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春桃說,青璃當晚從花船上回到天香樓,曾對她抱怨,說禮部尚書的公子真不是東西,連個良家女子都不放過。


    據此推想,那個被張公子“辣手摧花”的良家女子,十有八九就是冷心月。


    每每想至此節,我都不禁打個冷顫。


    但令我想不通的是,穿越之初的姑娘我方一睜開眼,便是伏在花船的酒桌旁,看著一群裝扮古怪的陌生男子吆五喝六推杯換盞,正喝得熱火朝天。我懵懂之時還被身旁的男子灌了兩杯,直至天香樓的花魁娘子青璃到來,衝一眾公子哥笑道“奴家來遲,甘願自罰三杯”,並衝我使了個“快走”的眼色,我這才趁機逃出了這莫名其妙的宴席。


    事後想來,姑娘我當時雖然喝得多了些,但衣衫整齊,並不像受過侵犯的樣子。


    那麽,張威對之前的冷心月,究竟做了什麽呢?


    “冷姑娘?”潘公子一聲輕喚,將我飄遠的思緒扯了回來。


    “你這隨時隨地走神的習慣,怕是改不掉了。”潘公子輕笑著將手中的玉骨扇搖了搖,又忽然意識到我正傷風中,趕緊收了起來,“我已查到,去年八月十五夜,張威受朋友之約,在秦淮河的如意畫舫上宴飲,還邀了天香樓的花魁娘子青璃作陪,席間無非一幫紈絝世家子,不足為奇。”潘公子說到此頓了一頓,明顯斟酌了一下,“但令我奇怪的是,席間還有一人……”


    “是我。”我坦然承認。


    “在下無意懷疑姑娘的為人,但還是忍不住問一句:姑娘為何會在那宴席之上?”


    我在心底大聲說:我也想知道啊!


    “不瞞潘公子,當日我大醉酩酊,回到家便大病了一場,接連發了幾日的高燒。許是被燒壞了腦袋,之後竟忘記了許多事情。包括那日我為何會在花船上跟張威等人飲酒,我也全然想不起來了。”我一手扶額做個憂鬱狀,“所以,我現在也很想弄清楚事情的緣由,自證清白。”


    “原來如此。”潘公子敲了敲折扇表示理解,“何止是姑娘你,在下偶爾也會憶起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細細追思卻又無跡可尋,也許隻是夢到過罷了。”


    他說這些,顯然隻是為了勸慰我的失憶,“既然姑娘不記得去年八月十五之事,我倒是查到些始末,也許對姑娘有所幫助。


    去年五月,文淵閣大學士胡廣胡大人受今上之授意,編纂《性理大全》,成書後陛下親撰序言,冠於卷首,令頒行於兩京、六部、國子監及各地府縣學,為天下讀書人共學之教材。時任國子監祭酒謝大人與令尊乃是故交,深知冷家印刷裝幀技藝精湛,遂打算將印製《性理大全》之事交給令尊打理。


    這是筆不小的買賣,第一批《性理大全》刊印出來,少說也能有幾百兩銀子的進項。此事花落冷家,自然引來金陵城其他幾家印書局的紅眼。”


    “可惜,這天上掉下的大餡餅,卻最終沒能落在我們冷家。”我輕歎道,很顯然,若有那幾百兩銀子的進項,冷家也不會是我穿越來時那番一窮二白的慘淡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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