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鷲的離開,讓希羅德人徹底死心了。


    本來不少貴族還打算在形勢無法逆轉時,讓獅鷲帶上自己逃命,不過現在是徹底沒指望了。


    其實之前已經有人試過了,幾位貴族急著往要起飛的獅鷲身上爬,結果被急著跑路的獅鷲騎士伸出鐵拳拒絕了。


    還有人好不容易上了獅鷲,卻和獅鷲被同時擊落。


    麵對著讓大魔法師和戰鬥牧師都束手無策的大群骨龍,敗軍隻能選擇不斷收縮,和其他人聚集到一起,用人數讓自己體會到一絲安全。


    沒到傍晚,除了少數僥幸逃脫的希羅德人,剩下的敗軍全部被魔族壓縮到了濱海領地邊境內一片低窪地裏,足足兩萬人擠在一起。


    無論貴族還是貧民,在死亡的威脅下都是一樣恐懼。


    後方營地徹底被搗毀,貪婪的魔族正在驅趕著牲口和車輛往南走,連那群整場旁觀的野蠻人也加入了搶劫行列,臉上毫無愧疚之色。


    不知道實情的人,看到野蠻人搬得如此得心應手,心安理得,還會以為那些東西就是他們自己的。


    其實這不過是雇傭兵必須掌握的職業技能罷了。


    有了這些物資,即使這次蒙受了不少損失,但憑借繳獲戰利品也不算虧本買賣了。


    終於,希羅德人在硬著頭皮進行了幾次注定無望的突圍,然後又丟下近千具屍體後,選擇舉起白色旗幟投降了。


    由於動員了南部差不多所有的士兵,縱然是希羅德人這樣的大王國,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派出部隊來解圍——當然,就算是來了,他們也未必能在那些看樣子根本不想走的骨龍麵前討到便宜。


    無論第二次魔陸戰爭是否會因為今天的衝突爆發,窪地裏麵的希羅德人也知道自己很難活過今晚了,撕毀和約冒犯魔族,按照曆史上的慣例,他們很有可能被集體血祭。


    到時候,這片窪地估計能變成一個血湖,為缺水的甜水村創造一個恐怖的傳說,也許還可以是一個獵奇的旅遊景點。


    高原戰神古斯塔夫拿人手短,雖然沒有參戰,但是主動提出幫助領地軍隊看押俘虜。


    對於這種支持,文森欣然接受,這也算幫了大忙。


    給錢就幹活,完全不講情麵,這群傭兵這麽耿直。


    敗軍蝟集在一起發抖,全然沒了白天的囂張氣焰,尤其是戰前各個慷慨激昂的貴族們,紛紛找手下換了衣服,準備逃脫審判。


    贖金可以救命,但是那群骨頭龍有收錢和討價還價的智商嗎?


    「終於可以好好談談了。」文森望著自己搖人後的戰果,感慨地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接下來,自己可以讓手下保持包圍,先讓希羅德人在夜風裏好好反思一下,他要先去見一下改變這場戰役的最大功臣夏德大公,對他當麵感謝。


    隻不過他的動作顯然不夠快。


    「晚上好,我勇敢的侄子。」


    一個意識中非常熟悉,但實際聽到又充滿了陌生的聲音,從文森背後傳來。


    「晚上好,尊敬的叔父。」


    文森趕緊回身行禮,抬頭上見到一位麵目與父親有幾分相似,但是身材清瘦,背後有對漆黑的翅膀,氣質活像一位不得誌學者的混沌魔族,正用有些不悅的眼神地望著自己。


    咦,自己有做過什麽讓夏德大公不開心的事情嗎?


    難道是骨龍磨損得太厲害了?


    「叔父大人,非常抱歉,這次我有點太冒失,讓局勢變得複雜了。」文森果斷認錯,「但是我敢發誓,錯不在我方,是希羅德人……。」


    「希羅德人無事生非,自作自受,死了活該。」夏德大公眼裏射出了異樣的


    光彩,他一把拉住文森的手,急切地問,「先給我看看這個,你送給我的禮物,被不肖的眷屬弄壞了!唉,這真是太糟了……」


    說著,他想都沒想就扯開虛空,從裏麵掏出一個精致的小方盒,小心翼翼地遞到文森麵前。


    文森到那個覆蓋著精美的漆麵,大約有巴掌大的小方盒時,表情凝重了起來。


    「八音盒壞掉了啊……」


    「八音盒?原來是叫這個名字。」


    「您也可以叫它「樂迷快樂盒」。」


    大概已經猜到了原因,文森還是故作認真地端起盒子來上下打量,故作為難與惋惜之意——不能讓大公認為自己的寶物來得太簡單,盡管事實如此。


    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盒子下方。


    和其他表麵光潔無暇的漆麵不同,盒子下方並沒有塗漆和彩繪處理,而是僅僅刷了一層清漆,還有一個眼球大明顯的凹陷處,裏麵嵌入了鑰匙形狀的銅片。.


    鑰匙稍微有點歪,似乎是重新***去的。


    見到文森對著下方皺眉,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魔族大公明顯緊張了起來,他盯著文森的手,好幾次欲言又止。


    「裏麵的發條斷掉了啊,」文森的目光轉向大公,「雖然很遺憾,但是我提醒過您,不要……讓眷屬拆開盒子。」


    夏德大公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太明顯的愧色,不過更多的是後悔。


    「這個盒子真是個寶物,它居然可以演奏音樂,簡直太神奇了,」大公似乎自己在腦內鬥爭了半天,才不太情願地說,「對不起,孩子,是我太貪心了,想要搞清楚音樂的秘密,就讓匠人們嚐試打開。」


    打開了?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這是一件看似不起眼,但是用「匠神契印」做過防盜版處理的玩具,隻要誰未經文森本人允許去開啟,無論方法如何巧妙與謹慎,八音盒裏的機芯也會報廢。


    在越來越強的匠神神力麵前,夏德大公這樣的頂級魔族也要吃癟。


    不管大公究竟隻是想探究音樂來源的秘密,還是想要山寨文森的玩具,在這個具有市場潛力的文化產品被大量生產出來之前,領主還是不打算讓它被公之於眾。


    至少要遵守承諾,讓大公得到第一件。


    「還好這不是什麽神器,隻是我製作的一件小玩具,」文森先是故作神秘,將大公胃口吊起來之後,才說出了實情,「當然,作為我製作的第一件,我還是將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八音盒送給叔父。」


    「音樂優美動聽,能夠反複演奏,而且效果分毫不差,隨便誰都可以操作……」夏德大公如釋重負,但還是不太認同文森的話,「這還不是神器?」


    「我隻是個連魔法都精通的無能魔族,怎麽會製作什麽神器呢?」文森坦誠地回答,「技術不等於魔法,但技術也有技術的優點,那就是讓沒有魔力的人證明自己的價值。」


    夏德大公細細品味了一下文森的話,臉上的憂鬱慢慢消失。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魔力的人肯定是絕大多數,讓這些人都能產生價值,本身就足以改變世界。


    以前看來還庸碌無為的侄子有這樣的想法,確實讓他感到驚奇,同時也並不反感。


    世上無趣的人太多了,獨特的人格和寶物一樣,都是值得保護和品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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