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心一盤腿而坐,以暗夜麒麟的妖丹作魂,自身精血為基,神識為火,開始凝煉本命符。


    “吼……”


    他頭頂上方的妖丹變換形體,成為一隻小巧的暗夜麒麟凶獸,隨著它四蹄同時下踏,口中吐出一道雷光閃爍的黑炎,衝破神識之火,直擊他眉心。


    “這是黑炎雷火,先煉化它!”老黃出言提醒。


    趙心一有了先前煉化三陰焚心火的經驗,倒也沒有任何驚慌,運轉玄功,直接將雷火吸納入體。灼熱的酸麻感頓時遊遍全身,愈演愈烈,幾乎瞬時就沒了知覺,虧得他之前已經成功煉雷入體,對這種雷擊之痛已經非常熟悉,便依著之前的經驗煉化雷火。


    不過,他還是低估了黑炎雷火。


    雷火感受到正在被煉化,陡然爆發出最大的威力。剛猛的雷力化作炙熱黑炎,焚燒萬物。


    “啊……”趙心一麵容扭曲,痛苦哀嚎。


    “快用三陰焚心火!”老黃出聲提醒。


    趙心一趕忙照辦,控製三陰焚心火包裹黑炎雷火,繼續煉化。


    ……


    長林縣,青樓。


    黑白無常折騰了一夜,一直到辰時才起來,卻未見到趙心一,正在納悶,老鴇便送來了趙心一留的書信。兩人得知趙心一竟然沒跟他們一起下水,生怕這家夥回去告密,兩人也不敢再多做停留,趕忙趕往四方鎮。


    來到四方鎮,兩人非但沒有見到趙心一,還在鎮口被四五個青壯漢子給攔了下來。四五個人有的手持鐵叉,有的提著鋤頭,有的扛著木棍,將兩人攔下,兩人好說歹說,即便亮出刑部勘核的文書都不讓進,還被人推推搡搡。


    黑白無常心生怒意,就要開打,一個駝背老頭帶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及時趕到製止。一眾青壯漢子皆口稱老頭為“裏長”,老頭自稱江老三。


    曆來皇權不下縣,縣下的鄉鎮皆有本地鄉紳管理,北燕定一百一十戶為一裏,推選錢糧多的十戶為裏長,每年一輪,剩餘百戶分為十甲,每十戶為一甲,甲首輪流擔任,也是每年一輪。


    想來,江老三便是四方鎮本年的裏長。


    江老三拱手致歉道:“這幾個青壯漢子都是鄉野村夫,從未見過什麽世麵,無意冒犯,請兩位仙師不要見怪!”


    白無常還禮,說是不妨事。


    客套一番,黑白無常跟著江老三兩人進到鎮中。黑白無常左右打量,發現這鎮中房子建造的極是規整,一排排向外整齊延伸,規規矩矩,形狀相似、大小相當,巷弄也都是板正的東西南北向,經緯分明。


    黑無常道:“裏長,你們這鎮子建造得倒是極有特色,不知你們是如何建成,又是如何延續的?”


    江老三不無得意地道:“我們這鎮子建於一百多年前,建鎮的時候,老祖宗特意請高人幫忙選了這塊風水寶地,並按高人的囑咐定下了祖規,擬定了魚鱗圖冊,凡是建房者,必得按圖冊所注方位蓋房,形製大小皆需遵祖訓,不能大不能小,方位更是不能差!這麽一來,我們這鎮子便能成一塊藏風聚氣、收砂納水的風水寶地。這百年來,我們鎮子也是人畜興旺,風調雨順!每年什麽時候下雨,什麽時候下雪,都是一模一樣,一天不差!”


    白無常驚道:“這般神奇?”


    “是啊!”江老三歎口氣,話鋒一轉,“隻是,眼下,不知從哪裏招惹來了煞氣!”


    跟在他身後的少年咬牙切齒地道:“定是那個胡亂扯整日裏胡言亂語,犯了忌諱,牽連我們跟著……”


    “小石頭住口!”江老三出言製止。


    白無常便問這個“胡亂扯”是怎麽回事兒,江老三便告訴兩人,這個胡亂扯是鎮子裏的一個中年人,名叫胡三念,他老子精通占卜算命的本事,生意很好,據說以前在長林縣都置辦了房子。這個胡三念子承父業,自幼開始占算,自稱“胡半仙”,但他本事有限,比他老子差遠了,算十件,九件都是沒影的,人送綽號“胡亂扯”。


    黑無常道:“那他靠什麽過活?”


    “他呀,有一件事,倒還說得真準!”江老三賣起了關子。


    “什麽事兒?”黑白無常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姻緣!”江老三道,“他算姻緣倒有幾分本事,成了十裏八鄉遠近聞名的‘月老’!靠著媒金,他倒也餓不著!”


    “這麽說,倒是個奇人!”黑無常道。


    小石頭憤憤不平地道:“奇人個屁,就是瞎貓撞上了幾回死耗子!鎮子裏的人信以為真,這才托他說媒,他又說些什麽前世姻緣,月老牽線什麽的,連哄帶騙!老人信天命,都被他給騙了!”


    白無常將這位小石頭上下打量一番,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小兄弟,莫不是你家裏什麽人受了他的騙?”


    小石頭勃然大怒:“我這就點了他的房子去……”


    說著,小石頭就衝了出去,江老三再次喝止。


    從江老三口中,黑白無常知道了事情原委。原來,這個胡三念最近給小石頭說了一樁親事,並不是小石頭的心儀對象,小石頭自然是百般不願,奈何他的父母已經同意了,婚事都議定了,今年冬至之後就要成親。


    所以,小石頭對胡三念那是恨之入骨,天天喊著要燒了他家的房子。


    兩人不再深究這個胡三念的事,又問鎮子這幾天可還太平。江老三叫苦不迭,說是自從起初四戶人家的牲畜無故沒了血肉,變成皮包骨後,鎮中又有幾家鬧了同樣的事。鎮子昨日裏還專門請了五位遠近聞名的法師,前來做法,做了法事就住在江老三的家裏,今日白日裏卻都突然沒了蹤影,也不知什麽時候失蹤的,又是怎麽失蹤的。


    兩人均感好奇,跟著江老三快步趕到家中,在江老三的指引下,查看了那五位法師住過的房間。


    黑無常道:“這房間可曾有人進去收拾過?”


    江老三道:“鎮裏人都覺鬧了鬼,誰敢進去!”


    兩人細細打量一番,隻見房舍門窗全都完好無損,房中整潔,也無打鬥的痕跡。


    白無常道:“你們請的這幾位法師本事如何?”


    江老三和小石頭你一言我一語,將幾位法師誇得天花亂墜,說是有人念段咒語,雷聲大作、飛沙走石;有人桃木劍一指,便聽厲鬼慘叫化作黑煙;有人搖動捉妖鈴,鬼物退避……


    黑白無常則是一陣頭大,全都是江湖騙子的常見伎倆,看來這幾位倒也沒什麽真本事。兩人又在小石頭的帶領下,去往另外幾處查探。房舍也都正常,並無破損,隻是那些牲畜幹屍被嫌晦氣,都被扔出了小鎮。


    小石頭又帶著兩人來到鎮外亂葬墳,一眾牲畜幹屍就扔在不遠處,兩人上前查看,隻見豬、牛、羊都變成了皮包骨相,身上的血肉卻都消失了個無影無蹤,最怪的是身上竟沒有任何傷口,也沒任何妖獸、邪煞施法的痕跡。


    兩人查看半天,也沒看出什麽端倪來,不由眉頭緊鎖。


    白無常道:“我原以為是蠻荒的吸血蝙蝠搞的鬼,看來倒是我想錯了!”


    黑無常歎了口氣道:“我原以為還是野狼幹的,更是錯得離譜!”


    白無常又問小石頭,在此事之前鎮子裏有沒有什麽怪事發生。後者三言兩語又扯到了胡三念,將胡三念罵了個狗血噴頭。


    兩人問了也白問,無可奈何,隻得暫時返回小鎮。


    ……


    幽潭。


    趙心一費了將近半個時辰才成功將黑炎雷火煉化。


    “他娘的,太慢了!還有半個時辰,煉化不成本命符你就去死吧!”老黃沒好氣地道。


    趙心一穩了穩心神,趕忙開始煉化本命符。再次將自身精血化作牢籠,將妖丹困入其中,以神識為火,奮力熬煉。


    “吼……”


    妖丹化作暗夜麒麟,橫衝直撞,隻是一擊便幾乎將趙心一的精血牢籠撞個粉碎,趙心一直接吐了一口血。


    暗夜麒麟的修為太高了,雖然已經身死,卻也不是他能隨便降服的對象。


    “小子,堅持住,老子來幫你!”老黃前爪在地上用力一拍,四個璀璨奪目的陸吾金睛出現在了妖丹四麵。


    暗夜麒麟身形一滯,愣在了原地。


    趙心一趕忙繼續用神識之火熬煉,他雖然修為不高,但神識並不低,已經到了金丹期,一炷香的工夫,妖丹竟有了融化的跡象。


    “吼……”


    暗夜麒麟痛苦吼叫,全力撞向陸吾金睛。


    “嘭。”


    金睛出現一道道裂縫,有如蛛網一般。


    老黃悶哼一聲,顯得極為痛苦。


    “小子,全力煉化它,咱倆的命就在你身上了!”老黃一邊出言提醒,一邊穩固陸吾金睛。


    不成功便是死路一條!


    趙心一知曉形勢緊張,哪敢有半點放鬆,繼續全力催動神識,化作熊熊之火,熬煉妖丹。


    “吼……”


    暗夜麒麟痛吼,再次不顧一切地撞向了陸吾金睛。


    “嘭。”


    金睛碎裂,老黃身形顫抖,化作老黃狗的模樣,口吐鮮血,氣息萎靡。


    “轟。”


    暗夜麒麟又一頭撞散趙心一的精血牢籠,破籠而出,趙心一口吐鮮血,臉色煞白。


    “這下完了!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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