恐怖的魔劍,這是被小姑娘馴化了嗎?


    「知道領主為什麽重視她了嗎?」希夫踮起腳尖,在迦娜另一側咬耳朵,「不光能打,還是領地偶像,要是誰欺負她,銀龍堡的所有男人都不會答應。」


    聽完這番話,迦娜再看一臉天真無邪的妮妮婭時,表情已經恭敬了不少。


    幸虧自己沒有狂妄到去和她交手的地步,不然無論勝敗,自己都沒有好下場。


    總之,經過初次交流,迦娜對妮妮婭的印象都改觀了不少,這個少女運氣好,也有點實力,但是指揮作戰的能力強不強,還是個未知數。


    白天是籌備作戰物資的時間,人馬戰士們都領到了全套的裝備,包括個人作戰服裝、馬衣、槍支、軍刀、彈藥、補給品、藥品和可以調節的攜行具。


    攜行具還是妮妮婭這次送來的,每個參加戰鬥的姐妹都有一套,而且就像量體裁剪的一樣,每個人戴上都完全合身。


    這種程度的測量,領主路過看一眼就足夠了。


    領主教會了妮妮婭安裝裝具和放置物品的方法,她耐心地對人馬們講解,這時迦娜才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妮妮婭似乎已經努力學習過人馬的語言,能夠簡單說些日常用語,也能聽懂些話語了。


    也許用不了太長時間,就算沒有希夫,她也可以和赤楠的成員們進行簡單交流了。


    不試不知道,一試嚇一跳。


    除了強力的槍支武器,攜行裝具的效果也出奇地好,人馬們對此讚不絕口,深感魔族領主的手藝非同尋常。


    那套精致又貼身的攜行具,不但做工考究,而且精美實用,每一件都是為人馬的身體結構量身打造,將所有零碎的物品都能放得整整齊齊,從外麵看上去就賞心悅目。


    裝具由皮具與結實粗布製成,下方貼心加了舒適的襯墊,就算人馬負擔所有軍需,在長途行軍時都不會讓大家感到疲憊。


    有的人馬迫不及待裝滿物品開始奔跑,還驚喜地發現按照要求塞滿物資後,雖然身上堆了不少物品,但是提前考慮到了左右重量對稱,大量物品在奔跑中都沒有搖晃,不會給行軍帶來任何麻煩。


    以前大家以為斯卡瓦各部族中的匠人就已經是手藝了得,可現在看來,在領主文森的麵前,他們不過是一群未出師的小學徒而已。


    更誇張的是,妮妮婭還展示了一下效果,人馬們驚喜地發現,裝具都是防水的,不怕下雨,不怕短暫涉水。


    所有物品都能分門別類,這樣裏麵的物品不僅會被保存的十分妥善,而且能快速找到。


    每套裝具上還有漂亮的金屬銘牌,上麵除了人馬們的名字,還刻著精美的「赤楠」徽章,讓每個姐妹都愛不釋手,裝上後就不想放下。


    這一套匠心滿滿的裝具,迦娜和姐妹們就又一次被領主的誠意感動到了。


    草原上絕對沒有這麽好的東西,就算有也是她們買不起也製作不出來的,更不會有人願意慷慨贈送的。


    另外,文森


    還特別根據人馬的體型特點提供了護甲,這些在行軍中由車輛運輸,並不會不影響輕裝行軍,在戰地進行穿戴,提供更高水平的防護。


    「這是什麽?這麽輕,這麽薄?」迦娜拿起一片胸甲,放在自己身前,「看來還要裹胸才能穿上。」


    「這是領主大人開發的黑科技,具備難以想象的防護力。」妮妮婭望著迦娜傲人的上半身,又看看自己,無奈地解釋道,「你們可以用武器進行試驗。」


    於是,人馬娘們吵吵嚷嚷地將幾片護甲固定在木頭靶子上,從遠處進行弓箭射擊。


    「不用槍射擊嗎?」妮妮婭對迦娜建議,「這個防護標準本來就是為了防禦自身攜帶武器而準備的。」


    「太誇張了。」迦娜展開雙臂,拉開一個月來都沒用過的弓箭,感受著熟悉的阻力,愉悅地回答,「弓箭也很強,還便宜。」


    妮妮婭張了張嘴,見她如此篤定,似乎還有點示威之意,就閉上了嘴。


    磅數達到五百磅的硬質反曲弓被輕鬆拉開,迦娜突然想起來希夫手裏那把精巧絕倫的複合弓,雖然力量沒有自己的弓箭大,但是勝在小巧便攜又好看,幾次和希夫要,這家夥都舍不得讓別人用,說是出了問題不方便調節什麽的。


    無所謂,斯卡瓦人都是些裝模作樣的家夥,等到自己給領主大人立下大功,也要厚著臉皮要一把來玩,而且要磅數更大的……


    為了讓妮妮婭了解自己的力量,迦娜還特意對著沒有放甲片的木頭靶子來了一箭,箭頭不但命中,深深楔入了百米外的木樁,堪稱百步穿楊。


    第二箭毫無懸念地命中了甲片,預想之中那種釘進靶子的情況並沒有發生,旁觀者望見箭矢猛然頓了一下,便無力地低下了尾部,無聲地掉落在地上。


    迦娜的箭都是加大尺寸和重量的,從前射箭時從未發生過脫靶的情況,如此輕薄的鎧甲正常情況下也並非不能擊穿。


    旁觀的姐妹們急奔過去,撿起箭矢,又圍觀甲片,之間上麵的外層織物已經破開,露出裏麵幾層編製在一起的漆黑的輕薄物質。


    迦娜的箭矢在上麵隻留下了一個楔形的淺坑,淺坑裏似乎還能看見埋藏在下方的潔白絲線。


    原來裏麵的東西並非單獨一層,而是多層物質編製疊加後加了內襯組成的,雖然又輕又薄,但是內芯的黑色物質卻給人一種陰冷的不適感覺。


    有位手快的人馬戰士用力彎了幾下,發現這甲片雖然可以略微彎曲,卻有著極大的韌勁,不像其他東西要麽折斷,要麽變形。


    還有人所幸就拿出了騎兵刀,在上麵用足力氣劈砍,震得木樁亂搖,但是上麵的甲片內層也就留下了條不明顯的印子。


    更誇張的是,這玩意居然連刀尖都捅不進去,可以說站在原地無論如何用力,都破不了戴甲者的防。


    「這是什麽?」看了半天也沒搞清楚的迦娜,隻得轉身問妮妮婭,「看起來像是奇怪的木頭片,還有絲綢,不是鋼鐵還有這麽強的防禦力。」


    還好妮妮婭不打算對她們保密,但是她給出的答案也讓人馬們聽得一知半解。


    「這是領主大人製作的複合材料盔甲,外層的黑色材料據說是魔域特產的一種植物,因為強韌和生長速度太快,在魔域經常被當做承重建材,主人好像管那個叫「黑竹」。」


    「將多層黑竹的竹片編製起來,用巨大魔蛛的蛛絲作為下麵的內襯,這種蛛絲雖然輕薄,主人管它叫什麽「凱夫拉」,但是極難紡織,其韌性超過鋼鐵的數倍,但是加上黑竹的重量也不過同等厚度鐵甲的五分之一。」


    「太厲害了……」迦娜聽到那神乎其神的速度,簡直驚得目瞪口呆,「穿著這樣的盔甲衝鋒,豈不是根本不會受傷?」


    「材料都是魔域送來的,數量有限,不能大量裝備,」妮妮婭說完困難,又告誡大家,「雖然黑竹和魔絲都進行了一定程度的脫毒處理,但是仍有詛咒的力量,所以主人特別強調隻允許作戰時穿戴,平時盡量不要直接接觸。」


    「即使如此,這也太無敵了。」希夫羨慕地說,「穿上全身盔甲,可以無懼箭雨和槍陣了,那我們的騎士團將所向無敵。」


    「這是領地的機密裝備,絕對不允許外流。」妮妮婭警告了一句,「另外此物也有缺陷,要小心使用。」


    人馬們都露出了興奮至極的神情,他們的機動力和衝擊力本來就罕有敵手,再加上不耗費體力的強韌盔甲,絕對有信心在領地橫著走了。


    隻有迦娜心中湧起了一陣疑惑,這麽好的東西,真的願意給她們這群落難者用嗎?


    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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